《曲罢何以情伤》上官忆

11、还债

　　那天晚上素有“睡神”称号的上官忆，失眠了。起初睡不着是因为宿舍那班人要她“坦白”会场上发生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后来则是因为他那句“这是你欠我的”一直萦绕心头让她无法入睡。
　　她欠他的？欠什么？和自己失忆有关吗？……
　　第二天上官忆起的最早，本来潘美人给了几天假是可以睡个懒觉的，可她一直清醒到天亮，反正躺着也是睡不着索性就起来早点去教室靠一靠，看能不能补回来一点睡眠。
　　一整天只有上午有一节公共课，老师是点完名就不管底下死活的一个老头，上官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补补眠。浑浑噩噩的熬过了一个上午，老头刚一招手，上官忆和包子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往宿舍去了，趴在桌子上睡觉比起舒服的被窝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看到上官忆精神恍惚了一上午，黑妞不由摇头：“我终于见识到小忆失眠后的样子，整个一“倩女幽魂”啊！”
　　“额，你们说要是以小忆现在的状态知道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她会不会杀了我啊！”在等葛伟的包子突然说道，众人不解的看着她。
　　包子：“……就是今天早上我和阿伟在吃早餐遇到了那个帅哥，就是夏之枫……我告诉了他一些小忆的事……”
　　小米做惊讶状：“就是昨晚那个拉着小忆‘私奔’的帅哥吗？”
　　黑妞白了小米一眼，“私奔”？你就不会用个温婉一点的词吗？思考了一下便说：“以昨晚小忆的态度来看，包子，你死定了！”
　　包子一听立马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拉着黑妞求救，黑妞甩开她的手，一副“事不关己，坐等好戏看”的样子。
　　小米似乎还沉浸在“私奔”的想像中，有点大条：“为什么包子会死定了？难道小忆吃醋了？就因为包子和他在餐厅碰到了？”
　　黑妞敲了一下小米的头，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感觉，“笨，以小忆的处境来说，一个从天而降的夏帅哥只会让她更头疼，现在她应该躲他还来不及吧，包子现在又火上浇油，你说小忆知道了，她是不是死定了！”
　　……
　　上官忆恨不得立刻飞回宿舍去，谁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任恒，许久不见的人此刻突然冒出来，加上失眠，上官忆不免有些烦躁，正想着怎么绕过去，来人却不买账，硬是拦下了她。
　　这些日子以来让任恒一直避着上官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那次变相的拒绝了自己，而是任恒一直以为那日上官忆口中的“明月”是她随口编出来糊弄自己的。她竟然宁愿捏造一个不存在的“明月”，也不愿接受自己，自己竟然败给一个不存在的明月！向来没被女人拒绝过的自己，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一个不存在的“明月”比下去！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挫败，所以也就一直避着上官忆。可今天一早就听班上的人说她昨晚和一个人手牵手的走在校园里，状似亲密，这样一来坐实了“明月”的存在，反而激起了自己的自尊心，凭什么他不能是那“明月”？没有对手的时候还不怎样，竟然有了对手，自然要比过之后再说了的。
　　“上官忆，能不能停一下，听我讲几句话。”
　　“任同学有事吗？”
　　“昨晚那个男的……”
　　“……任同学，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听出他想要问什么，上官忆直接拒绝回答。先且不说他没有权利过问自己的私事，单是他在她最需要睡眠的时候还来问这么让人头疼的问题，就足以构成让她拒绝回答的理由了。
　　“等等，我……”任恒见她又要避开自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一一”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但不知道为何上官忆却知道是在叫自己，转过头便看见夏之枫脸带怒气的朝她走来，一时间被他的怒气吓到，忘了甩开任恒的手了。
　　任恒见来人长身玉立，气度偏偏，脸上却是盛怒，冒火的眼睛直盯着他拉着上官忆的手，手一下惊松了开来……
　　来人已经走到了跟前，一把拉起上官忆就走了，任恒被他的气场一时震住做不出反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带走……
　　鉴于昨晚的经历，上官忆知道要让他松手是徒劳的，只好任由他拉着，“那个，只是和我同个系的同学，我们没关系”，不知为何还是想要跟他解释一下。
　　前面疾走的人终于放缓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
　　上官忆本就睡眠不足，起先被任恒拦住问问题就够火大了，现在还又要被这个更让她头疼的人莫名其妙的拉着远离宿舍，不免有些生气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吃午饭。”
　　“可是……我要回去睡觉”午饭？这是哪出？睡觉才是大事好不好？
　　睡觉？“……昨晚没睡？”她还是如此嗜睡？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怒气早已消减了不少，夏之枫心里一惊——这情形为何像极了以前……
　　“……吃完再回去睡”
　　“……没胃口”
　　“你是想让我在你睡醒后再送吃的给你吗？”
　　“……”送？他送？联想到宿舍那群“八卦妇女”，还是算了吧，直接让她困死比较好一点。
　　夏之枫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继续朝食堂走去。
　　……
　　晚上躺在床上，上官忆终于知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她又一次失眠了，脑子里全是白天发生的事：
　　下午她午睡还没睡醒就被他以“强硬”手段拉去陪课，本就睡眠不足的她在国际贸易课的催化下更是困意连连，不由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只剩下夏之枫和俩个外国学生在讨论着什么——一个是看上去有点桀骜不驯的白人男生，一个是肤色稍黑很是性感的女生，他们俩看上去和夏之枫的关系不错，一直和夏之枫低头在说话，夏之枫很专注的在写着什么……
　　深秋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聒噪的气息，窗外射进来的橙色光线里都是跳跃着浮躁的尘埃，上官忆内心却闪过一丝悲凉——他的世界属于她的部分她通通不记得了，不属于她的又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近，这一刻的夏之枫，看上去就是一个与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格格不入的人——他是国外知名大学的交换生，是一夜之间迷倒万千少女的钢琴王子，就连他的社交圈，看上去都不是她能进入的……
　　觉察到从某个角落投过来的目光，夏之枫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上官忆发呆的样子，夏之枫跟旁边的人低头说了几句什么，便起身走向她……“醒啦”
　　突然放大的脸很快就让上官忆从思绪中走了出来，见他与自己距离如此近，脸上不由一红，“嗯”
　　“我有个讨论会，你等我一下……”
　　“之枫，带女朋友过来说嘛，别躲在角落里啊”说话的是那个外国美女，国语不算说的很好，却也听的分明，她正在向他们招手。夏之枫朝她点了点头，转过来问她：“要不要过去？”
　　上官忆多年的淡定还是败在了“女朋友”三个字上，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可是脑子早已当机，压根没听到夏之枫的问题。夏之枫看她又一副神游的表情，没再问就拉起她走了过去。
　　“之枫，这位美女是谁介绍一下”，外国男生朝夏之枫暧昧的对夏之枫笑了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上官忆。上官忆却出奇的不反感他的打量，他的眼睛很干净，丝毫没有挑逗的意味。
　　“我女朋友，上官忆，艺术系”。如果说性感美女调侃的“戏称”会让她脑袋当机，那夏之枫郑重的介绍就足以让她当场昏厥了，拜某人始终牵着的手所赐，上官忆终是安稳的站着。
　　“哇哇，原来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打光棍是知道回国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啊！本校那些还在痴痴等你的女孩子们要伤心了哦！”男生尾音故意抬高，像是有意说给某人听的。
　　夏之枫看了看上官忆，她仍是一副泰然自诺的样子，心里不由苦涩，“一一，这是victor，加拿大人，这是sina,美国人，他们是我在加拿大的同学，这次和我一起来的交换生。”
　　“……你好！”上官忆终于从当机中恢复过来了。
　　“呵呵，之枫你女朋友很漂亮，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sina上下打量着上官忆，眼神却不同于victor,带着一丝挑衅。
　　“这都不明白，才回来几天就手牵手了，明显他申请交换生就是为了这位上官美女啊！人家肯定比你早认识了，看不出来之枫是如此的宝贝着她吗？sina ,死心吧……”sina不满的瞪了他一眼，victor立刻躲到夏之枫身后。
　　夏之枫没有理他，拉着上官忆坐了下来，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继续讨论吧，明天还要电邮报告回给教授。”说完随手拿过一旁的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张速写纸和已经削好了的碳素笔递给上官忆，“给你打发无聊的。”
　　上官忆有些惊愕，看着他变魔术一样变出来这些东西，为什么他会随身带这些？难道他们学经济的也要学美术？
　　victor和sina也有些吃惊，只是victor是单纯的吃惊于夏之枫的无微不至，sina则是吃惊于夏之枫看上官忆的眼睛里闪过的温柔……她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人如此……
　　“……哦”上官忆接过纸笔，并没有将满肚子的问题问出来。夏之枫专心回到了报告讨论上。上官忆拿着纸笔却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里全是问题——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一切都变的超出了自己控制？为什么他介绍自己说是他女朋友的时候自己没有反驳——明明她一直都在拒绝人啊！？为什么现在自己还要呆在这里等他？为什么她在听到他说“我女朋友”时心里会有一丝甜蜜的感觉……
　　是因为他说——“这是你欠我的”吗？
　　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在“还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