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江湖二月初》炼之蜻蜓

3、第三章 宝瓷大帮主3

　　以一人之力搅乱江湖，是否痴人说梦？
　　那么，三人呢？

　　天初暖，积雪尚未消融。
　　宝瓷穿了一身滚了毛边儿的嫩黄色锦缎棉袄，晃着两条腿坐在树枝上数银子。

　　“宝瓷，你今天都数八回了，再数也不会多出几两来啊。”
　　树下君安宁和笑笑晒着太阳，君安宁仰头看她，只能看到摇晃着的两个鞋底子。

　　树上的宝瓷长叹一声，钱好少……就算把君安宁身上的银子也“充公”，还是离收兵买马有一大大大~段距离。
　　她低头看树下的两个人，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我决定，师命大业不能因为银子不够而停步不前，从今天起我们就建立帮派！你们两个就是我的第一批元老帮众！”

　　“嗄？”君安宁一时跟不上她的思路，为什么突然就冒出个帮派？
　　“我看你们两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才收留你们的哎，好好感谢我吧~~”面对宝瓷那张甜甜的笑脸，君安宁无从反驳也无从拒绝——何况，他全部的身家都在宝瓷身上呢。转头，手肘戳戳另一头，“你倒是说句话啊！”
　　笑牙月半醒未醒，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正犯困，“嗄……？我没所谓啊。”

　　“好！那，我们的帮派，就叫——血债恶人帮！”
　　君安宁直接被“血债恶人帮”五个恶俗大字打倒，艰难爬起来，“等，等等——难道我们不能换一个风雅一点的名字吗？”
　　什么恶人帮，他可是天下第一楼的小公子，若是被老爹知道他加入什么恶人帮，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可是，这个名字简单明了很直观啊，我不换！”

　　“——直观！？难道你还有什么深仇大恨——”
　　“是啊是啊，这你都能看出来，好聪明~~”
　　——这跟聪明有关系吗！？
　　“难道……你还要杀人放火……”
　　“是啊是啊，宁宁连这个都知道，真的好厉害~~”
　　——为什么，她可以用这样一张单纯天真的脸若无其事的说这种话啊啊~~他用力摇摇快要睡过去的笑牙月，“笑笑~笑笑！你说句话啊~~”
　　“嗄……我没所谓……”
　　呜~~为什么笑笑你也要用这么一张纯净迷糊的脸来说这种事啊~~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说的是报仇！杀人！”
　　“我知道啊……反正爹娘大哥都是魔道中人，那我也是魔道中人，也没什么关系……”
　　“……”
　　于是，只有他一个是正道中人？那么，他该怎么办？
　　——何去何从啊？？

　　宝瓷笑眯眯的蹲下来，眯着眼睛做凶恶状，“你若是敢背叛我，我就先挖了你的心！拿你的骨头来做我血债恶人帮的旗杆，扒了你的皮当旗来飘！”
　　“——||||”君安宁可以认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吗？为什么他觉得她是认真的呢？

　　“那，你答应我只报仇，不滥杀无辜……”
　　“嗯嗯。”——宝瓷爽快点头。
　　“真的除了仇人之外不杀任何人？”
　　“嗯嗯。”宝瓷依然点头。
　　“那好吧……”苍天保佑，只是报个仇，不要被爹爹知道啊~~

　　“……”笑牙月微微沉默的看着君安宁，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宁宁，宝瓷要报仇的对象是整个江湖呢……

　　——宝瓷宝珞，你们要替我杀尽三千江湖！让整个江湖被腥风血雨染尽以慰我心中愤恨！
　　是是，师父……到底有多少人对不起你啊，何必总是这么激动……
　　江湖啊……
　　江湖好大！

　　——※——※——※——

　　招兵买马需要钱，拉帮结派需要钱，养家糊口还需要钱。
　　血债恶人帮，目前帮主一名，元老两名，以下从缺。

　　——所以，宝瓷需要很多很多钱。

　　君安宁开始发现不对劲是从宝瓷围着一栋豪宅绕上第八圈开始的，她这副从研究后门到研究围墙再到研究狗洞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饭后散步吧？
　　“宝宝宝瓷……这里可是南宫世家……”
　　“哦~~叫南宫世家啊？”
　　“这可是名门望派，你别随便乱来啊……”
　　“放心，我一点都不随便，会很小心的~~”
　　他才不放心~~！小心什么？为什么需要小心？她到底要做什么？？

　　君安宁时刻保持戒备状态且表露无疑。宝瓷微微嘟着嘴，扬起下巴不满道：“你这个元老还真麻烦，居然不听帮主的话！”
　　这种事情君安宁怎么能听她的话？他们才只有三个人……啊，整天迷迷糊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笑笑只能算半个！

　　——不管宝瓷是想做什么，打南宫世家的主意结果都显而易见——他虽然被赶出家门但他还是清尊楼的继承人啊~~他体弱多病鲜少见客不代表没有人见过他啊~~这要是被抓到，再好死不死给人认出来，他爹不得把他揍到他娘都认不出来？

　　宝瓷恶念不遂，正闷着，便喊了声，“我饿了！”
　　“我们下馆子去……”
　　“没银子！”
　　“银子不是在你那儿吗……”
　　“收入都没有就想吃老本儿？没门！”宝瓷扭头不理，君安宁咬咬牙跺跺脚——“我们去偷菜！”

　　这城外多的是农户，虽然寒冬里地里没食，但家家户户都存了不少过冬粮。他们三个又不是饭桶，几个红薯就能填饱肚子了。
　　笑牙月睡醒了便被君安宁拖着出来，摸到一家农户屋后的篱笆外。
　　“宁宁，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嘘——你看见那边的地窖了吗？里面会有白菜，有红薯，不管还有什么，拿着这个袋子，装满回来。”
　　“……”笑牙月盯着手里的袋子不知道寻思什么，好吧君安宁从来都不知道他那睡得蒙道道的脑袋里整天寻思什么——
　　“如果不去我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笑牙月点点头，轻轻一翻过了篱笆，身影跟猫儿似的轻巧得没有半点声音便蹿了进去。不一会儿便顺利的拎着袋子猫回来。

　　返回原处架火烤红薯，亏得君安宁从小就是个不老实的主，什么掏鸟蛋打家雀都干过，烤鸟烤鸡尚不在话下，何况这红薯。
　　宝瓷还嘟着脸，她的山珍海味就这么变成了烤红薯——不满归不满，宝瓷吃的倒很欢。
　　君安宁又扒出一个烤好的递给笑笑，笑笑却推回去，“宁宁你吃，我不怕饿。”
　　君安宁正要感动一把，却听他又道，“这个我吃不下。”

　　……是哦，笑笑的挑食那是达到了非人的境界，如果没有合口味的食物，他会一直饿着睡觉也不吃一口不想吃的。
　　他居然会感动？他怎么会为了这家伙感动？？
　　“嗯——我没吃饱。”
　　君安宁又转头，这丫头什么时候把红薯吃光的？她长的纤纤巧巧的模样，那么多红薯都吃到哪儿去了？

　　于是……他自己也只剩下手上的这一个了？
　　很显然，他也是吃不饱的。
　　“笑笑……”他推推笑牙月，笑牙月自觉地拿起袋子起身，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君安宁叹，笑笑的武功，真是让人羡慕。

　　一转头就见宝瓷张着嘴巴还愣愣看着笑笑离开的方向——
　　“原来他的武功这么好……”她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好，以后我们的帮派改叫血衣恶煞灭天教，你是右护法，他是左护法！”
　　“……”——已经升级成教了么？
　　算了，他不管了，实在也没比什么恶人帮好到哪里去……

　　两人等了又等也不见笑笑回来，君安宁喊一声“糟！”
　　——笑笑不会又在什么地方睡着了吧？
　　两人一路找去，竟没见笑笑睡在半路上，一直找到先前偷人家红薯的那户人家附近，才瞧见笑笑躲在房后看热闹。
　　的确很热闹。
　　有人哭，有人怒。
　　他们猫到笑笑身边，一起看了看，才稍稍看明白了些。

　　“——大爷求求您了，我们一家就靠这几亩田为生，这地真的不能卖！何况离开这里，我们无处可去……”
　　“别在这里装可怜！又不是没给你们银子！南宫世家看上你们这块地，还敢不卖？限你们三天之内搬走！耽误了这里建园子的工，把你儿女都卖了也赔不起！”
　　“大爷，大爷！这些银子实在不够维持生计，这地真的不能卖……”
　　“你就是想讹银子是不是！？给我好好揍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南宫世家的银子是不是好讹的！”

　　一时哭声骂声乱成一团，那农户家最小的孩子还不懂事，只是看到爹爹被打就上去拦，却被一脚踹倒在地，农户被其他人打着只能喊着：“别打孩子——”
　　那打手却抬起脚就要再踢——宝瓷哪里见得这个，从披风下拿出一条蛇骨鞭一挥，就直冲出去。
　　那打手脚还没落下去就在半空里被蛇骨鞭缠住，宝瓷抬手一甩，他便被掀倒在地。
　　那蛇骨鞭，荆棘般长着倒刺，就如暴风雨一般袭了过来——
　　“叫你欺负人！叫你打小孩！”

　　拜师父的教育所赐，宝瓷的同情心是没多少的，善心更是宛如浮云飘飘就走吹吹就散的。
　　——但是，不管大人的世界里什么恩怨是非腌臜事，关不懂事的孩子什么事呢？
　　就连她那个愤世嫉俗怨尽天下人的师父，都知道对小孩子总要和颜悦色一点免得吓到人家呢！

　　她一气打够了，打得那几个大男人身上没剩几块好皮，衣服开了条条的口子，这才叉腰大喝一声，“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君安宁呱唧呱唧的鼓起掌来。
　　“哇！宝瓷你的蛇鞭使的真好！这是哪家的功夫？我怎么这么眼生？”
　　宝瓷下巴一扬，“那当然，我师傅叱诧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君安宁知道的功夫，却真的不少。
　　清尊楼历代以来无数藏书，各门各路的武功多有记载，他虽受身体限制武功不济，对那些藏书却是过目不忘。因此，他可是活生生的男版王语嫣呢。

　　那农户家对于事态突然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抱着那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该道谢吗？他们的确让他和孩子免于一场皮肉之苦，可是，他们打的是南宫世家的人。等那些人回来，一切后果，依然还得由他们一家来承担——这里，果真呆不下去了。

　　——※——※——※——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那些有钱有势的，没一个好东西！”
　　宝瓷嚼着从农户家顺来的红薯干，一边被塞了牙，一边忿忿。
　　剔完牙她板着严肃的小脸儿把君安宁叫到跟前，“——右护法。”
　　君安宁不怎么乐意的吭哧了一下，“我有名字的……”

　　宝瓷显然才不会理会他说什么，教主说话，哪儿有护法开口的份儿——
　　“右护法，本教主决定好好教训他个为富不仁的东西，为民除害——”不对，她不是来除害的，宝瓷想了想改口道：“本教主就拿他来开报仇之路上的第一刀，灭他全族，财产充公本教——你现在还要护着南宫家吗？”
　　君安宁囧囧地低了声音，“我又没有护着他们……可是，南宫世家跟你复仇有什么关系啊？”
　　宝瓷眨巴眨巴眼，不带心虚的理所当然着——“他是我的仇人之一啊。”

　　君安宁稍感愕然的看了她半天，却没在她脸上看出破绽来。
　　可是——不是先前她都还不知道这里叫南宫世家的吗？

　　君安宁很纠结。
　　他是个正直的好孩子，虽然有那么点不靠谱。
　　他是答应过宝瓷可以报仇，但是杀人什么的是真的不好……

　　而且对方是南宫世家啊，先不说只有他们三个人，人家随便踩一踩也能把他们踩扁。单就人家一个名门望族……灭人家全族这种事……江湖上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风波呢。

　　“——你到底去不去？”宝瓷又眯着眼睛问他一句。
　　君安宁顿时从寒毛到骨头缝里都弥漫着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剥他的皮，刮他的骨。
　　——他不要当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