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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生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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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
夜幕降临,秋风送爽,皓月当空。
湖面在月色下微漾,波光粼粼。
满湖明月!
湖里是亭亭碧叶,摇曳莲花,叶下碧水脉脉。
岸边垂柳,蒙上一层薄纱般青雾,微风轻拂,垂柳款摆,婆娑婀娜。
流水般的月色,淡淡的倾洒在湖面,如雾似纱。
湖面笼罩在月色之下,便朦胧起来,如诗如画。
湖面深处,偶而几声鱼跃水响,惊起一阵水鸟。
静夜的湖面上,清香幽幽流淌!
这是一个清爽美好的秋夜!
忽然间,湖心陡起浓烟,火光冲天,映红湖面。惊起水鸟无数,它们鸣叫着在湖面盘旋,惊慌逃窜,消失在夜幕之中。
原来是停在湖面一艘画舫无端起火,烈火熊熊,瞬间吞没了船舱。
怀瑜被烈焰热浪灼醒,惊慌之下,茫然四顾,但见火光烈烈,浓烟滚滚,顿时肝胆俱丧。懵懂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求生本能促使怀瑜胡乱抓起床上垫单蒙住头脸,奔命一般冲出船舱,入眼却是汪洋一片。
怀瑜此刻方才记起,自己是受了堂嫂堂姐邀约游湖逛景。她放眼搜寻,堂嫂堂姐妹杳无踪迹,唯剩自己陷身火海。
就在这愣怔瞬间,方才栖息船舱已经坍塌在烈焰之中。
怀瑜暗呼一声好悬!
怀瑜逃出了船舱,却逃不出火船。怀瑜不谙水性。
怀瑜知道,不消一刻,自己必定藏身火海。
正在绝望悲鸣之时,忽觉腹中胎儿悸动。顿时激起怀瑜求生勇气。
怀瑜一头扎进湖中,看似温情湖水,顷刻化作追命阎罗,四面八方压向怀瑜,窒息瞬间笼罩怀瑜。
怀瑜凭着本能扑腾,只是水火无情,怀瑜费尽了力气,不过偶尔浮出水面,挣扎之间,怀瑜肚子已经鼓鼓囊囊。
三番五次,沉沉浮浮,怀瑜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却身如败絮,飘落湖底。继之而起,是串串气泡汩汩而起。
怀瑜在疼痛中醒来,耳旁传来一声惊喜:“娘子,您醒了,菩萨保佑!”
怀瑜惊讶欠身,却被人按住,软糯道:“娘子别动,你浑身是伤,我正与你擦拭苦胆止痛呢!”
怀瑜抬眸,入眼处,是小女儿盈盈笑脸。
怀瑜稍稍安心,噏动干枯唇瓣:“这是何处?”
女孩怯怯的:“这是我家茅屋,我与爹爹打鱼为生,无奈一天无所收获,最后一网无比沉重,以为捞到大鱼,结果......”
女孩言至此,看着怀瑜柔柔浅笑。
怀瑜顿悟:“原来恩人,请受奴家一拜!”
小女孩儿慌忙摆手:“别动别动,我们原是打鱼的,救了娘子也是凑巧,不值当谢。据我爹爹言讲,也是娘子命大,恰好撞在我爹爹网里,不然往前一点就有暗流,娘子入江,必定藏身鱼腹。”
小女儿继续替怀瑜涂抹苦胆,口中讶异:“娘子落水,缘何浑身燎伤?娘子亲人同伴呢?”
亲人?
怀瑜银牙暗咬,自己必须马上返城揭破大伯一家毒计。否则,不知道还要再生什么诡计陷害自己。
怀瑜抓住小女儿,急切询问:“你可有法子送我进城去?”
女孩怯怯摇头:“我家精穷,吃饭也没银钱。无法雇车送你。且如今这般时候,城门早已关闭,娘子纵然回去也进城不得。不如娘子在我家歇息一夜,明日我搀扶娘子进城,可好?”
怀瑜闻言四观,这房舍四面篾席做墙,木桩子做梁,统共一间草房,仅有自己身下一张木板床,果然精穷得很。
怀瑜叹气,习惯性摸向腰间,空空如也,摸索全身,镯子项链戒指全体无踪,想来尽落湖底了。
好在尚余半只耳环。
怀瑜忍痛取下:“妹妹叫什么?”
女孩儿微笑:“奴叫荷花!”
怀瑜将耳环递过去:“你替我寻人换成零钱,与我买一件衣衫,再与我雇一辆车架,明日送我回城可好?”
小女儿点头接了耳环。
怀瑜着急的等候着,心中很怕女孩儿一去不回,瞬间又释然了。就算小女儿父女逃去无踪又如何,亲生骨肉尚且加害,何苦苛求陌生人?
不过二刻,小女复返,递给怀瑜一件蓝色碎花衣衫:“这是我妈妈留下,希望娘子不嫌弃。”
怀瑜穿戴整齐,小女儿打开纸包,递给怀瑜一张大饼。自己一边咬着大饼一般言说:“耳环兑给了大饼铺子的娘子,她说只得三百文。一张大饼二文,娘子,我爹与我三张大饼六文,村口张大车家脚力花费六十文,下余铜板全在这里,娘子收起。”
怀瑜瞬间泪涌眼眶,仰头咽下眼泪,将铜钱退回小女孩:“这个你收下,权当你服侍我的费用。”
“多谢娘子打赏!”小女儿欢喜收起铜板。
又把大饼递给怀瑜嘴边:“娘子吃饼!”
大饼抹了辣椒,怀瑜不吃辣,顿时咳嗽起来。
女孩慌忙碰上一碗白水,面色羞怯:“知道娘子是富户,我们家没有茶水招待贵客!”
怀瑜觉得这白开水如同琼浆玉液,舒服闭眼:“你几岁了?”
小女脸红了:“奴今年十二了。”
是夜,怀瑜跟女孩并排躺在木板上。身体疼痛远远不及亲人残害惨痛。怀瑜一夜辗转难眠,每每阖眼,便被熊熊火焰惊醒。
天色微明,小女孩便轻手轻脚起身,为怀瑜准备开水下素饼。怀瑜哪里咽得下。不过胡乱吃了三两口。
女孩儿搀扶怀瑜上车,怀瑜摸摸女孩儿头顶:“你叫荷花,十二岁?”
“是的,娘子!”
“嗯,我记住了。今日事忙,明日你来关家寻我,我必定重重答谢你!”
却说怀瑜回到关家,已经是辰时四刻。
门子乍见怀瑜如见鬼魅:“你是少奶奶?”
怀瑜点头:“张六叔!”
门官认得怀瑜声音,跑的直打跌:“太太,太太,少奶奶回来了!”
这一喊不打紧,怀瑜刚进仪门,厅堂里涌出一堆人来。
大伯大伯母,两位堂嫂在,怀珠怀珍怀瑗姐妹也在。
怀瑜心头冷笑,竟然亲自送上门来,看来真是亟不可待。
童家大夫人,面孔扭曲,手指怀瑜厉声尖叫:“你你你,是鬼是人?”
怀瑜逼近童罗氏,眼眸森冷:“您说呢,大伯母?”
怀瑜故意把大伯母三字,说得字正腔圆。只可惜怀瑜婆婆关王氏并没在意,而是厉声责问怀瑜:“你缘何失踪一天一夜?可真是被贼人掳掠?”
怀瑜愕然:“您说什么婆婆?什么掳掠?”
却是马上警觉,这是大伯母一家子诡计,遂冷眸瞪视童罗氏:“我被掳掠?这可是您说的,大伯母?请问怀珠大姐有无被贼人掳掠呢?”
关家夫人亦即怀瑜婆婆关王氏,这下终于注意到怀瑜话里有误:“怀珠,难道你不是怀珠吗?”
怀瑜扬声道:“不是,我不是大房童怀珠,我是三房童怀瑜,先父名讳,上如下山,曾经做过邻县县丞,因为粮仓失火,而被下狱,最后被责令赔偿倾家荡产。我家因为欠下大伯家汤药费,被逼无奈,前来冲喜!”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