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36、司马紫玉

　　月上中天，月正浓。
　　破庙里的光线却暗的吓人，只有门口处洒着一缕淡淡的月光。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司马紫玉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说话的声音虽不再咄咄逼人，却还是有些冷冰：“花公子，能不能请你去门口听一听，附近有有没有其他人。”
　　花满楼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只在门口静静听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司马紫玉静静的站在那里，突然开口道：“我知道，沈向英不是你们杀的。”
　　陆小凤又是不解、又是惊讶：“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司马紫玉道：“因为无人可找。”
　　陆小凤不懂，花满楼也不懂。
　　但司马紫玉接下来说的却更让他们惊奇：“我找你们，是因为有些线索要给你们。”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了过来。
　　陆小凤点亮一个火折子，才看到上面写着字：沈向英一到川西即刻杀之。
　　他轻轻念出声，花满楼微微一惊，闻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司马紫玉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从一个刺客的身上。”
　　“刺客？”
　　司马紫玉点了点头，却不肯再说了。
　　忽然，她转过身，走到花满楼身前，慢慢道：“我知道，花家与司马家的确曾有婚约，但当年是我执意悔婚，是我司马家对不起花家。”
　　花满楼的心颤动了一下，他一直都认为当年父亲与司马伯父强行定下婚约是不对的，他也从未觉得司马紫玉应该这样想。
　　司马紫玉说完，又后退了几步，站到他们中间。
　　她轻轻撩起了下摆的衣裙，“咚”的一声，居然单腿跪在了破庙里满是灰尘的砖地上。
　　陆小凤愣住了，花满楼也愣住了。
　　他们同时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扶起她。
　　司马紫玉依然半跪道：“但今日还有件事，请你们务必应允。”
　　花满楼忍不住道，“你先起来再说。”
　　司马紫玉就像一尊石像，丝毫没有动。
　　陆小凤只觉得，这个名子里有个玉字的姑娘，却偏偏有一颗石头般坚硬的心，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人可以动摇。
　　他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沈向英与她青梅竹马，却会去喜欢孙秀青了。
　　他有些不忍心，他的心肠一向不算太硬，尤其是别人这样跪着求他的时候，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花满楼的心比他还要柔软。
　　花满楼正在去扶她：“好，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陆小凤笑了，他注意到花满楼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司马紫玉轻声道：“我想你们找出杀他的凶手。”
　　陆小凤笑道：“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一直都在找，这对我们也很重要。”
　　花满楼点点头，将司马紫玉从冷冰冰的地上扶了起来。

　　庙里昏晨晨的，陆小凤晃了晃手中皱巴巴的纸，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们？”
　　司马紫玉听了，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淡的就像一抹暗中的烟，却被微弱的火光映的十分清晰：“因为我听人说过，有个叫陆小凤的人很喜欢管闲事，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而且他有一位朋友，虽然看不见，却比大多数的江湖人都要厉害。”
　　陆小凤笑了，他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这简直是一顶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带的帽子。”
　　司马紫玉的语气又淡了下去：“司马家势力虽大，却远在川西，司马家中人员虽多，却不能尽此事。”
　　花满楼很明白，像花家和司马家这样的江湖世家，绝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家境破落的前女婿而大费周折的。
　　她告辞时候，脸上的那抹忧伤被火光映得明明灭灭，花满楼虽没有见到，却已感受到，他对着破庙门口那一束淡淡的月光，突然间长叹一声，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叹些什么。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能对她说太多，像他这样的女孩子，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知道。”
　　“假如你刚才告诉她，沈向英是死于昆仑派的刀下，只怕她今夜就会找人家算账，她的剑再厉害，也难免凶多吉少。”
　　花满楼点了点头：“她确实有这个胆量。”
　　“她不仅仅只有胆量。”陆小凤抱着胳膊，还在看着破庙的门口：“还有计谋。”
　　“你的意思是？”
　　“她说的我都可以相信，但我还是那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在三更半夜约在这里跟我们会面？”
　　花满楼道：“她在躲她的兄长，像这种情况，司马紫琴犹恐避之不及，绝不会同意她做这些。”
　　陆小凤又道：“你说的很对，但我突然还想起来，在春华楼，她为什么会对我们做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为什么恰好司马紫琴来了之后，她又急着要改日再比试。”
　　陆小凤笑了笑：“这张纸条，说不定是从司马紫琴那里偷来的。”
　　他忽然道：“我要去打探打探昆仑派的动向，他们既然说要请我吃饭，我怎么能不赏脸呢？”
　　花满楼点了点头：“那我只好去拜访拜访故人了。”
　　陆小凤道：“据我所知，江湖上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去名门大派学艺，倒是总有人日以继夜想拜入司马家。”
　　他说的不错，四大世家里花家富裕，但说到功夫最厉害，当年司马长风一把长剑，纵横川西难遇敌手，弟子已遍布西南一代。
　　花满楼点点道：“所以家父一直想与其联姻。”
　　陆小凤当然知道这件事没有成，正因为司马紫玉宁死不肯。
　　“那花伯父后来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司马伯父只有一个女儿，而我没有姊妹。”
　　陆小凤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总不能让一个花公子去配另一个司马公子。”

　　现在，花满楼就站在司马紫琴落脚的客栈外，天已破晓，他自然不会在深夜去拜访故人。
　　据说司马家一到京城，立刻就包下了城西这家最大的客栈，街上虽然人声鼎沸，客栈里却静的像一潭死水。
　　他向门口两个弟子拱了拱手，道：“麻烦二位通禀一声司马公子，故人求见。”
　　那二人见他他年纪不大，穿着并不十分富贵，便粗声粗气道：“你谁啊，找我们少爷做什么？”
　　花满楼好脾气道：“二位就说，是花家的七童来见。”
　　那二人一愣，司马家虽久居西南，但花家几位公子的名头想不知道也难。
　　川西司马家虽名满江湖，但花家却富甲天下，仓促之间，他们不知该不该信，犹豫间，司马紫琴已从二楼走了下来。
　　他边走边笑道：“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花家七公子亲自拜访，居然拒之门外，传扬出去，岂非成了我司马氏不能容人？”
　　他笑着将花满楼让进门内，茶也立刻沏好端了上来。
　　茶是上好的名茶，碗也是上好的白瓷，怎么看都不像是客栈里本来的物件。
　　而故人久别重逢，客套话总是免不了的，花满楼一向不喜欢说客套话，但幸好天底下的客套话总归就是那几样。
　　司马紫琴笑着问道：“花伯父一向可好？”
　　花满楼道：“劳烦记挂，家父身体一向还好。”
　　司马紫琴端起茶碗，用盖子抿了抿茶水，看向花满楼：“听说伯父月前中了毒，不知是真是假？”
　　花满楼一怔，随即想到，这事会传扬出去，也不稀奇。
　　司马紫琴微微一笑，道：“别说是花伯父中了毒，便是花伯父少了根汗毛，天底下不知道的人也很少。”
　　花满楼笑道：“司马公子过誉了，家父只是运气好，恰好遇到了秋止水神医，现下早已安然无恙。”
　　司马紫琴不由得笑道：“秋止水常年四处游历，行踪难觅，花伯父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他又问道：“不知…花兄此来为何？”
　　花满楼道：“前几日在春华楼遇到司马兄与令妹，让司马姑娘动怒，其中诸多误会，今日特来来一会故人，亲自向司马姑娘致歉，不知司马姑娘可在？”
　　司马紫琴道：“可惜，她此时不在客栈。”
　　花满楼追问道： “她去了何处？”
　　司马紫琴却叹了口气：“我这个妹妹，自小性格倔强，不听管教，对我这个哥哥更是任性惯了，自我们来了京城后，便四处乱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花满楼也叹了口气，突然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数月前在金陵，我恰好碰到了沈向英，他确是个性情中人，与司马姑娘性格相似，也难怪她对沈公子一往情深。”
　　司马紫琴突然冷冷地打断他道：“花公子不必再解释，沈向英虽然与司马家曾有婚约，也是过去的事了，只可惜他人已死，这丫头固执又有何用！”
　　花满楼一时没有说话。
　　司马紫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端着的茶碗放下，看了花满楼几眼，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自己接下来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关于九月的武林大会一事，花伯父可有打算？”
　　花满楼温和道：“此事家父并未作何打算。”
　　司马紫琴道：“花伯父可听说天子已下了旨，许盟主者赐地封侯？”
　　花满楼点头道：“莫说家父，此事天下皆知。”
　　司马紫琴似乎不肯相信，只得悻悻道：“想不到，花伯父竟如此淡泊名利。”
　　花满楼却道：“司马公子你错了，这赐地封侯，未必就是件自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