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相爱》澄小橘

9、春之樱

　　其实，红发的天才樱木很喜欢春天。
　　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在开始注意季节这回事时，樱木已经发现，自己很笃定地喜欢上了缤纷可爱樱花飞舞的春天。
　　关于春天的最早记忆，大概是在小学的时候。
　　在樱花之国日本，春天是浪漫，富有诗意且幸福的。当冬雪开始融化，春风吹拂起来，春雨飘落过后，全日本的樱花便像郊游的孩子似的，争着开放了。等到了三四月，城市的各个角落便全都被淡淡的粉红覆盖，飞舞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飞舞在蔚蓝的天空下，轻轻盈盈的，犹如天使落入人间。
　　日本人有在春天赏樱的习惯。在樱花盛放得最灿烂的时候，人们便会携着家人，叫来亲友，带上精致得犹如艺术品的料理，坐在樱花树下，酌酒，言欢。
　　然而，平民的孩子樱木并没有这样的幸运，终日忙于生计的父母可没有带儿子去赏樱的闲情逸致。那时候的樱木，便常常和洋平他们到处闲晃，晃着晃着，就晃到了落樱缤纷的公园。公园里都是赏花聊天的人们，语音簌簌，笑意洋洋，幸福和美好满溢在空气中。每当这时，樱木也会觉得快乐，和洋平他们大声玩笑，肆意打闹，又或者随便逮着个比自己矮小的孩子，一板脸，一叉腰，吓得他哇哇大哭，再心满意足扬长而去。樱木军团跟在后面声势浩大，衬得自己像将军一样威风。
　　虽然从不曾和父母一起在樱树下享天伦之乐，却依旧不妨碍春天在樱木心里留下幸福的味道。
　　童年便是在这样的时光中走过了。

　　然后，十五岁的樱木在经历了华丽的五十次失恋后，在新的春天升上了神奈川湘北县立高中。春天的湘北很是美丽，樱花包裹了整个校园，原本应该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日子，可天才却不得不对着窗外团团绯红哀叹「外面虽然是春天，我的心却是寒冬」。然而，就是在那个可能成为寒冬的春季，樱木迎来了人生中最乱七八糟也最美丽的遇见。
　　那时，学校的天台风很大，天很蓝很透明，流川枫高瘦颀长的身影就那样迎着风站立着，瞬间占满了樱木整个视野。虽然后来的事态发展让人哭笑不得，但樱木一直记得流川看向自己的仿佛落满星光的黑眸，和空气中淡淡的樱花香气。纵然神经大条如樱木，也感觉到这场遇见里深深的，宿命的味道。
　　于是，那个春天成为樱木永远不会也不想忘记的季节。
　　后来，樱木加入湘北篮球部，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交到一群过铁的朋友，也深深爱上那个橘红色的圆圆的东西，并甘心为之付出艰辛和汗水。那时候，每天耐着性子做枯燥的基础练习，和小三良田互相打趣，也和流川针锋相对吵吵闹闹，日子却过得无比充实而安心。
　　每年樱花大肆盛放的时候，球队经理兼大姐头彩子总会拉上所有队员参加赏花大会。在樱花瓣如雨飘落的公园里，少年们意气风发笑闹追打，吃着你一盒我一盒凑起来的食物，青春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耍宝大王樱木在这个时候总是最忙最闪亮的，要一边抢着往嘴里塞食物，一边欺负安田桑田等善良弱小的队友，还要不忘和良田小三以及从不落下热闹场合的樱木军团互相抬杠。然而闹着闹着，樱木就会发觉在这个被樱花铺满的世界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心里有一角空空的，于是悄悄舍下一片繁华，迈开腿想要寻找些什么。
　　并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只是总有些事情开始让天才牵挂了。
　　大大的脚板踩在地下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怕伤了满地粉色的精灵，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一抹熟悉的柔软黑发，此刻正随着它主人小鸡啄米的头轻轻晃动着。无来由地，樱木突然就安心了。
　　睡狐狸总是这么会找地方。
　　在这喧闹公园里难得安静的一角，流川正靠着樱树粗壮的树干睡得香甜。长腿随意舒展着，头深深向胸前耷拉，长长的刘海遮住大半个脸，却偏偏只露出滴着口水的嘴角。樱木恶作剧地抬手想要戳戳他肉嘟嘟的脸，又突然地不忍破坏那婴孩般的睡颜，提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光不经意间落在流川头顶，片片花瓣正随风飘零，轻轻坠落在黑发间，触上那发丝便不愿再离开。樱木第一次发现，原来粉红和墨黑缠绕在一起会产生那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
　　想这样一直看着......
　　想这样一直守着……
　　好久好久才醒过神来，便觉得喉咙没来由地开始干渴起来，正好流川垂着的手里还攥着半杯清酒，于是一把抓起来便往嘴里灌。啊——，清凉清凉的，缺水的身体好像瞬间恢复滋润了，可是，为什么头却越来越沉了？醉了吗？不可能，天才怎么会这么没酒量，一定是臭狐狸，睡得太香了，把天才也传染得困了。一定是这样。
　　不过，既然天气这么好，阳光暖暖的，风也这么香，那，天才也睡一会吧。
　　樱木转过身，移到流川身旁坐下，靠着树歪着头，困意很快把他带进了梦乡。
　　那里，也有很美的樱花和狐狸吧......

　　古老的樱树下，红头少年和黑发少年相依而眠，呼吸匀称而安稳。纷繁的樱花漫天飞舞，热闹非凡，落了少年一头一身，那情景美得让人想要停止呼吸，连为找人而来的洋平等人也禁不住远远停住了脚步，不忍扰乱这油画般的风景。
　　睡梦中的樱木，嘴角渐渐勾起大大的笑意。
　　天才真的很喜欢春天呢。
　　因为春天，真的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