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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喜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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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家老太太办寿宴,能被邀请的自然是商圈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想来攀亲凑热闹的自然不在少数,便是在初六这一天,荣府门外挤着不少看热闹的,忙得下人们只得在荣府大门口,将无聊之人赶走。
玉涟与夜魁身为长子长女,则是站在厅外大门口接待来宾。大抵都是荣老爷生意上往来的贵客,几乎都被荣夜魁给抢了去领路,落到玉涟手里的,不是旁系远亲,就是来不了的只能来送礼的下人。一些亲戚被玉涟引到老太太跟前,那关系远得连老太太都记不得了。好在有荣贵徵在旁提醒,只是每次老太太都要念叨着,“我那三儿子怎么还没来。”
寿宴摆在中厅,就是在厅外都摆了好几桌子。不少人借着这次寿宴都来给自己拉关系,一时间大厅里颇有些吵闹。老太太端着手扶额稍稍蹙眉,见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玉涟便不再把那些个外系旁亲给领去,而是直接入了席。
约莫是到了下午,玉涟看到老太太的三儿子荣世德被下人引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玉涟蹙眉想了一会儿,是没见过还是当时被引见过自己又忘记了,便是不知道了。于是她抢着夜魁来之前将三叔给引了进来,这才知道跟着而来的男人是三叔在朝中一起做官的同僚,名叫顾里山。
三叔比荣贵徵要年轻将近十来岁,是以现在也是快而立之年的人。说来三叔当年的名号在坊间可是响当当的,会玩也爱玩,他肘子底下那些莺莺燕燕们若是排成长队恐怕能绕皇城两圈。荣贵徵担心自己的弟弟会走上歧途,便花了钱捐了个官给他做,本想让他做个小官来定定心,没想到他发愤图强到如今坐上了从四品官来,算是个意外收获。
而顾里山则看起来比三叔还要年轻,怕是刚至弱冠之年。他瞧起来十分白净,眉清目秀的,文人气息颇浓。以前玉涟道是不信,说三叔不近女色是以一心扑在仕途之上,今天看来,那些个流言蜚语也不是空穴来风。
老太太看到幺子来了,乐得眉梢开了花,方才的困乏一概都被扫了去,拉着荣世德一阵唏嘘,把那顾里山撩在了一边。荣贵徵见他是朝中做官,便上去拉近乎,一问只是个从七品小官,语气自然就冷了下来。收了顾里山的礼,便早早让玉涟带他入戏。
玉涟心知父亲是个势利的人,便只能对顾里山抱歉地笑了笑,要领他坐到主桌席位上。
顾里山抱拳向玉涟道了声感谢,笑笑说道:“我不过是跟着世德兄来凑热闹的,主桌我便是不坐了。”说罢便往另一边的空桌子走去。
见他如此,玉涟赶忙拦着他,“抱歉,这边是冯家的桌子,你不能做。”
顾里山愣了愣,道了声这家规矩真大,便只能跟着玉涟坐到主桌边上,似乎十分拘束。起初听闻荣世德会带朝中同僚而来,不是四品以上,好歹也该与他官阶平级,便给他留了主桌之位。
玉涟刚要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顾里山,不知怎么对他有些上心,大概是带了些许好奇,是以就站在了厅中不动。一旁夜魁恰好要折回门口,见玉涟站着挡路,便一肘子顶了过来,直接戳在玉涟的腰上,还问道:“玉涟姐怎么站在这儿?那冯家都还没有到,你当做是要开宴了?”
玉涟被疼得钻了心,知道夜魁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对自己不客气,也不把自个儿放在眼里。儿时为了抢一块佩玉穗子都敢对自己拳脚相加,让别人说还不是因为她是长姐得让让弟妹,便什么都给独自吞了。她只得朝夜魁笑笑,道是:“方才姐姐我出了神,好在有弟弟提醒。”
夜魁哼了一声,先走了。
跟到了门口,只见一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对玉涟与夜魁两人说道:“少爷,小姐,冯家人到了。”
两人连忙打起了精神,特别是夜魁,还不忘整整衣服,把腰间别着的玉佩给翻了身。玉涟对小厮道:“先去跟老太太和老爷通报一声,再把冯家主桌给让出来,免得厅里又挤又乱。”
小厮点了点头,“知了!”
小厮刚跑进屋子,那一头冯家人便走了过来。
再见冯家之人,玉涟心中自然难以平静,更何况她一眼就找到了冯昀晌,那五年前的冯昀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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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是被冯老太爷,他头发大多花白,却相当精神,走路也稳当。走在他身后的便是如今当家的冯老爷,冯老爷家中侧室无数,只是今日场合重要,便只带了正室夫人大太太过来。玉涟委身行礼,扫了一眼冯家人。
玉涟心想当年大太太是她的婆婆,对她十分苛刻,今日再看心中反而大多已无恨,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冯大太太出身世家,娇生惯养是以难免,脾气比自家那位妹妹还坏,若不是冯老爷看她是正室的份上,早就将她休了。在冯府大太太向来不在冯老爷心里,故此大太太将一腔怨气全都发泄在了玉涟的身上,让她今生难忘。
走在冯大太太身边的便是她的长子冯昀晌,玉树临风,眼神峻岭,嘴角含笑,手中一柄描金画扇从来都是他冯少爷的标志。想之前冯家长女嫁入宫中,封为贵妃,他们冯家便在宫中走了一趟,这冯少爷以他的文采博得了满堂彩,一度在京城传成了佳话,差点把他们荣家也给比了下去。
荣贵徵是个爱面子的人,那一阵子尽是不给荣夜魁好脸色。每每杜氏都以夜魁年纪还小推搪安慰,荣贵徵听了也就罢了。夜魁比昀晌还小三岁,只是轮心计倒不相上下。
玉涟与夜魁一同迎了上去,夜魁先道:“夜魁拜见冯老太爷,冯老爷,冯夫人。老太太之前还念叨着要见冯家人,正巧你们就来了,这边请。”低头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话都被夜魁说去了,玉涟自也说不上话来,只得往旁边一让。冯老太爷看了看夜魁,捻须笑道:“是夜魁吧,不错不错,都长那么大了,贵徵倒也该欣慰了。娶妻了吧?”他声音倒是洪亮,看不出是已经上了六十的老者。
夜魁拱了拱手,“回冯老太爷的话,夜魁还未成年,何以成家呢。”
周围人笑了起来,冯大太太走了过来,扶着了冯老太爷,笑着道:“老太爷心急了,想我们冯荣两家好久没有办亲事了,这回见到了老太太,可要说说呢。”
冯老太爷点头:“是要说,是要说。”言毕,便领着冯家人走进大厅。
玉涟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本就想不便在冯家人面前出头,倒是真被他们给忽略了。玉涟浅笑一下,心情反而好多了。便跟在最后进了屋子。
冯家该是最晚到的。就是连江家人都入席坐定了。
老太太见是冯家来人,便是直接从主座上走了下来,迎到冯老太爷面前。说来荣老太太与冯老太爷还是堂兄妹,是以关系自然很亲。
两人好一阵寒暄,直到荣贵徵在旁问了,老太太才领着冯家人入席,自个儿走到主桌边上,道了声,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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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辈们没有资格坐入主桌,只得几人聚拢在一边小桌上用宴。玉涟为大,坐在最里头,但荣府上下不过就他们几名子嗣,显得空了许多。玉涟喊来小厮,正要将几个空余的凳子搬走,却听三叔荣世德喊道:“别搬别搬。”他竟带着顾里山坐到他们这桌来了。
玉涟忙道:“三叔,这恐怕不合规矩啊。”就是连夜魁也点头,不敢入席。
荣世德一把拉了凳子坐下,对他们几人道:“你们饿不饿?饿了就坐下吃,什么规矩不规矩,吃饱饭才要紧嘛。”
顾里山站在旁边噗嗤一笑,竟然也跟着坐下了。
玉涟不敢动,望向了主桌上的老太太,只见老太太皱着眉头,似乎压着自个儿的火气,看了自己的三儿子好几眼,这才对向玉涟,微微点了点头。玉涟微微行礼,带着弟弟妹妹入席坐了。
下人们来回走动,忙于上酒菜招呼,内厅十分热闹。十几桌酒席坐得满满当当,恐怕也唯有荣府有如此能耐。
荣贵徵忽然举起酒杯起身而来,领头说道:“恭祝老太太福寿延年,寿与天齐。”
众人放下筷子,举杯齐声道:“恭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知谁打了个嗝慢上一拍,山字往后拖了一拖,引得众人哄笑。老太太心情很好,面色也更是红润。
玉涟放下酒杯来刚坐定,身边的三叔已经动筷夹菜呼呼地往嘴里塞,好像是饿了两天似的,反倒是顾里山光只喝酒,偶尔品菜,又似乎很不合胃口。
三叔吃饭动静大,还连连嘀咕着满玉楼的厨子手艺好,给荣府卖了面子了,这一顿着实让他开胃口。
一头的謦儿便搭了话,说:“这回每桌的菜单都是我娘给定的,加上是满玉楼的厨子,自然是合胃口。”
“噢,原来是杜氏写的啊。”三叔只是嘟囔了一声,便埋头吃菜,忽而又扭头过来看着玉涟,“满玉楼的厨子,是嫂嫂要求请的吧?”
玉涟点了点头,“正是娘要求的,能合三叔胃口是最好。”
三叔嘿嘿笑了起来,“满玉楼你们不出宅的没怎么去过,我跟你说啊,那御用厨子我认识,要是直接来找我,保准能拿下来。”
“三叔朝中很忙吧?”夜魁在旁边插嘴抢白,却没落得三叔理会。
玉涟只得说,“三叔在刑部那么忙,我娘自然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是说三叔若能常常回府来,也许这忙还真就让三叔给帮了。现在老太太也回来了,三叔有空也常常回来瞧瞧咱们呀。”
三叔哼了一声,“玉涟就你能说会道,想讨老太太欢心也没从我这儿下手呀。”
“三叔你想得了。”玉涟垂眼说道,“老太太见着你高兴呢。”
一旁謦儿轻轻“呸”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夹了一口菜来。另一头坐着刚跟着老太太回来的堂妹荣籽涵瞧了瞧她,轻轻问道:“堂姐,是不是菜哪里不合口?”
謦儿见她来搭话,道:“有那么一点儿。”
籽涵咦了一声,“这可是婶婶精心准备的,怎的还不合自家儿女的口味?”
见籽涵让自己如此下不了台,謦儿面上假装赔笑,底下一脚踹了过去,籽涵闷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了。这一顿吃得人各怀心事,还叫让外人看了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