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 36 章 ...
-
眼看着天快黑了,李二憨还没有回来,陈平那边也没有消息。李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韩君梅被他们吵得实在没有办法忍受,只得分两次派出陈安及曹、陆两拨人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直至深夜几路人马都没有往回报任何消息,李家人又稳不住了,齐齐地涌到韩君梅所居的“小隐居”,又来闹韩君梅。
“大家不要着急,静下心来,咱们慢慢想办法。”十几个人吵成一团,韩君梅只觉得自己一前沿滚进几十头的饿猪群中,两耳只闻哄哄响,脑子一片空白,让她好不烦躁。
“这可怎么办啊,二憨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李凤娘见久问不出所以然,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赖来。
韩君梅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心说,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跟幺婶某些地方还真不是一般地相像!
“二弟妹,这事儿你总该拿个主意吧!”大憨媳妇看着婆母哭得伤心,她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本来韩君梅还想好好说,但看了一下眼前的情景,她脑子里一想,索性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要是有办法,我也不在这里干着急了。”
“你也没办法?”大伙儿都是来找韩君梅拿主意的,听她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呆住了。
“嗯。”韩君梅将低垂着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隔了好一会儿仿佛下了多大的勇气才抬起头来,欲哭无泪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人生地不熟地,又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有什么办法!”
“老二媳妇,你别这样说啊,你这样说闹得咱们心里慌慌的!”看着韩君梅眼里含着泪水,李凤娘信了韩君梅的话,她真的有些慌了。
“娘!”韩君梅轻轻地喊了一声,眼眶的泪水禁不住脱眶而出,她为难地看了看大家,抽噎起来:“相公出了事,我愿我有办法,这,这……”
“那天王捕头来,你不是挺有办法的吗?怎么今天到了这正事上,你不没办法了?”三憨媳妇拿话堵韩君梅。
韩君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越发地哽咽:“就是说呢!那天我脑子还挺好使的,今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说罢也学着李凤娘的样子蹲在了地上,掩着面嚎啕大哭。
都这样了,李家人还能说什么?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搭搭地走了。
“哎呀,娘耶,可把我给累死了!”李家一走,韩君梅的腿像安了机关消息一样,嗖地一下直了,她站了起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将自己浑身上下捶捏了个遍。
崔娘笑着从里面出来,笑道:“你若真懒得应付他们,打发走就是了,何必学那些唱调调的将那坐、念、唱、打耍个遍?”
韩君梅摆摆手,无可奈可地抱怨着:“那些人,也是我能打发得走的就对了哦!”
“这倒也是。”崔娘又笑了。
一时间二人无话,崔娘拨弄着灯蕊,韩君梅却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天色不早了,姐儿可先睡?”崔娘指了指桌上的沙漏,提醒道:“已经是子时三刻了,再着急也该歇歇才是。”
“唉!”韩君梅幽幽一叹,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好不痛苦:“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害二憨啊!”
平平的一句话,却透着韩君梅对李二憨浓烈的担忧。崔娘的眉头紧了紧,她实在忍不住了,半是玩笑地试探:“我看姐儿这一向对二爷大不同,莫不是姐儿真想在此安家落户?”
“阿娘,你在说什么呢!”韩君梅习惯性地否认着。
见韩君梅神情不作假,崔娘紧着的心稍松,笑道:“姐儿莫气,阿娘只是见你愁眉不展,故意逗你乐一乐!”
“有你这样逗人的吗?”韩君梅唬着脸,好不痛快:“二憨如今吉凶未卜,你现在拿他玩笑是不是有些过份?”
这分明还是将李二憨放在心上了!崔娘定定地看着韩君梅,她发现,此刻的韩君梅竟一脱许多年来的刁钻之相。崔娘心里的猜测已经有了少许答案,但是她觉得还需验证,于是试探道:“二憨于我们本就是外人,他凶,他吉干我们何事?为何就不能拿他来玩笑?”话语一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姐儿这么认真,莫不是与那李二憨日久生情?”
“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韩君梅气极了,瞪着崔娘。
崔娘迎上韩君梅的目光,饶是韩君梅满眼怒火她也神色不变,继续刺激韩君梅:“阿娘可否认为姐儿这是恼羞成怒?”
“阿娘!”韩君梅真急了,朝崔娘骂道:“你为老不尊!”
“姐儿!”崔娘轻轻地唤了韩君梅一声,见韩君梅的情绪被自己引导,她道:“阿娘为老不尊也好,扑风捉影也摆,阿娘只希望阿娘只言片语能提醒到姐儿。” 顿了一下又才说:“姐儿这些日子对李二爷确实与往夕不同。”
“哪有!”韩君梅感觉有些心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些害怕,但怕崔娘唠叨,于是强装镇定地说:“我只是想与他这对假夫妻做得更像真夫妻罢了,哪里就像你所说的对他动了情!”只觉得此条说服力不强,又补充道:“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出身;论相貌没相貌,论家世没家世,文不成句,武不成名,我怎么会看上他?再说了,他哪一点比得上俊哥?我何至于舍俊哥而就他?”
崔娘听闻此言,甚是觉得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朝韩君梅抱歉地说:“如此说来倒是我瞎乱想了!”
“就是嘛!”韩君梅撅着嘴,心道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陈平回来了,听小红说韩君梅还未歇下便来寻她。
“可探听清楚了?”一碰面,韩君梅便急急地问陈平。
“探听清楚了!”陈平答着,眼睛却瞄向桌上的茶壶、茶碗。
注意到陈平的心思,韩君梅连忙亲手倒了一杯,再亲手递到陈平手上,待他刚将茶喝下肚便又急急地催促:“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平定了定神,笑着说:“说起来这事倒有几分该怪奶奶。”
“怪我?”韩君梅奇怪地看着陈平,见陈平笃定的表情她有些无语,又看了看崔娘,见她亦是一脸的好奇,笑问道:“你这话说得倒有些意思,难不成二憨被诬是‘红匪’之事是我干的?”
“事虽不是奶奶干的,却是奶奶惹来的!”陈平说着又觉得口渴,这次倒不劳韩君梅的大驾,他自觉自愿地倒了一杯灌下,又才说:“说来也巧,今天我一进城便碰到了线索。”
“快快说来!”韩君梅急得不行,忙又催道。
“姐儿,阎王还不差饿鬼呢!你倒是让陈平喘口气,吃点东西啊!”崔娘在一旁笑着提醒道。
韩君梅闻言一拍脑门,大叫自己糊涂,忙跟小红说:“今天曹嫂子将小厨房弄好了,你去,看看厨房有什么东西,想办法给陈平弄来。”
陈平真饿了,笑着说:“不拘什么,只管快些才好!”
“知道!”小红含羞应着,飞快地出去了。
“磨刀不误砍柴功,趁这个时候你快将事情给我讲来。”小红走了,韩君梅又催陈平。
“姐儿,哪有这样说的!”崔娘掩嘴失笑,说韩君梅:“你要说磨刀不误砍柴功,那就干脆让陈平歇歇,又要催他做什么?”
韩君梅大窘,她一时情急竟用错了谶语,顿时羞红了脸,嗔道:“阿娘话忒多,在这里烦人得很,不如去帮小红给陈平弄点好事的吧!”
崔娘倒也不推辞,只是又笑了笑韩君梅这才出门。
韩君梅不待崔娘出门又催陈平,陈平这次倒不再卖拐,缓缓地将自己办这趟差的经过说来:“今日我一进城,见城门口不远处坐着许多乞丐,我怜他们贫苦,便扔了一把钱,大多的乞丐一窝蜂地疯抢起来,只有两人未掺与抢夺,我只当这二人身有伤、疾,不便与别的人抢,便又另外扔了两块碎银子给他们,谁知道这二人对那碎银竟视而不见!我一时惊奇,将二人细细打量。这二人觉察到我在打量他们,竟逃似地离开了。我心生疑窦,悄悄地跟了上去,这一跟不要紧,竟寻进了唐家河康坝子一处的山凹处。奶奶你猜我看见了什么?……,竟是一大堆的乞丐,足足有四五十人。我想清川虽不富,可也贫不到这个份上啊!再细细察看,我发现,这些人竟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的头上都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因为太细并不容易被察觉,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值得怀疑。”
说到这里陈平停了停,韩君梅顺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调侃道:“饭食估计还得等一会儿,你实在饿了就用茶水先填填吧!”
“倒真是口渴了!”陈平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又与韩君梅道了恩,接着又说:“我发现这四五十人的时候那两个乞丐还未到达,我怕他们讲出我来便返回,在他们必经之处将二人擒住。一番逼供,二人这才道出真相。”说到这里陈平一顿,压低声音与韩君梅说:“原来这些人竟是从晋中流蹿过来的‘红匪’!”
“啊?!”韩君梅惊得低叫了一声,问:“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平摇了摇头,说:“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他们身份不高,知道的并不多。只说他们是被一个‘于爷’的人带到这里来的。”
“我怎么听着慎得慌呢?”韩君梅搓了搓胳膊,只觉得冷汗直冒。
陈平又点了点头,没有接着往下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地,与韩君梅说:“奶奶,我想回京一趟!”
“回京?”韩君梅心说你这不是找死吗?但又一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问道:“你是要回京将这件事禀报皇上?”
“嗯!”陈平说,“奶奶面前我也不说暗话,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你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我这一回京吉凶难测,但是作臣子,明知江山有危,我不能坐视不管!”
忠君爱国,本是臣民的本份,韩君梅没有理由要拦陈平,她说:“你要当忠臣,我不拦着你,只是你得先解决了二憨的事方才能成行。”
“这……”陈平心说这不就得耽误事吗?但看到韩君梅眼中不可置否的神情,他又把即将出口的理由吞进肚里,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本想让我弟弟再去别处探探,既然奶奶这么说,那我就让他去了。只是要请奶奶将曹、陆两家的男丁交给我,让他们去代办陈安的差事,可否?”
“你是说让陈安代你回京?你留下来解决二憨的事情?曹、陆两家的男丁代陈安去别处探察?”韩君梅一条一条地确认道。
“正是。”陈平点头确定。
按理陈平的要求并不过份,只是这陈家兄弟和曹、陆两家的男丁现在已经是李家的主要劳动力,如若此刻抽走,必将跟李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理由还真是难寻啊!韩君梅感觉有些头疼。
“奶奶!”陈平着实着急,急等着韩君梅的答复。
“红匪”之事事关重大,韩君梅纵使再为难也得想出办法,她心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再当一回不讲理的“刁蛮千金”!点了点头,朝陈平应道:“好吧,你把人带走就是。”
“多谢奶奶!”陈平起身朝韩君梅规矩地行了一个军礼!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陈平,韩君梅只觉得无名火冒,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你的眼里,天底下的人只你陈氏兄弟才知道尽忠报国?只有你陈氏兄弟还知道为君分忧,为君解难?”
陈平不知道韩君梅这火从哪里来,只当她“刁蛮千金”的脾气犯了,心里虽不痛快倒也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