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天下》妮听

6、太子承启

　　“夕彤，夕彤，你怎么了？”
　　我倏忽回神，对程理点头致意，轻轻放下画笔。
　　那人看着我，眼带笑意，道：“清岚第一才女画师，果然一见不俗。”
　　我轻施一礼，转眸看程理。
　　程理道：“这位便是我昨日与你提过的友人，公子泽……”
　　那人抬手止住他，看着我，说：“我是当朝太子，叶承启。”
　　程理愕然看他，道：“殿下，您……”
　　叶承启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我，他说：“在夕彤这样的女子面前，本太子不想遮遮掩掩。”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气度不凡，贵气天成，却透着随和之气。他很年轻，身量略显消瘦，这样年轻却能将锋芒收敛得如此之好，该经历了怎样的成长啊？
　　当朝太子，叶承启。上承天命，下启盛世。
　　我知道，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我心愿得偿的契机。
　　我落落大方地再施一礼，说：“殿下气度之洒脱，让夕彤深为折服。”
　　叶承启笑笑，道：“夕彤脱俗之姿，亦令承启欣赏。”他沉吟片刻，似在思度，然后犹豫着开口，“今日有幸得见，深感有缘。承启也很喜欢夕彤的丹青之作，愿以太子东宫为踏石，助卿更上一层楼，不知，夕彤可愿意，做东宫首席画师？”
　　他说完，极力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这番言辞有些磕磕绊绊，但语气真诚，我内心自然是愿意的，但总要矜持一下，便道：“太子美意，夕彤心领了。但这事太过突然，容我思量一番。”
　　叶承启点头，说：“那么，三日后，来听你的决定。”临走的时候，他突然说，“承启坦承以待，佳人如何还礼？”
　　我无奈摇头，轻轻取下面纱，叶承启和程理看着我，目光由讶然渐渐转为惊叹。
　　在这样的视线下我双颊渐烫，快速覆上面纱。
　　叶承启轻轻叹道：“才情怡人，姿容无双。”他看着我，目光悠远，不知看向了何处，此刻的他，在想另一个人吧。
　　程理紧抿着唇，神情复杂。他与我相识至今，才看到我面纱下的脸。我避开他的视线，因为我不想感受他眼睛里藏着的情。
　　我送他们至门口，叶承启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袍，暮春的阳光灿烂剔透，洒在他的身上，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了眼。
　　他们的身影消失的时候，程理停了一下，转身看了我一眼，明媚春光下，他看起来孤独忧伤，我偏过脸，再看时，人已不见。
　　这天，我无心作画，发了一下午的呆。
　　傍晚我准备离开画室时，杜墨来了。
　　“你的作品本就少，今天一点都没动。”他皱着眉。
　　我懒懒地道：“没心情，下不了手。”
　　沉默了一会儿，他试探着开口：“今儿上午程公子带来的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没问。”
　　“那人看着挺普通，但身上隐藏着一种势，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这势却总要自然而然地泄出一些。此人定非凡物。”
　　我冷笑，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好的画师经过沉淀积累，擅长于捕捉无形之质，这话果不其然。”
　　“原来你还有这样尖酸刻薄的一面，和你平日的样子可不符。”杜墨顿了顿，说，“结识了大人物，看来你是留不住了！”
　　他嘲讽他的，我根本不理睬。
　　“可你别忘了，是清岚，是我，成就了你！你在懿阳的根基，在清岚！”
　　我冷冷回他：“我也为你，为这家画馆创造了不少价值！……你这双慧眼，贯会发现价值的！”
　　杜墨脸色一下子阴沉，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我只觉好笑，讽道：“真是可笑！我卖身给你了么？”
　　杜墨脸色更阴，狠狠地盯着我，我转身欲走，却被他从身后环住，我大惊，慌乱挣扎，他加大力道紧紧箍住我的手臂，把脸贴在我颈窝，说：“跟了我，我让你做懿阳第一的画师……你自己知道的，你虽有天赋，却未达至境……那些人，不过是被你独特的画风吸引，还有对你的好奇，而我……会，助你成就真正的第一圣手！”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最后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充满诱惑，但是他诱错了人！我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用了一个小术法令杜墨双手脱力，我甩开他，拿绢帕重重擦拭颈窝，他的呼吸喷在那里，真是恶心难受。
　　杜墨踉跄后退，扶着桌角坐下，一脸迷惘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着我，说：“夕彤，我真的喜欢你，跟了我吧，我会成就你最大的荣耀！”
　　我扬扬眉，说：“哦？你喜欢我，那你妻子怎么办？”
　　他喃喃道：“丝湄？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助我良多，你们会相处得很好。她很贤惠，就是……”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丝湄这名字，像是烟花女子……”
　　我摇摇头，嫌恶地撇开脸。
　　脚跨出门的时候，我回头，他还坐着，我冷冷地丢了一句：“杜馆主难道忘了，打一开始，我就说了，不意在此道上寻什么前途！”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回房后立刻沐浴，扔了换下的衣裳。
　　这一晚自然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头疼得紧，过了晌午才往画室去。那个地方因为杜墨让我厌恶，但我要去收拾些东西。
　　今天依旧晴好，但画室门口那个背对我的身影在这大好春光下好生萧索。
　　程理缓缓转身，一身的酒气，双眼深陷，整个人都像没了生气。
　　我皱眉，道：“程公子何苦这样作弄自己！”
　　程理盯着我，开口，声音暗哑：“你会答应他的，对吗？”
　　我绷着脸，说：“这是我的事。”
　　他笑，说：“因为他是太子吗？”
　　我张张嘴，突然又不想多说，便道：“你就当是这样吧！”
　　他用轻蔑的眼光看我，他从未用这种眼光看过我，他说：“呵，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女人！原来你和那些俗人都一样！”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却昂着头努力做出傲慢的样子来表达对我的鄙视。
　　我……难道不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嗯，他是通透聪颖之人，会想通的，我不和他生气。我按压住心里涌上的怒火，进画室收拾我的东西。
　　尤记得，那日的天蓝得空远，云白得纯粹，清风舒缓，阳光柔和。我的衣饰妆容端庄大方，自然素雅。
　　我平静地等着他来。
　　但是来的不是他，是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他用平稳的声音对我说：“杜馆主那里已经说好了，车在门外等候，姑娘请。”
　　我不动。
　　他顿了顿，说：“殿下说姑娘的决定那日便告诉他了，今日只管接人便是。在下纪淮，东宫侍卫长，跟随殿下多年。”
　　我浅施一礼，道：“纪大人有礼了。方才想到要离开此处，颇多感慨，因而恍神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扯扯嘴角，似乎想笑，但表情着实僵硬：“若是姑娘喜欢，我回去禀了殿下将姑娘住处照此处装点便是。”
　　我忙道：“不用。这里的风格我也不是太喜欢。”
　　离开的时候，丝湄和几位画师同我道别，没看见杜墨，我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有些忙……这个月忙于考试~~~~~~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