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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傍晚,驰雪公主府。

      闻得荣郡王从宫中回了府,降雪皱了下眉头,心知有些事早晚是要面对的,只还不待她出去迎,荣郡王已经由人搀扶着匆匆进了她寝院。

      降雪连忙迎上去,一边搀扶荣郡王,一边责恼下人道:“怎么让王爷自己走着!”

      下人们都知公主近些日子脾气差得很,这会儿听闻这话,心中均是惶恐,匆匆跪在地上。

      荣郡王沉沉地道:“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见不必被罚,都松了口气,匆忙退了出去。

      待下人们都出了院,荣郡王一下甩开了降雪,黑着脸进了屋。

      降雪知父亲这些日子身心俱损,虚弱得很,他刚刚甩开自己的那一下,只怕是用尽周身之力了,可想他现下对自己的气恼之深,唯恐父亲更恼,便未再坚持上去搀扶,只随着荣郡王进了屋里。

      降雪才一把门关上,荣郡王便呵道:“跪下。”

      降雪平静地跪在荣郡王面前,微扬着头,无惊无愧,一脸的坦然。

      荣郡王怒道:“你说,遗诏的事是怎么回事?!”

      降雪道:“女儿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荣郡王道:“先皇明明立有两份遗诏,如今却有一份不翼而飞,那遗诏一直存于常平宫,我那些日子日日都在,除了你来过几次再无人来过,你敢说与你无关?!”

      降雪垂了眸子不言语,不承认,亦不否认。

      荣郡王见状,便知自己猜得不错,气得周身颤栗,伸手指着降雪,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你怎么敢擅改遗诏!”

      降雪抬眸道:“我为什么要改遗诏?父王凭什么说我改了遗诏?当日父亲也说过只是保管,自己并不敢看,怎知立青阳为新君就不是母皇的意思了?”

      荣郡王气结,一巴掌扇在降雪脸上,悲愤地道:“为父一直以为你善良正直,全无争名夺利之心,未料竟是狼子野心!你以为你偷龙转凤立了青阳,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你的春秋大梦!”随即,又仰面朝天落下泪来,“先皇,你对我如此信任,我却有负嘱托,如今失了遗诏,让这大逆不道的混账偷龙转凤,我对不起你,愧对大颜列祖列宗,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找你请罪!”说完便撞柱而去。

      “父王!”降雪匆忙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荣郡王。

      荣郡王奋力挣脱,用拳头用力捶打着降雪:“放开我!你这个逆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大颜没有你这样的公主!让我追随先皇而去,让我去向列祖列宗请罪!”

      “父王!!”降雪一声高喊,哭出声来。

      荣郡王挣扎了许久,终是失了气力,瘫软着被降雪搀扶到椅子上。

      降雪跪在德郡王面前,悲愤泣道:“是,我承认是我换了遗诏,可我指天发誓,绝无什么狼子野心,也绝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念头!我这么做才是拨乱反正!真正的狼子野心是郜兰!母皇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驾崩?宫里朝中谁不知道是郜兰见了母皇,母皇就一病不起了?!母皇是被郜兰气死的!这样的贼臣逆子,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荣郡王神容憔悴,红着眼颤抖地怒道:“你这分明是诡辩!荒唐!无耻!”

      降雪亦是眸中带泪,冷冷哼笑一声,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在人前装出一份悲天悯人的菩萨模样,表面上淡泊名利,实则包藏祸心!父王还记得当年尚辰谋逆之事吗?那件事就是郜兰的手笔!”

      荣郡王一惊,但闻降雪道:“当年咱们只道是尚辰趁母皇御驾亲征之际,谋朝篡位。实际上,这全是郜兰一手策划的,她唆使尚辰谋逆,自己再扮作无辜被禁之态,最后逆转形势,平复叛乱,立下首功,尚辰因此彻底失势,承容也因此为母皇所忌远走戍边,她郜兰就是因此事一跃得了大权!”

      荣郡王一脸的震惊,道:“你,你这是听谁说的?”

      降雪恨道:“当年之事,父王可还记得清楚?当日尚辰率先发难,指郜兰与天启勾结害了母皇,把她关在宫中。当时是父王带着我冒险去见她,听她的计划去城外寻援军,当日,父王为何会信她是无辜的的,为何会信是尚辰蓄意陷害,意欲谋反?”

      荣郡王突然被提了旧事,一时里脑袋蒙蒙的,也忆不清楚。

      降雪道:“父王一时想不起,我替您想,当日父王之所以信她,一来是为她素日里装出来的良善模样所蒙蔽,二来,却是我当日曾与父王说过,尚辰那个所谓的“母皇驾崩”的消息传来之前,我就发现了她要动兵的迹象。如此父王才与我一样同信了郜兰是无辜被冤的。”

      经降雪一提,荣郡王才渐渐回想起当日情形来。他记得当年降雪曾与他念叨,说觉得京郊驻兵似有异动,她也曾与郜兰提过,不过郜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后不久尚辰便发了兵变。

      “父王,你知我当日是如何觉察京郊驻兵异动的吗?”降雪凝着荣郡王,眸中愈发透出悲苦之色,一字一顿,恨恨地道,“是洛飞告诉我的!”

      “洛飞?”荣郡王蹙了眉头,洛飞是谁他自然知道,自当年这个洛飞偶然救了降雪一命,她便魔障了一般对他入了迷,以致夫妻不睦,甚或成亲多年,膝下仍无一儿半女。他曾着人查探过洛飞,不过是市井出身,为人鲁莽骁狠,绝非良人,他也不知降雪如何对他情深一片,他也曾说不如就让皇上下旨赐婚,但降雪自己偏又不愿,说必要两情相悦,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与她成亲。

      降雪眸中噙泪,声音颤抖地道:“女儿对洛飞的心意,父王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只是,父王,您知道吗?洛飞和郜兰,他们早就瞒了我,瞒了天下人,暗度陈仓了!”语毕,强忍在眸中的痛楚,终于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降雪委屈地泣道:“他二人不是好了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是早很多年,早在我认识洛飞之前就已经好了!”
      “我当年问她的时候,她却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洛飞,甚至还拿我和洛飞的事玩笑打趣。这么多年,亏我把她当个好姐姐、贴心人,把自己对洛飞的一片真心、满腹心事尽与她说。即便偶尔听了有她和洛飞的传言,也相信她的为人,只当是她和洛飞有些渊源而生的无稽之谈,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大傻瓜!大笑话!”

      荣郡王震惊过后,叹道:“你就是为此事,篡改遗诏?!”

      降雪道:“父王,您还没听明白吗?郜兰不仅是瞒了我与洛飞暗通款曲,而是蓄意利用我做她伺夺皇位的棋子啊!当年若不是我信了洛飞的话,认定了是尚辰早有预谋,郜兰怎么可能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我也是如今才想明白,当年尚辰事败,母皇召我进宫问我那番话的用意,母皇必是那个时候就猜到了尚辰是被人算计,她那时候就怀疑郜兰了!是我愚钝无知的被郜兰利用,恍然不觉中成了她的佐证,才让母皇信了她而疑了承容!也是这样,才让郜兰一箭双雕,有了她的今日!”
      “年初母皇遣她去天启,紧接着召回了承容,想来也必是看穿了郜兰的佛口蛇心,否则,郜兰怎么心急得连驸马子女都不顾,匆忙回京?尚辰的死,不管是她还是承容,终归是她们争权下的牺牲品!只不知她这一次又用了怎样的诡计,竟骗得母皇着她继位!要我说,那着她继位的诏书也未必是真的!朝中谁不知沈无涯是她一手提拔的?母皇重病卧床,让沈无涯代写诏书,谁知郜兰不会在其中施什么奸计?!”

      咚!咚!咚!荣郡王连连敲着桌面,痛心疾首地道:“狡辩!狡辩!全都是狡辩!不管郜兰曾经做过什么,是光明磊落,还是城府阴险,立谁继位,是关乎大颜命脉之事,你母皇英明睿智,自有论断,又岂用你来操心?!你所言种种分明是诡辩之辞,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一己私情!完全是因妒忌生恨!荒唐!荒唐!!”

      降雪梗着脖子不言语,脸上依旧未露半分愧色。

      荣郡王又道:“另一封诏书呢?你拿去哪儿了?!你现在快把那封诏书拿出来,再不可一错再错了!”

      降雪哼笑一声,道:“依父王所言,我已然做了天地不容的大错,那也不外乎再多错下去了。”

      “逆子!混账!”荣郡王气得随手拿了桌上的茶杯照降雪头上砸去,悲愤泣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那个正直善良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降雪毫不闪躲,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瞬间吃疼地闭了下眼,待缓过神来,只觉有什么东西从额角痛处留下,血红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擦了擦眼睛,看着指尖的一片鲜红,自嘲道:“正直善良有什么用,郜兰、赦月还有承容,她们一个个可都善良正直吗?全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各怀鬼胎、包藏祸心,为什么独要我善良正直的被她们戏耍,为她们利用?”

      降雪神色木然的道:“如今新皇已定,父王就是把我杀了也再无回还,不论是对是错,我绝不后悔,即便是立时身死,见了母皇和大颜列祖列宗,我亦是此言!”

      荣郡王见此,知再说什么亦是无用,只捶胸顿足地悲泣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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