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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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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1870年由巴黎市民捐款興建,位於巴黎塞納河西岸蒙馬特區小丘之顛的聖心教堂,當地人亦稱它為白教堂,可说是巴黎的象征之一。教堂外型寬大,以圓拱形為主。它洁白的大圆顶具有罗马式与拜占庭式相结合的别致风格,四周为四座小圆顶,中间为一座大圆顶。教堂后部有一座高84米的方型钟。里面有一只世界最大的萨瓦钟,重19吨。聖心堂前面建有階梯廣場,深灰的階梯兩邊砌了白色石塊,沿着庄严的石阶向上直抵教堂正外立面和带三个拱门的门廊,门廊的上方是圣路易国王与圣女贞德骑马塑像。
“……贞德——圣女吗?”在晨曦的微光中,注视着雕像的少年低声嗤笑:“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推开教堂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跪在十字架前的虔诚背影。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黑袍的神父起身面向少年,五十多岁的老人的面容慈和平静:“你来了。”
少年碧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解的情绪,步向老人:“我记得上次见面是十年前吧,弗拉德神父。”
“是的。”神父的目光温柔慈爱:“十年前,在蒙马特枢机主教大人的引见下,有幸结识凯因阁下您,我衷心的感到荣幸。”
“十年前,你推拒了晋升为主教的机会,蒙马特一直对此感到遗憾。”凯因在弗拉德神父面前的长椅上坐下,俊美的面容上淡淡的微笑:“他本来希望你能成为他的接班人,成为下一任的枢机主教。”
弗拉德神父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个资格。我的信仰并不虔诚,我没有为世间祈福为信徒献身的决心。”
他望向巨大的十字架:“我投身宗教只是因为逃避。我是孤儿,在遇到我的妻子之前我一无所有。三十五年前,我的妻子难产而亡,但万幸我还有女儿支持着我继续人生。可是五年后,噩梦再度降临。我的女儿失踪下落不明——他们说她死了。我失去了一切,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也找不到继续存活的理由。那时蒙马特枢机主教大人是我所在教区的神父,是他告诉我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神父的平和的声音在教堂中回荡:“上帝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去相信——相信我的妻子和女儿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相信我们还有再次相见的一天。”
凯因沉默着,长睫掩去一片冷寂。良久,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一直继续做着梦不好吗?”
神父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抹哀伤:“梦醒了。现在有你来结束一切,挺好。”
“凯因大人。”几个男子从后堂走到凯因面前恭敬到:“在地下室找到了,这只“鬼”果然古怪。”
凯因望向他身后罩着黑斗篷的幼童。那个大约五六岁的女童一脸恐惧惊惶,纤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凯因皱了皱眉,右手伸向女童——
女孩瞬时惊骇瞪大眼,向后闪躲着尖叫了起来:“不要!爸爸!爸爸!救我!爸爸!爸爸——”
凯因惊异地收回手,看着那个恐惧尖叫的孩子喃喃道:“居然有自己的意识吗?”
弗拉德神父弯腰将那个吓坏的孩子抱入自己怀中,轻声抚慰。
立在凯因身边的年轻男子看看缩在神父怀中低声啜泣的女孩,低头问凯因:“凯因大人,是她吗?”
“不是。”凯因缓缓摇头:“她只是个普通的‘傀儡’。”
“怎么可能?!”男子吓了一跳:“‘傀儡’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那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凯因揉着额角,望向弗拉德神父的眼神带上一抹审视:“是你做的吧?或者应该这么问——让一个‘傀儡’拥有自我意识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弗拉德神父轻轻拍着怀里孩子的背,半晌才轻轻地笑了:“您不会想知道的,凯因阁下。”
只听一声金属碰撞轻响,一柄手枪赫然指向弗拉德神父!原来是凯因身边的年轻男子恼怒,居然将藏起的武器亮了出来!
凯因微斥道:“米凯尔!别胡闹!把枪收起来!”
“可是——”被叫做米凯尔的年轻男子一脸委屈地回望凯因。
凯因皱眉:“难道要我命令你吗?”
不情不愿的米凯尔还未收回枪,忽见异变突生!
一声野兽哀鸣般的嘶喊自弗拉德神父怀中发出!
众人皆是一惊,唯有弗拉德神父依然淡然微笑着,只是更加搂紧怀中面露痛苦挣扎的孩子!
“我还没有向您介绍吧?”弗拉德没有看凯因,微笑的脸上是空洞到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眼眸;“这个孩子的名字是凯瑟琳,我的凯瑟琳。她,是我的女儿。”
“凯瑟琳——凯瑟琳……在妻子去世的同时降生的孩子。她是妻子生命的延续,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会叫我爸爸会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曾经梦想着在她长大后看着她披上婚纱的样子……”仿佛看见了那个在开满雏菊的原野上跳跃的仿佛精灵一般的身影,弗拉德神父露出了虚幻的幸福的笑容。
看清了女童变得赤红的眼瞳,凯因知道这个“傀儡”的本能在回归!虽然不知道弗拉德神父用了什么方法压制了这个孩子身上嗜血本性,并且切断了“傀儡”和“主人”之间特有的联系,使得她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是现在很明显的,这个孩子正在变回一个真正的傀儡!
那时她的第一本能就是饥饿!
弗拉德神父将是她的食物!
“离开那孩子的身边,弗拉德神父!”凯因面色凝重上前一步:“那孩子很危险,他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她怎么可能伤害我……”弗拉德神父怜爱地拍抚着怀中剧烈颤抖的孩子:“他们说她死了啊!说一定是死了,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还能存活!
我不信!
我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一想到这孩子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在哭叫喊爸爸!我宁可她是死了!我宁可她不在这个世上受苦!我宁可她是死了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
绝望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向温和的嗓音沙哑而凄厉:“这是我的错吗!?是对我信仰不虔诚的惩罚吗!?为什么啊!凯因!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那尖锐而绝望的质问触动了凯因心底最脆弱的过去,急怒厉声道:“离开那个“傀儡”!弗拉德!放开她!”
弗拉德恍惚的眼望向凯因,泪流满面的脸上竟然浮起了微笑!
突然!弗拉德神父怀中的女童尖叫僵直了身体,血红色的眼瞳扩散放大!以惊人的迅捷扑向面前的神父!
凯因手中有耀眼白光抽拉而出,迅速幻化成光剑并毫不留情的刺出!
鲜血四溅!
弗拉德神父闷哼了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弗拉德的背上刺入光剑!
而剑的另一端握在凯因的手中!
——在‘傀儡’袭击弗拉德神父的那一瞬间,弗拉德神父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体,将女童护在身下!
凯因眼神复杂地看着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剑的弗拉德。但在看到咬上弗拉德颈动脉的“傀儡”时,这种犹豫只有一瞬,立刻用力地将手中长剑向前一送!狠狠穿过弗拉德身体刺入女童的心脏!
带着亲生父亲的血的长剑穿过凯瑟琳的身体时,那双赤红眼眸中的血色瞬间退去——如同熄灭了的火焰!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幼小的孩子只是身体震颤了下,然后空白一片的眼中逐渐浮现某些东西——先是困惑,然后是了悟,最后是灿烂的笑容。
“爸爸,你终于找到我了……”沾满鲜血的笑颜还没完全绽放,就残酷地化为飞灰在弗拉德神父的手中跌落!
“啊啊……”抱紧了唯一残留在手中的黑袍,弗拉德神父倒在地上,泪水不断从逐渐涣散的眼中滚落:“……凯瑟琳——凯瑟……琳——”
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被黑暗玷污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凯因走到弗拉德神父的身边蹲下,望着奄奄一息的神父:“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神父看向凯因的眼中有感激,张张口想说什么,却都被淹没在从肺部呛咳出的鲜血中。
制止了神父的挣扎努力,凯因注视着血泊中艰难喘息的弗拉德神父,郑重道:“我答应你,我会将你和你的女儿葬在一起。”
米凯尔瞪大了眼,上前想说什么却被凯因抬手阻止。
“我答应你。”凯因再次许诺。
随着凯因的话语,神父缓和面上的焦灼,形成一个安详的微笑。静静的了无遗憾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在一旁的米凯尔再也忍耐不住:“就算刚才神父被‘傀儡’咬了,只要进行了净化仪式,一样是有资格葬入教廷墓地的呀!象现在这样和一个肮脏的‘傀儡’的灰烬葬着一起,弗拉德神父也太凄惨了!”
凯因立起身,半垂的海蓝色眼眸中一片晦暗:“……比起万般荣耀,比起神的眷宠——这世上,还有比永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吗?”
察觉到凯因的情绪低落,突然想起凯因和弗拉德神父是故交的米凯尔不自在地搔搔脸颊,笨拙的试图安慰他:“那个……恩,弗拉德神父的死是没办法的事,凯因大人您别太放在心上,这不是您的错——”
凯因讶异注视着身旁这位刚满二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男子:“——你……是在安慰我吗?”
米凯尔尴尬的手足无措:“那个……那个……您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只是难过而已。”凯因脸上却是淡淡微笑:“我所有的也只是难过。”
“‘罪恶感’这种东西……我,从来就没有。”凯因垂首注视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即使就在刚才用这双手杀死了弗拉德,我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遗憾和悲伤。不管这双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我都不会觉得自己在犯罪,不会有任何的内疚自责。呐,这样是不正常的吧?是不对的是不是?”
凯因看向惊呆的米凯尔:“比起‘傀儡’,比起‘鬼’,我——才更像个怪物吧。”
半响才回过神的米凯尔慌慌张张地争辩:“不是的!不是的!凯因大人怎么会是怪物!不是的!绝对不是!”
望着涨红了脸拼命为自己辩解的米凯尔,凯因清浅一笑:“谢谢你,米凯尔。不过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我也因此托福到现在还能保持正常,不然在杀死那么多生命后的现在,恐怕我早就疯了。”
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是清醒的吗?
仰望着十字架,凯因茫然了。良久,他轻轻闭上了眼。
或许,他早就疯了。
早在十二岁亲手杀死亲生父母那时,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