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攻非攻（情人节贺礼放送）》雪黛

2、第 2 章

　　鬼谷子。鬼谷的主人。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这话传入了少年盖聂耳中，于是盖聂来到了鬼谷。
　　——这话传入了少年卫庄耳中，于是卫庄来到了鬼谷。
　　——这话传入了天下少年耳中，于是无数少年来到了鬼谷。

　　鬼谷子一生只收两名弟子。
　　因此成功拜入师门的只有资质最佳的盖聂与卫庄。

　　卫庄比盖聂晚到半年，虽然年长一岁，却不得不称盖聂为师兄。
　　噢不，不一定是师兄。
　　他心情好的时候管盖聂叫师哥，心情不好的时候管盖聂叫师兄，心情极差的时候管盖聂叫盖先生。换言之，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称呼的亲密度。

　　如你所知，盖聂从来没有开朗过，从来不知情趣风趣为何物。但就算是盖聂，也偶尔会想：不知小庄的心情要好成什么样，才会叫我聂儿；差成什么样，才会连名带姓直呼盖聂……

　　盖聂拜师的理由是想成为强者。
　　卫庄拜师的理由也是想成为强者。

　　师父说，两名弟子中的胜者将继承鬼谷子衣钵，败者则淘汰出局。所以少年卫庄唯一的目标就是打败师哥，成为鬼谷子，成为“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天下最强者。

　　鬼谷里没有娱乐，没有任何人生享受，除了修学，就是考试。
　　也考兵书，也考权术，也考机关消息奇门遁甲各类杂学，小庄有时胜，有时败，唯独剑法从来没胜过。

　　初时，他俩用的还是木剑。
　　第一次比剑，第九招，小聂凌空翻身，飞扑而下。小庄的木剑折了，小聂胜了。
　　之后的七日七夜，小庄废寝忘食，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破解这一招的诀窍。

　　第二次比剑，第九招，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度，小聂飞扑而下，小庄没有拿剑硬挡，一放手，又一收手，漂亮地应付了过去。然而到了第十五招，小聂反手挥剑，磕在小庄剑脊上，小庄的剑就脱了手。

　　最初是木剑，后来是三尺青锋。

　　每一次败北，小庄都会牢牢记住落败的关键，苦思破解之法。想出来以后，就去找师哥对决。遗憾的是，往往会在十个回合之内，就被小聂的后招击败。小聂似乎并不在意师弟的招式，只是随机应变而已。这种态度本身，似乎已经占足了上风。

　　——三年之期终于满了，绝情峰巅，纵横双剑决战。
　　——卫庄毫无悬念地败在了盖聂剑下。

　　“师兄……不，也许我该称你为鬼谷先生的继承人？”
　　“小庄，别那么在意，胜负也好，门规也好，我都觉得没什么意义。你那么想当鬼谷先生，就给你当吧。”
　　“你……你说什么？”
　　“我打算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如此轻描淡写地放弃鬼谷？你忘了你来鬼谷时所说的话吗？”
　　“因为我心里有一些梦。”

　　这个人一心一意地练剑，并不是为了打败自己，赢取鬼谷子的名号。
　　这个人一心一意地练剑，是为了实现天下大同万众幸福的梦想。
　　自己拼命地练剑，自己为了这次比试，为了打败这个人，拼命拼命拼命地练剑……
　　可是这次比试，包括自己……这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这是轻视，不，是藐视，不，是无视！
　　被自己重视为生平第一对手的盖聂，并没有视自己为对手。

　　“太愚蠢了，这些梦完全不可能实现，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被愚弄的挫败感，让小庄下意识地用“愚蠢”一词，再三攻击小聂的梦想。

　　“只要我够强，就能实现梦想。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来鬼谷时所说的话，那就是我要成为强者。”小聂没有生气。他总是平心静气。

　　“我，明白了……”
　　“那就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打算动身。”

　　他没把自己当对手。
　　是啊，从来没有赢过他的自己，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自己的眼里心里满满的是他。而他胸怀天下，放眼四海，对自己毫不在意。

　　小庄的心头燃起了一团火。
　　一团不甘、不忿、愤恨的火。

　　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
　　如果他就这样走掉了，自己就算继承了鬼谷子的衣钵，也不会开心！
　　卫庄要的是战利品，而不是盖聂弃之不顾的东西。

　　“师哥，容我略备水酒，为你饯行。你我同门多年，却从来没有好好聊过呢。”
　　焚心似火的小庄，静静地发出了挽留的话语。

　　心情越暴躁，言行越平静——这就是卫庄。

　　“嗯……好。”
　　滴酒不沾的小聂只迟疑了一瞬间，就微笑着点了头。

　　是的，那一刻，别离前日的那一刻，盖聂是微笑着的。
　　只是被心火焚毁了理智的小庄，没看到。

　　——我要压服他。我要摧毁他。我要他愤怒。我要他哭泣。
　　——我要在他的□□，不，灵魂，不，是从□□到灵魂，都深深地烙下我的印迹。
　　——我要让他想忘也忘不掉，让他牢牢记住我的存在，牢牢记住我的存在就是他的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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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从来不是豪侠，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是他的作风。
　　他甚至很少喝茶。他几乎只喝清水。
　　茶提神，酒迷魂，会影响人的脑神经。也就是说，会影响人对剑的悟性。
　　他也很少发怒，几乎永远心平气和，因为剧烈波动的情绪，会影响人与剑的沟通。

　　身剑合一，心剑合一，人剑合一，天剑合一。
　　这一年，二十岁的盖聂，正处于即将进入“身剑合一”境界的重要关口。

　　但是盖聂无法拒绝小庄这桌酒。

　　同窗已逾三载，这还是小庄第一次向师哥表示友好。
　　小庄曾经向他表示过钦佩；示好，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因此，盖聂喝下人生的第一口酒时，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惜被心头的邪火焚毁了理智的小庄，还是没有看到。

　　“小庄，我听到了江湖呼唤我的声音。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去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鲜血奔涌的声音，还有哭声和呐喊声。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去了。”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赏脸，为我在这里多留了一晚。”
　　“什么赏脸不赏脸，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很好，你终于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了！
　　小庄的右手攥紧了酒杯，左手则紧紧攥住了右腕，以免愤怒的铁掌把酒杯攥成齑粉，引小聂生疑。

　　“比起对手什么的，我更希望拿你当兄弟啊。”

　　三杯下肚，小聂已经醉态可掬。言行举止，也比平日轻浮了许多。
　　然而这重要的后半句话，气急攻心的小庄完全没有听到。

　　“为什么你非得拿我当对手不可呢？”
　　小聂以为小庄的沉默是无声的反驳，就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想要开导他。

　　“因为师父就是这样向我介绍了你。”
　　“师父的话也未必对。”
　　“这是鬼谷的规矩。”
　　“被门规驱使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小庄，你请我喝酒，我觉得很开心。”

　　小庄天分好，剑术又高，每一次比剑，小聂都不得不全力以赴。
　　每一次险胜小聂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那张年轻的脸布满阴霾，让小聂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该做点什么。
　　不然，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如果安慰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在意”，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奚落，会很生气；如果安慰他说“你比上次进步了很多”，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会更生气；如果悄悄地礼让他三分……
　　不，不行，小庄下手从不留情，我们的盖先生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所以小聂只能默默地转过身，目光闪烁，欲言又止，默默地走开，在师弟眼里，留下一个近乎倨傲令人愤懑的背影。

　　“开……心？”
　　“是啊，开心。”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极了。容我再敬你一杯。”
　　“好，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啰。”

　　不知有诈的盖聂，被灌了整整一坛烈酒。
　　噢不，药酒。烈性的药酒。

　　——这位小哥，瞧你模样如此俊俏，难道还有搞不上手的女人？竟要买咱这不入流的药？
　　——那是个正经得令人发指的人，天王老子都搞不上手。
　　——正经？有趣，咱这药对付的就是正经人，就算是贞节烈女也抗不住。

　　“舍命陪君子，说得好……”

　　我不是君子，你也不用舍命。你只要用你这条命，用一生一世来回味今夜轻率舍身的痛苦，我心里就畅快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