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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赏名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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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泽北已对仙道枫起了相交之念,便暗中问随侍土屋一些情形。
只听土屋低声道:“此人乃是仙道王爷次子,仙道枫。前番殿试夺了第二名,皇上不知为何第一名仙道樟只是照往年旧历赏赐了,这个仙道世子竟然赐了王姓流川,为此,平时称呼上皇子要留心叫流川……”(默……枫枫终于可以叫流川了,可怜牧绅一难道要叫流川牧绅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泽北自然觉得有些古怪,欲要问土屋些什么忽然心里一动,看了看土屋面色僵硬,心里盘桓了一阵子问:“莫非……这皇上是喜好龙阳之人……”话一出口便绝有些讪讪的极是不舒服。
“那……流川是何等人,他自己从幼时起便没把几个人放在心上,如今才见了一个清芳之人,绝俗如此岂能让人这样唐突!看来这皇上也不过是一个俗中又俗的一个人罢了!”念及于此泽北不禁又看低了牧三分。
土屋见泽北望向牧绅一的眼光里几分不屑,便明白这个任性之极的九皇子自然是把这个神奈川的皇帝认作那种酒肉之辈,却不想这一国之尊当真如此不堪,神奈川又岂能割据一方!想到此处又不由的看了流川一眼,多半是长年相对,由爱才厮磨成爱人,看上这样一个绝尘之人,皇上想必也忍的辛苦啊。
酒有七分,泽北忽然向牧绅一拜下道:“亲乞陛下,微臣自故土进贡异花名为幽昙,世间仙品,眼看花期将至,只怕是……今晚便将开放,臣斗胆请陛下移架前观,错过花期时为可惜!”
牧绅一自有一种帝王豪气,于花草倒不大用心,更何况这些年他心里自是把流川捻了又放,放了又捻,仍是放不下,后宫佳丽三千他尚且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幽花夜昙的!但见泽北说的郑重,想了一想倒是他自己想看花,因为贡到大内来,自己不答应他自然没法看。
更兼此时流川不胜酒力,那种平时难得一见的娇怯不胜,妩媚天生的丰韵把他这些年的心思一发都勾引出来。心里暗想:“人人都道帝王好,却不知这万人之上之人也有着许多说不得的苦楚!若然我非一国之君,若然流川非王府公子,便硬硬的强占来了也未尝不可!”一时心头纷乱,眼内只看着流川,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脑袋里兀自昏昏沉沉。
半晌,忽然听见仙道禀明:“臣弟流川不胜酒力,容臣请罪先送他回去。”
牧瞅了仙道半晌方笑道:“流川,怎么这般娇弱,到时候上殿登科,怎么压的住阵脚!”他有心不放流川,虽然知道流川体质一向于酒不宜,狠狠心今晚要留他在宫里便言语相激。
众人已通人事,除了流川与樱木二人心思单纯,于这等事不放在心上。别人察言观色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又见流川那等让人魂飞天外的醉态,各个心里五味沉杂。却万万不想牧绅一竟然以至如此,也料不到此后竟然不顾体统作出那等事来……
牧见仙道笑语盈盈,眸子里精光流转,知道他必要想个法子为难自己。干脆斩钉截铁道:“今晚朕兴致甚好,九皇子又如此盛赞那花,你们便一个也不许走!难道害怕醉了朕没屋舍给你们住不成!”说的众人一笑。
流川虽觉得头脑渐沉,但心神清醒,更何况他对这个泽北也些微有了些兴致,也不言语,由着仙道扶引着自己往往御花园里去了。
泽北先醉于酒,看着流川人品又醉上三分,踉跄跟在后头,一时起兴,口中吟道
:“枕苍龙云卧品清萧,跨白鹿春酣醉碧桃。”
流川听这句子清宜潇洒,豁达明朗正和他的胸臆,因转过头来等他下句。哪知樱木醉了七、八分遥遥晃晃朝他奔来张口便是:“狐狸……狐……狸……”流川知道他酒后失态,当着泽北的面喊自己“狐狸”,也不真恼,又转了头看他跌跌撞撞的醉态,连发冠也歪了,一头红艳艳的头发摇个不停,便如个好大的福橘一般,撇起嘴来,脸上丽色更增三分。低声问仙道:“你看他可是个福橘脑袋……”
仙道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经这几年相交,连樱木也明白自然是他二人又念叨些什么。平日里也就罢了,只是今日分外刺眼许多,别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弟了,可也有些太好了些。只到了他二人身边,旁人就怎么也入不了眼似的!越发看的心里上火,恶狠狠的盯了流川一眼:“本天才学富五车……”
话还没说完便听流川凉凉的补道:“天生蠢材,万年白痴!”仙道与他弟弟对望一眼,笑而不语。
樱木只觉得胸口要被什么涨开,怒不可当抽手去拉流川袖口,流川劈手打掉。樱木抬头看了流川一眼,平时他们也是这般打闹惯了的……
流川只道又如同平日一样要动起手来,没想到樱木看了他一眼忽然急急忙忙奔到前头去了,倒惹的他诧异了半晌。仙道面如春风只是几分苦涩。看来樱木他也是时候开窍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正是:皓月清风,奇葩艳卉。
自古及今,有得几?
争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谈何容易。
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相弃!
此时,已转过小径,到了醉云轩,众人倚栏坐下,看定了那幽昙花。不看由可,哪知一看便不由的往前移了几分。
这个花与别个均不相同,说是异种名花一点也不为过。通体枝子莹碧,古人说的北国碧树当真如此!月光一照,竟像是要发光一般。众人里竟一个也不识的。
泽北道:“此花脾气最是古怪,培花的引子便是水晶碾的粉末儿”众人一看果真不假。
泽北又道:“其实也并非株株如此,只是在故土寻常土壤也有开的好好的,离了故土便要死,试了万种方法不得当,最后还是一个高人拿上等的水晶让它吸些灵气。此株是昙中先品,颇有些……不羁之趣,到开时自然让大家明了。”说罢坐下不提。
众人见他卖关子,也都有些好奇。这时,又有太监宫女摆上酒果。
牧绅一下死心要灌醉众人便道:“今日赏名花,集群贤,好不快活,必要一醉方休!”众人听的豪情万丈,便都坐了下来,推杯换盏,又喝起来。
牧因为仙道乖觉难缠,城府又比旁人深上许多,因此打定主意要先把他灌倒。便指了仙道对众人说:“你们平日里皆要以仙道为榜样,前番殿试第一,朕先敬你一杯,真是国之良才,美玉如樟!”
仙道幸而平时好饮,此时接了金盏饮尽。心里暗自着急。正沉思之际,赤木竟来敬酒,他平素正直听了牧绅一那番话自然是对仙道钦佩有加。别人见了也纷纷向他敬酒。仙道哪里能推的开,不时酒有八分,他暗叫不妙。
兴而此时一阵喧哗,原来那幽昙竟然开了!转头看了那花也吃了一惊,实在是难以说清心头之感。只闻的一股幽香直通心底,让人软了大半。花约莫有牡丹一般大小,通体莹白,看过去倒像周身泛着银光,就如同雾气萦绕看不清楚。微风袭来,妖娆清移,便如仙人欲乘风而去的模样,叫人眼前一阵迷乱,呆住了。
泽北此时才开口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家请细看。”众人正没头绪,流川忽道:“难道这花是夜花之王……”仙道指了周遭的花道:“诸位请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势一看,只见庭外的晚香玉、夜阑苷、赏月、青云数十种名贵的夜间花朵此时竟都低首垂朵朝着那幽昙,果然像是个朝拜花中之王的模样!
流川向那花靠近了,仔细看起来。原来竟然当真有花中之王一说。泽北此时已经醉了,执了个玉案镶金的酒壶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美人醉酒那才是一顾倾国!”一边朝流川靠去。
众人只当他说流川,不由暗怒这泽北大胆,又见流川玉颜红染,说不出的动人心魄,与那花靠在一起,脸上的丽色只怕还胜那花三分,一时又瞅定了流川心里酥倒。
却见泽北直直把那一壶好酒浇了那花。至此,众人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见那花晶莹如雪的花瓣上渐渐晕出粉色,要多娇艳有多娇艳,又有从中透出的飘逸,诚乃人间仙品,便说是万花之王也不为过了!
流川与那花相映而立,人面花影,相应成辉。牧绅一只觉得心跳如鼓,腹上一阵炽热涌了上来。(我无耻,我卑鄙……)从来酒是色媒,此时众人皆醉。美景当前,便是不通人事的也自通了。
樱木呆了半天,口中只叫“流川”欲要说些什么,踉跄两步竟一头倒下。牧绅一急忙命人照料着下去了。未几,连赤木、藤真也承受不住,被太监、宫女扶了下去。
顷刻只剩下流川、仙道、泽北。三人之中最清醒的倒是流川,因此禀了牧要告退。牧绅一笑了一笑说:“酒有十分,都醉了,吃些醒酒的饮食再走也不迟。”果然,有太监上了刚蒸好的糕点,红艳晶莹,一股异香。牧笑着道:“这个是西洋国的西番果汁液所制,香美非常。”又有人进了热茶。
仙道虽醉了,但见牧绅一先前行经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看了看这糕点也并无蹊跷之处,但那热茶他却识的,确实是醒酒的佳品名唤做“千石醒”,虽没有风,但那香气已经自己飘了过来。
此时,流川颇有些饿了,又要醒酒,便吃了一块。又给仙道两块,仙道巴不得酒醒也吃了。那泽北醉的不知东西南北,闻的香妙非常,满满塞了一嘴乱嚼一通,一边还口齿不清嚷嚷“好吃”。各人又喝了醒酒茶,清润非常,入口一阵清香,心头也是一明,仙道忽然明了,欲要说些什么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拽了流川衣袖软倒在地上。
那厢泽北,刚刚如同牛饮灌了一杯,哼都没哼“哐”的的一声倒的干脆利落。此刻变机极快,流川自己也觉得头晕目眩,竟像是酒劲轰的都上来了,踉跄两步也一头栽倒。
原来,那茶确实是醒酒的千石醒,一点不假。只可惜那糕点名叫“点绛唇”,平时吃并无一点不妥,只是万分不能碰“热”这个字。人人皆知那酒是发酵来得,这个西番果一经遇热就如同那酒糟一般开始发酵,刚蒸好的糕点一般等凉了再吃,哪里经的起热糕再加上热茶,不光把糕点的酒劲引了出来,越发连体内的酒劲也引了出来。仙道糕点入口还没觉得什么,那茶入口才觉得口中隐隐一股甜熏酒气,心如电转,腾的想到这一层,只可惜为时已晚,那一点解酒的千石只怕也要等酒劲过了大半才能生效,饶是他聪明机变如此,也实在是毫无办法。
又有流川神智全无,倒了下去,却是倒在牧绅一手里。牧低头看回流川,也涌上酒来,双手一紧抱着流川头也不回的去了甘露殿。一路上,每走一步只觉得汗透重衣,浑身燥热,差点把持不住。好容易到了甘露殿,退了宫女太监,亲手把流川放在那龙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