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之渊》青泠雾沙

9、第八章

　　这人、真是有趣。辰云翼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站在床边俯身去看那睡梦中显得异常乖巧的少年，先前那双眼睛明明生动精灵，对着慕千萧那种人物也不露半分惧意，而现在，浓密的睫毛遮掩了那股子灵气，倒又令人觉得过分的乖巧安静，好似永远也不醒来似的。
　　倾渊醒来时就看到这幅情景，那人几乎是要扑到他身上，他都能感受到那人眨眼时煽动的睫毛带出的气流。
　　所以倾渊被吓到了，任谁醒来时看到一张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都会被吓到，不论这张脸是多么的俊美无双。所以倾渊身子一缩，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双手就已经将身上的人猛地推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一声闷哼。
　　辰云翼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醒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冷不防地被用力推开，身子撞到后面的床柱，疼痛瞬间从背上蔓延到全身。
　　“小混蛋！这么用力干嘛？！”皱着眉头揉着隐隐作痛的背脊，辰云翼从床上站起来呲牙咧嘴地瞪向倾渊，却在看到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时顿时没了火气，讪讪的说道“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下次记得轻点。”
　　倾渊有些呆呆地坐在床上，颈间还有窒息时被紧缚的痛感，喉咙也有些干涩，小心地张了张嘴，却发出嘶哑的声音来。见他如此，辰云翼转身倒了杯水给他：“只是有些影响，这几天少说话，过两天就好了。”
　　就这这人的手喝了水，倾渊眨眨眼，伸手指了指他：“谁？”
　　“辰云翼。”这少年看起来像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粉雕玉琢，精致万分，让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叫忘忧？就叫忘忧么？”
　　轻轻地点点头，倾渊缩了缩脑袋看着他揉着后背的手，眼里有些歉意。辰云翼干笑两声，上前拍了拍他的头：“没事我不疼。”他说着坐到他身前，仔细地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禁不住往前探了探，抚上他白皙细致的额际。
　　“辰、云翼••••••”吃惊地往后避了避，想躲开那只温热的手，却在下一秒被人按进怀里。辰云翼双手狠狠地按着他，将下巴搁在他头顶：“小混蛋，谁让你这么叫的！叫我辰！”
　　倾渊在他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闪一闪的，满是惊异。手掌抗拒地推了推他：“呃，放开我，放开！”他的声音仍是嘶哑的，却努力地要发出声来“小白，咳咳，小白••••••”
　　门被拍开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辰云翼扯过一边的锦被将怀里的人裹起来，连人带被的抱着闪到这偌大的四柱床的另一角，警惕地看着来人。
　　“小白••••••咳咳。”倾渊被他用被子裹了抱在怀里，宸白就站在床另一头，皱着眉看着他。身后这人他并不认识，从小抱他亲近他的都是熟识的人，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出去！”怀抱倾渊的人眼神一凛，先前对着倾渊时的温和与笑意早已不见踪影。宸白却不是好商量的人，他武功不低，要与辰云翼一战也并不会吃大亏，但倾渊在他那里，先前就已让他受了伤，现下更是舍不得他受半点惊吓了。
　　“三少，还请放下我家主子爷，他需要休息。”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平静，辰云翼愣了愣，看了眼怀里挣扎的少年，不自觉地松了松手上的劲道。倾渊趁机从他身边逃开，薄被掉到地上，他只穿着一身月白色亵衣两三步就跑到宸白跟前，孩子似地拉了他的手。
　　宸白伸手理好他微乱的发鬓，拉他到床边坐下：“辰公子没有恶意，你听话，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陪你。”
　　他喉咙还有些刺痛，因为曾缺氧胸口也闷闷的，很不舒服，虽乖乖地躺倒床上，却紧紧抓着宸白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听话，我就在这，睡吧。”今晚一番折腾，现下已将近子时，他最好早点睡，这样明天或许喉咙会好点。
　　哄个九岁稚儿也不过如此。辰云翼玩味地笑笑，负手走过去：“快点睡觉，不然待会掐你的那人又要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倾渊缩了缩脑袋，不一会儿便睡沉了。
　　自己到了杯茶靠着桌子慢慢喝着，辰云翼挑眉看着宸白：“他多大了，你这样宠着他？忘忧忘忧，还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以宸白的身手，在江湖上竟从未听说，更别提身为他主子的这个少年了。
　　“快满十七了。他自小深居府内，老爷少爷宠他，也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三少自然不认得。”他只是一味地看着倾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掖了掖被角，像是随口答了这么一句。
　　他答得平淡，辰云翼却微微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稚嫩得像是个半大孩子的人儿，居然只小了他三四岁？宸白讲得隐晦，根本问不出是哪里的人，只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京都那边来的，或许京都里什么大族里私自离家游玩的少爷也不一定。
　　至于皇族，倒没听过有个叫忘忧的皇室子弟，若真要说，就只剩那个被皇帝宠上天的西宁王府的忘忧世子。辰云翼心中苦笑，他可能是昏了头了，这人年岁虽符，但按外面流传，那皇帝是恨不得时时将那世子爷扣在身边，又怎会让他出来？而且西宁王爷已回京，若是世子出走，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再者，那里已有皇帝加冠最宠爱的世子忘忧二字，皇族中哪还会有人敢夺这名讳？
　　希望派出去的探子能查出个一二来。
　　不过几天，倾渊便好得差不多了。宸白倒是很看好辰云翼，虽然那少年有时脾气坏了点，但心思却不坏，这几天让人送了好些珍贵的补品和食物来，也并不让人靠近这院子，倾渊醒着时，便霸道地遣了他出去，自己硬要和倾渊说话逗着玩儿。托他的福倾渊确实好多了，精神也好了，并不似先前那样怏怏的。
　　为防朝廷的人找到他们，待身子大好之后，倾渊便急着向辰云翼辞行。想起这几日来辰云翼对他的照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那不代表他会因为感激而留下来。就像现在，那人一双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霸道地不许他走，他是不会答应的。
　　“你为什么要走？啊？要去哪里？！你说啊说清楚！”辰云翼盯着身前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年，看着他一头栗色长发在阳光下晕出一道光圈“小混蛋，说你要去哪？本少爷陪你去！”
　　倾渊头疼地看着这孩子护食一样霸道不讲理的人，烦恼地抓了抓了脑袋：“我回家你也跟我去么？那是我的家，你的家在这里。”
　　“回家？你家在哪？你家本少爷为什么不能去？！小混蛋！你不让本少爷去本少爷偏要去！”
　　“辰••••••辰，你是江湖中人，还是不去我家的好。”
　　挑眉看着倾渊，辰云翼伸手揉乱他的发，笑道：“怕什么，你家不就是都城的氏族么，就是皇亲国戚又有什么？还怕本少爷高攀不上不成？！”
　　无奈地看着这人霸道地往前一站，堵着他不让分毫：“辰云翼。”
　　“叫我辰！”凤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你到底是都城哪户人家的子弟？这么些天怎么问你都打马虎眼！忘忧忘忧，你哪是叫忘忧？哪有人有名没姓的！”
　　倾渊看了眼一旁的宸白，大眼睛里的神采闪了闪，突然泄了气似的垂下眼帘：“我姓季。”是了，谁人没有姓？他现在不说，迟早也是会被查出来的，西宁王府的世子失踪，总是瞒不了多久。抬头再对上那双现下有些异色的凤眼“辰，我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