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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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锁妖塔焦黑的断壁残垣，徐长卿并没有原本以为的愤怒或伤痛，他甚至很平静。在他的心目中，紫衣女子殉身而成的塔永远不会倒；但这塔真正倒下的时候，他又觉得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他只觉得冷，似乎心上破了个洞，洞中寒风飒飒经年不息，破败空虚如同弃置百年的废屋。
徐长卿默然望着残留的塔基。原本笼罩塔身的紫光已彻底散去，残壁上精巧的石刻还能隐约看见，只是年久失修外加塔身坍塌破碎，早已找不到完整的花纹。在他刚记事起就矗立在后山、曾被无数弟子视为蜀山象征的锁妖塔，终于归于尘土。
当年蜀山盛况早已不见。
因锁妖塔倒群妖逃逸，大半弟子下山追妖，山上反倒空旷了。风卷积雪，扑面而来。残雪覆城的景象，更增荒芜之感。
许是知道塔已损毁无力回天，这后山上竟无弟子看守，也就容得蜀山前代的掌门在塔下立了三天，无人发现。
对此，徐长卿却完全无话可说。
决心下山时，早有蜀山由盛转衰的觉悟。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岁月对于徐长卿来说，早已毫无意义。他四处漂泊，几乎遗忘了时间。然而这世间并未有朝代更迭沧海桑田的巨变，蜀山却已没落至斯。
没有锁妖塔的蜀山，还能算是原来的蜀山么？
不能怪罪任何人。
如果要怪，就怪自己弃蜀山而去罢。
还记得为了守护锁妖塔而流下了多少血泪；多少原与蜀山不相干的人为它牺牲。最该守护它的人，却没能与之共存亡。
紫萱，你若泉下有知，可会怪我？
站立三日的身体已没了知觉，眼前的锁妖塔残址摇晃起来。恍惚中，半生所识所怜所系所负之人的面容一一浮现。这些面容围绕着他飞旋，高喝低斥纷至沓来，徐长卿握紧了手，似有温热液体自掌心滴滴滑落，视野逐渐被血色填满。
“姓徐的！”
一声怒喝自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徐长卿浑身一震，神识复归。适才心障丛生，几乎走火入魔，这一声怒喝正将他惊醒，也立时让他知晓来者何人。
“……多谢……阁下……”
早该想到，锁妖塔毁，魔尊重楼绝不会置若罔闻。况且，他早已守塔近百年。
徐长卿不敢转身，他根本无法面对重楼。可是他能感觉到重楼就站在他身后近处，甚至能感觉到重楼身上的高温。勉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徐长卿仍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他却又后悔了——他对重楼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多谢”。可重楼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他的谢意……满心愧疚，无以为报！……徐长卿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着。
身后的热源又靠近了些。
“姓徐的……清醒些……”
瑟瑟山风一如往日般尖利呼啸，塔前的身影也如静立千年。数载光阴如水流过，却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离开的不过是时间，而他清冷厚重依然。
魔尊重楼注视着徐长卿单薄的身影在塔下立了三天。
重楼的心思并不敏锐，但他觉得，他明白徐长卿在想什么。
这座塔也曾牵动他一举一动，也曾矗在他心头百年。塔倒的时候，他也在一旁看着。
不是不想出手阻止，只是女娲后人的灵力一现，重楼便识了出来。稍一怔愣，塔中人已挥剑劈开七星盘龙柱。断塔之剑，竟也是故人之物。
果然宿命运转，天道难违。
既是自己为取魔剑破锁妖塔；也是紫萱强改命数终无力回天以身殉塔；最后还是原属徐长卿的七星剑斩断塔基。
这场轮回中的所有人终究挣不脱各自的宿命。
塔中人也自有他们的宿命，但这宿命已与他无关。
随手将几人抛出塔外，转身离去，锁妖塔在重楼身后轰然倾坍。
幽冷香气随着寒风四散。清癯的身影摇摇欲坠，灵气纷乱，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重楼顾不得许多，现身喝止他的心魔。可是姓徐的居然仍是那句“多谢阁下……”！
重楼怒火顿生，欺前一步，却发觉了那身影的冰冷和颤抖。
这个家伙！明明应该是一团火，可他偏偏冷得像冰。怒火稍稍冷却了一些，重楼不自觉地打破了沉默，第一次说出了宽慰之语，也是他刚刚终于明白的天意：
“姓徐的……清醒些，没有什么敌得过宿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