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此情此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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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平阳公主派人给卓宁送来一盒宫饼，来人传话说，公主与卓宁一见如故，故而以宫饼相赠。
卓宁正与红绡用收集的桂花蒸桂花糕，遂装了一盒桂花糕回礼。第二日，平阳公主派人送来一对玉盘，说是公主甚是喜欢那桂花糕，送了几块进宫给太皇太后品尝，太皇太后赞不绝口，赐玉盘一对。
卓宁那个汗啊，话说这太皇太后和公主也太好伺候了，几块桂花糕竟然换回一对玉盘。其实，大汉此时多食粟米，就是小米饭，南方吃大米饭，点心很少，也有用麦粉做的饼之类，因为不知道酵面发酵法，做出来的饼多为死面，虽贵为太皇太后和公主，也没吃过松软的发面糕，因此卓宁送的桂花糕成了她们眼中的仙品。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卓宁与平阳公主竟然成了食友。经常你来我往地送点好吃的给对方。偶尔公主来终南山访道，也会叫卓宁前去相伴。然卓宁并不想跟皇室中人牵扯太深，因此平阳公主邀她去公主府做客时，被她婉言拒绝。
一日午后，卓宁正在睡午觉，红绡突然进来推醒她，“小姐，公主派人来了，说有急事相求。”
卓宁睡得迷迷糊糊，心道公主会有什么事求她？待到厅堂，一个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年青人正焦急等待。卓宁认出是给公主牵马御车的人。
年青人行礼道：“太皇太后偶感风寒，食不知味，十分想念公主进奉的桂花糕，公主特派卫青前来请卓小姐去公主府，为太皇太后做桂花糕。事情紧急，恳请卓小姐立即动身。”
啊？卓宁刚起床，本来就有些呆呆的，听说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卫青，当下只顾打量他，脑子也没有多转几圈，听他催促，就命红绡取了食材作料，上了公主府的马车。一路疾驰，待到马车停在平阳公主府高大的门楼前，卓宁才想到，做桂花糕不一定非要来公主府的，她也可以在家做好，让卫青带回来的。然而已经到门口了，也没有理由不进去。卓宁只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在她只是来做点心的。
卓宁跟着卫青入了公主府，一路只是中规中矩、低头前行，直至厨房，早有厨娘等着将卓宁迎了进去。卓宁和红绡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终于做好了。恰此时，平阳公主来了，尝了一口新出锅的桂花糕，赞不绝口，忙命人用漆盒盛了，给太皇太后送去。
天已经黑了，平阳公主挽留卓宁留宿一晚。卓宁有些犹豫，然回南山的路比较难走，夜里行路也不安全，没奈何只得住一晚。
平阳公主兴致很好，邀卓宁共进晚餐。宴席摆在一处临水的亭子里，明月当空，秋风习习，湖边挂满灯笼，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有歌伎远远地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歌声婉转忧伤，直抵心扉。
平阳公主出神地听了会儿，对卓宁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有时这种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是幸福，也是一种折磨。”说罢，幽幽叹了口气。
卓宁心中一动，以往听她说过，似乎驸马身体不好，长年卧床，平阳公主这样年轻，难免寂寞些。抬眼却见公主目光遥遥落在亭外，那里有人倚在假山旁，静立如松。
卓宁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她。
平阳公主教人取了古琴来，亲自弹了首曲子，曲声低迷曲折，让人闻之心酸。
好在平阳公主不是沉溺于伤感之人，一首短曲终止，即微笑道：“月色太美，不知不觉有些入迷。卓小姐也是雅人，何不也来弹奏一曲？”
卓宁暗道惭愧，她那点琴艺，还是别在行家面前显摆了。想了想，起身道：“我不善弹琴，不如我也来唱首歌吧。”
平阳公主点头称好。
卓宁走到水边，开口唱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一曲唱完，平阳公主叹道：“你这曲子，取自《蒹葭》，词意相符，不过曲风却不相同，原曲惆怅悲伤，你唱的却似悲还喜，让人听了只觉得轻快，有无限希望似的，心境顿然不同，巴蜀果真出才女。”
卓宁忙道：“小女子胡乱唱的，博公主一笑而已，哪是什么才女，公主就别笑话我了。”
平阳公主笑道：“前些日子，我府中有歌伎在这水边唱了一曲，恰巧圣上来访，惊为天人，当即接入宫中，得享荣华富贵。卓小姐才貌俱佳，世间难得，若是陛下见了……”
卓宁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并没外人，方才对平阳公主连连摆手道：“公主就别取笑我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荣华富贵卓宁可没福消受，我还是喜欢做我自由自在的山野村妇。”
平阳公主笑笑，没再继续说。
两人又逗留一会儿，平阳公主派人送卓宁去客房休息。一夜无话，天明仍旧派卫青送她出府，赠送了不少珠玉绫罗。
卓宁出了公主府，见燕昔倚在牛车上，嘴里叼根枯草，见她出来只淡淡看着她，一点也不热情，卓宁却不由一阵欢喜，有燕昔在，她觉得心里踏实。当下婉拒了卫青护送，带红绡钻进了自己的牛车中。轻扣车壁，牛车缓缓行起来。
卓宁长舒口气。昨晚在公主府，她心里总觉得有些紧张，特别是平阳公主提到入宫之事，着实吓她一跳，她当初为了不入宫，才毅然私奔了司马相如，没道理现在反倒自己把自己送进去。当下决定，以后这平阳公主，还是远着些吧。谁知道哪天，她会不会把自己当歌伎，送给了她那个好色的弟弟汉武帝呢。
说起来，公主说的被汉武帝看上的歌伎是不是卫子夫啊？这卫子夫的命运，因了这一曲而改变。从一个歌伎登上大汉的皇后宝座，然而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儿子被诛、自己自尽的凄凉下场。于她来说，这到底是幸呢，还是不幸？
牛车行在繁华的长安街道上，红绡好奇地掀起车帘东张西望，卓宁见状不由好笑，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就在长安逛逛，顺便采买一些物品。
卓宁和红绡沿街市一家一家的逛，红绡美得嘻嘻哈哈，燕昔跟在她们身后，看两个女人成了购物狂，罕见地翻了翻白眼，认命地当了抱盒子捧包裹的购物车。
行到一条宽阔大街时，卓宁正想叫红绡和燕昔去找家店吃饭，突然前方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过来。数十辆结彩披锦的车驾，骑奴侍僮，夹毂节引，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新朗官，英俊挺拔，面无表情，赫然是窦府二公子窦贝。窦贝略显阴沉的目光淡漠扫过街边围观的百姓，扫到卓宁这里时，略为一顿。卓宁赶紧拉了红绡避到人群之后。
听围观百姓八卦。原来这窦贝被太皇太后指婚，迎娶梁王的女儿刘嫣郡主。梁王早已薨逝，梁国被其子五分，早已不复当年强盛。卓宁初来大汉时，听窦府丫头说，这窦贝是要尚公主的，没想到最终娶了个不得势的郡主，难怪他脸黑得像锅底。
卓宁兴灾乐祸，与红绡燕昔吃了饭，乘牛车赶回了南山。
仲秋之夜，明月高悬，月光清凉如水，照得远山近树朦胧可见。卓宁在小院中摆了案几，插上香烛，摆上自己做的月饼，对着明月拜了拜。生她养她的后世，已没有可思念之人。妈妈早已过世，那个生父不提也罢，她的消失，估计也不会换来他的心痛愧疚。那一世她拼命学习、工作，鲜有时间娱乐交友，连亲近的朋友都没几个，说来不是不可怜的。如今时空错乱，有钱有闲，回想那二十几年的日子，才发觉自己过得太单薄贫乏，一味埋头前行，白白错过了青春韶华。
卓宁对着明月出神，祭奠那一世的自己。人都是会变的，不经历过，哪里知道生命的重点？唯有明月，千载悠悠，依旧照古今。
夜已深，山庄渐渐沉入寂静。然，就是此时，一阵凌乱的马蹄踏破宁静，呼喝声四起，渐渐火把燃起来，整个农庄都被惊醒。
卓宁皱眉，这农庄平日少有外人来，今夜是怎么了？起火了？招贼了？
燕昔不知何时站在卓宁身边。卓宁看看他，心里充满感激，这人，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却从来不在不需要的时候碍眼，真是好孩子。
卓宁对燕昔竖了竖大拇指，看他惊愕的样子，心情不由大好，她突然觉得轻松，这一世，她不会惧怕任何事。于是过去打开院门，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
门开处，一人一骑沐在月辉下，被农庄中人围在中间。远远的，马上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来，眉眼如画，依稀相识。
卓宁愣怔的工夫，年轻人突然打马冲来，人还未到近前，已扬声喊道：“仙女姐姐，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此情此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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