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洲渡》苦素

28、涉险

　　热闹过后，客人们醉的醉，倒的倒，口中迷糊呓语，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笑声在浓浓的夜雾中渐渐消失。
　　“朕……今日很高兴……你呢？你高不高兴？”
　　樊林紧握繁星的手紧贴住胸口，醉醺醺地笑起来。繁星眼泛泪光，心疼地摸摸他的脸，柔声说：“皇上你醉了。”
　　“醉了？”樊林偏了下头，“不，朕没有醉。朕还记得我们说过，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现在也可以的，这个承诺我会做到，你也会做到！”繁星急急握紧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不要哭……”樊林愣了愣，伸手细细抹去她的泪水，温柔地笑起来，“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次注定要失信了。繁星能不能原谅我呢？”
　　“不能！”繁星咬牙道，“若你敢就这样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真任性啊……”樊林闭上眼，微微笑了。

　　“姑娘……”小莲担忧地走上前，扶住繁星的手臂。跟着她这么久，似乎还从未见过她哭过。
　　“你先扶皇上入房安寝，小心伺候着。”
　　“那……姑娘你呢？”
　　繁星收回凝视樊林的视线，垂下眼眸，低声说：“我想在外面再坐一坐，你不必担心。”
　　“好。”

　　夜风将长发吹起，轻轻纠缠在一块。繁星立于高处，看着凌乱不堪的宴席场地，徒然间生成一种孤寂与悲伤。
　　慢慢在台阶坐下，她静静呆坐半晌，眼泪再也止不住似的不断淌下来。
　　“你不会死的……”将头埋入手臂，她哭泣起来，“我会救你，会救你的……”

　　“是么？姑娘一介女流，要去哪里找解药救他呢？”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来，惊醒了兀自沉溺在悲伤中的女子，她猛地抬头看他，泪珠满颊。
　　“简青洲，你……”
　　长身玉立的男子淡淡一笑，眸中透出认真与坚定：“恕在下大胆猜测，陛下怕是中了毒，身虚体弱，命不久矣。”
　　繁星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
　　“姑娘若能信我，我就能救他！”
　　……

　　阙殇听罢他说的话，猛地站起来，惊怒道：“简青洲，你疯了？”
　　简青洲从容一笑，示意阙殇重新坐下，见他不情不愿的照做了，方才用食指轻叩茶杯，低声说：“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会混入皇宫取得流仙珠，甚至还可以用‘救皇帝一命’为交换条件，救出苏沉剑和余宴。”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继续待在这里更危险，”简青洲敛住神色，严肃道，“樊林数月前曾经被暗杀，尽管及时施救，可体内余毒未清，如今发作起来势不可挡，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繁星这么爱他，此刻急了，什么条件不答应？”

　　流仙珠在比肩国相当于镇国宝一般的地位，冒然提出要它，必然引起繁星的警惕，再说了，就算她愿意给，樊林这个皇帝也未必肯给。最保险的做法，自然就是简青洲提出的这个一箭双雕的提议。
　　阙殇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如果这个办法一旦失败，最危险的就是在深宫中假装替皇帝治病，为自己拖延寻找流仙珠时间的简青洲。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阙殇沉默半晌，轻轻说出这么一句。

　　别的人也许不明白，简青洲心里头一揪，却很快反应过来，只低声道：“我自愿为你做的，此时此刻你不要顾虑太多，只管拿你想要的就好。”
　　声音里似乎极力隐藏了太多的情绪，有喜有悲，有无奈有苦涩。
　　风从窗外灌进来，烛火摇摆一下，灭了。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静静对视，时间像河流，缓缓停止了淌动。

　　“我其实……”
　　阙殇首先打破暧昧又尴尬的沉寂，然而话头才起，简青洲却忽然站起来，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说：“不早了，睡吧，养精蓄锐才好应付他们。”
　　他大步朝床走去，和衣躺下，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凝固在视线里。
　　阙殇慢慢垂下眼，嘴角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我其实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整颗心都被你那番话扰乱了。如果不曾相遇该多好，你还会是那个风流不羁的将军吧？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樊林毒发重病一事秘而不宣，他没有子嗣，一旦这个消息传出，不要说小小比肩国会内斗不断，恐怕连对峙的两国也会起歹心。
　　有了这个忧虑，繁星安排他们到了深夜方才秘密入宫。
　　比肩的皇宫是三国之中建造最宏大最奢侈，占地最广阔的，若没有熟悉宫内地势的宫人带路，很快就会迷失在这茫茫楼宇之中。

　　苏沉剑当初没有直探皇宫，一来是因为这个，二来是不清楚流仙珠被藏于深宫哪里，冒然进去，就算他是神仙，怕也难全身而退。
　　简青洲虽然一早就听说过比肩的皇宫是这个模样，但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十分难以置信。这哪里像个皇宫，分明是个巨大的坟场，将人的灵魂生生世世困在这里，难以解脱。
　　“皇宫太大了，你要小心。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赶紧走，不要固执，知道吗？”分别之时，简青洲假意与他亲热，附耳低声嘱咐。

　　繁星不耐地别开头，站在不远处。
　　阙殇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知道流仙珠在哪里，你放心好了。”
　　“你知道？”简青洲心下略感惊讶。
　　阙殇轻声“嗯”了一声，说：“阿唐告诉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我料想他应该不会骗我。”

　　简青洲脸色微变，最终深深望了他一眼，颔首道：“好，你自己小心。”
　　言罢，他转身要走，阙殇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袍，淡漠的神色缓下来，显得有些脆弱和顽固：“简青洲，你听着！不管皇帝的病是否能够医治得好，只要有机会，你必须头也不回的走出皇宫！告诉苏沉剑，我不许他来找我，带着余宴和阿唐走得远远的。到了这一步，能不能得到流仙珠是我的命，不要你们来管！”
　　明月高悬在夜空，凉意一丝丝渗入肺腔。
　　简青洲轻轻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好，我走。”

作者有话说

　　揪揪你们的呆毛，表担心，幸福就在前方啊QAQ【群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