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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过了一晚,园子内的蔷薇花竟然都开放了。
      那样大把大把的红色像极了浓烈的鲜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玉生烟昨夜并未回自己的厢房,反而在水无月隔壁原本为心蓝准备的房内将就了一晚。
      虽说是将就,可心蓝这个丫鬟的待遇并不比她这个小姐差,房内熏香袅袅,床榻绵软舒适。
      玉生烟睡眠极浅,隔壁一有声音,她就睁开眼,醒了。
      刚想起床去探个究竟,却不料听到一声叹息。
      她眉间微蹙,似在想些什么,于是又和衣躺下,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才堪堪起床,待到推开水无月的房门,见他已坐在椅子上,忙假装打哈欠道:“睡得不好?很早就起来了么?”
      水无月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刚醒。”
      玉生烟点点头,唔了一声,可是明亮的眼睛里却有一丝阴霾一闪而过。
      “肚子饿不饿?早膳想吃什么?”她又问。
      “我随你。”
      “好。”玉生烟过去扶他,“我们去小前厅。”
      两人刚想出去,却看见心蓝端了早点款款而来。
      “死丫头,看你脚步轻悠,看样子酒醒了一半呀。”玉生烟复又扶水无月坐下,口下却也不饶人。
      “小姐。”心蓝明显有点慌张,忙说道:“小姐是意柳山庄的贵客,而秦庄主又为人端厚,所以并没有因为心蓝身份低微而有所怠慢,昨夜见我酒醉,让府内丫鬟送了我上好得解酒茶,故心蓝今日一早并未宿醉头痛。”这一番话毫无破绽,玉生烟频频点头。
      “心蓝原本已不胜酒力,喝完茶后,就睡了过去,公子又住在南厢房,离大厅甚远,于是昨夜庄主给心蓝在厅附近安排了一个厢房。”
      玉生烟静静地听她说完,忽露齿一笑道:“秦庄主待你如此之好,该不会是对你有意吧?”
      心蓝急道:“小姐怎拿心蓝玩笑?秦庄主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又怎会看上我这平凡丫头?况且小姐貌美似仙,但凡男子都该被您吸引过去了。”
      玉生烟捏住她的下巴,咯咯笑道:“知道你是丫鬟身份,品貌一般就好,别妄想爬在我的头上,抢我的东西。”
      玉生烟虽笑意盈盈,却透露出一丝冷然,心蓝心中胆颤,忙跪了下去,说道:“心蓝不敢,心蓝不敢,是小姐多虑了。”
      玉生烟冷哼一声道,“不敢就好。”说罢就牵了水无月的手往门外走去。
      “我和公子去园子里透透气,早膳免了罢!”

      ×××

      玫瑰园内,鸟啼虫鸣,芳香阵阵。
      玉生烟如青葱般的细手轻轻抚过花瓣,缓缓道:“想不到不过一日,这花儿就开得这般娇媚了。可是花无百日红,它们又能艳丽几天呢?”神色间,居然有些悲切。
      水无月知她又想起身世来,忙安慰道:“世间有一种花,名叫千日红,顾名思义,它不仅能红过百日,甚至能千日不败。可见花儿是否能常留,取决于它本身,而非其他。”
      水无月为人温润和善,如冬日的阳光,照得人心窝里都暖暖的,又如夜间的明月,带人走出一片漆黑的荒地。
      玉生烟一扫愁绪,展颜欢笑道:“你说得极是,我母亲懦弱不懂争取最终落得个郁郁而终,而我非她,自然决不会步她后尘。”
      水无月握住她的手,一时之间脉脉无语,却又仿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路相伴行走,缱绻依依。
      红色如血的花丛中,无情一袭黑衣,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
      他双目尽炽,牙唇紧咬,浓稠的鲜血就这么从唇边缓缓淌下,滴落在蔷薇花瓣上,仿若一体。
      他仰起双掌,猛然朝花丛中拍去,他气极,却又无由来的悲极,这一招,仿佛要把体内的真气用尽,就只看见漫天飞舞起血色花瓣,飘飘然然,像极了即将浴火的飞蛾,那样哀伤却又唯美,而他站在这般景象之中,仿若堕落的神祗。
      诺大的蔷薇园,顷刻之间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绿色。
      玉生烟停住脚步,水无月也侧耳倾听。
      就看见大片大片的火红花瓣从空中落下,遮住了人的视线,玉生烟不禁怔住,只能楞楞地看着园子中央。待到花瓣尽数落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极端艳丽的脸庞。
      那张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哀愁的情绪,而这种带着绝望和愤恨的哀愁又仿佛化作了一把大锤子,狠狠地敲向她的心间。
      玉生烟只觉得心中有些隐隐作痛,脑中刚闪过一丝片断,却又头痛欲烈,不愿再想。
      她不自觉地抓住一根藤茎——一根蔷薇的藤茎,尖锐的刺扎破她的手心,疼痛感使得她终于回过神来。
      因为一时的闪神,玉生烟有些不悦,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反而拉着水无月急急地离开了蔷薇园。
      “烟儿,怎么?”
      “没什么,只不过手被玫瑰刺扎了。”
      “扎了?”水无月神色之间充满慌乱,他急急地拉高她的手,问道:“哪里,是哪里?”
      “手心。”她有些若无其事,“小伤而已,不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若是……刺上有毒怎么办?”他气急责备她。
      “我不畏毒,你难道忘了?”玉声烟朝他嘻嘻一笑。
      “怎么就不畏毒了?迷迭你忘记了?”
      “放心,我上了一次秦意白的当,又怎么会上第二次?况且有你这个玉公子在,我何必怕毒?”
      “烟儿,我们速速离开这里可好?”水无月突然说道。
      玉生烟“咦”了一声,细细瞧他,却见水无月神色凝重,心下也不禁荡了一记。
      “为何?”
      “这意柳山庄威胁我们入庄,却又盛情款待,端得是诡异非常,况且两年前你与秦意白有恩怨在,他这次必不怀好心,你又何必冒险留在这里。”
      玉生烟听他说话句句发自肺腑,心中不禁暖了起来,她悠悠的说道:“我和秦意白的恩怨又岂止这些?这帐,我必要讨回来,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省得。”
      玉生烟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人,水无月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担心?”
      玉生烟露齿一笑,华丽明媚。
      两人谈话间,却听到有小仆四处奔跑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意柳山庄抢劫了!”
      玉生烟眉峰一挑,甚是得意,“好戏就要开场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可转而一想,她又说道:“你眼不便,哪能看什么戏?况且又是些江湖人的打打杀杀,你想必心中厌恶之极,还是算了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上前搂住他的腰,几个腾身就到了水无月的厢房,示意心蓝照顾他后,就匆匆去了前厅。

      ×××

      玉生烟到达前厅后,并没有直接进去,反而屏住呼吸,跃向屋内横梁。她举止看似优雅且从容,实则迅速利落,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她就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横梁之上,且连一丝灰尘都没落下。
      玉生烟得意一笑,不期然的看见一身黑衣的无情已先她一步地躲在上头,眉头不自觉的一拧。
      无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冷笑。
      玉生烟心下漏了一拍,但仍自骄傲地抬高下巴,瞪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回眼神交流,两人都移开眼神,不再看向对方。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内,黑衣人与蓝衣人都已抽出银剑,气氛剑拔弩张。
      “来者是客,不可无礼。”
      秦意白进得厅来,挥了挥手,示意蓝衣人退下。
      “在下秦意白,意柳山庄庄主,请问阁下是……。”
      黑衣首领反起双手,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识相点把绿绮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下手无情!”
      秦意白仍旧抱拳,不卑不亢道:“请问阁下,是听谁说意柳山庄有绿绮的?”
      黑衣人道:“我自有我的情报,何需告与你知?”
      秦意白道:“如若有人恶意诬陷在下,阁下岂不白走一趟?”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秦意白颔首,“倒是,如若是秦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他这么说,黑衣人倒是一愣,“这么说来,你是肯自动交出绿绮?”
      秦意白道:“可绿绮并非在意柳山庄。”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交出来?”黑衣首领眼神阴狠,拔剑出鞘。
      “阁下莫急,绿绮实不在意柳山庄,如若不信,秦某可以让阁下查探一番。”
      黑衣人见他如此委曲求全,倒不好再咄咄相逼,“既然秦庄主如此上路,就卖你一个面子。收剑——!”
      黑衣首领一个命令,其他黑衣人齐刷刷地收回出鞘宝剑。
      “多谢阁下,请先上座——来人,上茶。”
      等到小仆捧了茶来,无情莲花指一弹,几个茶碗之中荡出小小涟漪。只是茶水捧在人的手中,必然摇晃,倒也没有人注意。
      黑衣人举杯欲饮,突然剑眉隆起,神色愤怒,只听的哐铛一声,他砸下瓷杯,怒声道:“好个秦意白,竟然在茶中下毒。”
      横梁上的无情唇间扯出一抹冷笑。
      玉生烟看着他,用密语与他道:“你刚在茶中下毒?”
      无情用密语回道:“要陷害人就用明显点的毒,这黑衣人这么蠢,你下的毒无色无味,他非中计不可,你就倒帮秦意白一忙了。”
      玉生烟白他一眼,复用密语说道:“那你用的什么毒?”
      无情玩味一笑:“没什么,就是些千金黄罢了……。”
      玉生烟险些呕吐出来,亏这个无情想得出来,千金黄的味道像马尿耶……怪不得这黑衣人一闻就闻出来了。
      看着玉生烟恶心欲吐,无情却有些洋洋自得。
      “秦意白,本瞧你够识相,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那休怪我无情!”黑衣人刷的一声抽出银剑,下令道:“一个活口不留,全部杀光。至于绿绮,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放火烧了意柳山庄。”
      玉生烟终于一笑,飞身离去。
      从此江湖上没有意柳山庄,而她,也终于可以确认,当初第二批杀她的黑衣人是谁指使了!

      ×××

      “公子……。”心蓝幽幽地看着水无月,眼中情意可见。“三月天还凉着,多加件衣裳罢。”说完,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给他盖了一件薄衫,可她的手指,却在他的肩头多逗留了半刻。
      水无月眉头微皱,不留痕迹的躲开。
      “公子,心蓝真的比不上小姐么?”看着自己留空的手,心蓝有些埋怨。
      “心蓝。”水无月叹一口气,这几日的接触,他非驽钝之辈,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她的心意,只是……
      “我命不久矣,你又何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
      “那小姐也在你身上颇为费心,为什么你却坦然接受?”心蓝逼紧他。
      水无月如五雷轰顶,怔怔地愣住,久久不能言语。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双十,于是同任何人都刻意保持距离。因为如果不熟悉,那么这个人即使死了,也最多只是让人惋惜,而不是伤心难过。
      他其实并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对一切看得很淡。
      他曾痛恨父母为何抛弃他?
      他也曾质问老天缘何叫他如此命薄?更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剥夺了两年的光明。
      他曾愤恨、怨怼、伤心、绝望,可是时间久了,他也认命了、看开了,于是一切都淡了……
      可如今,一个霸道的女子,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马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闯入他的生命,介入他的生活,搅乱了他平静如水的心。
      渐渐地,他不再排斥与人接触,相反地,反而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或许……他开始慢慢喜欢她了吧,呵!
      水无月淡然一笑,心蓝心醉于他的美,忍不住扑上前去抱住他道:“无月哥哥你为何就不曾看我一眼呢!”
      水无月一惊,他喜爱玉生烟身上的玉簪花味,可其他的香味,只会让他心慌无措。
      他用力地推开她,可心蓝铁了心般,硬抱着他不放。
      “无月哥哥,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知道么?”
      “心蓝,放开我!”
      “无月哥哥,你还记得三年前么?你在湖边抚琴吟诗,曲调动人,你笑得好美,美得连湖水都停止了流淌,树上的鸟儿停止的鸣叫。春风袭来,杨柳依依,你一身白衣,举止淡然优雅,有如天人一般。无月哥哥,你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呆立在一旁的我呢?”
      水无月一楞。
      “你当日所弹之琴便是绿绮,而我因为心仪于你,对于你所弹之琴也爱屋及乌,于是央求哥哥帮我得来了绿绮。”
      “我深夜弹奏,原想引你过来,可是你却毫无所动。”
      “后来你因顽疾眼瞎,我心如刀割,日夜站在门外探视,你是真不知晓?还是装作不知?”
      水无月脑中嗡嗡作响,当日他遽然失明,难免心浮气躁,即使知道门外总有人日夜探视,也枉若未闻,没想到竟然是她。
      “再后来得知你去天山,我怕路途险恶,于是甘愿做了玉生烟的丫头,只为伺候你左右!”
      “无月哥哥,你为何不明白我的情意呢!”
      心蓝表白完心意,更加大胆,她攀住他瘦弱的身体,便想凑上自己的唇瓣。
      “心蓝丫头,我看你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门口,玉生烟倚门而立,冷笑着看着眼前一幕。
      心蓝一惊,手下动作遽停,而水无月也顺势推开她。
      “玉生烟!”她装作无惧的样子与她对视,可发现害怕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玉生烟的脸有一种柔和安静的美,可是她的眼睛,却凌厉得仿若能刺穿一切。
      “我并没有把你卖了,所以你还应该称我为小姐。”她上前逼近,嘴角含笑地注视着她,可心蓝根本就看不见一丝的笑意。
      “你欲如何?”她挺直腰杆,深吸口气。
      “不如何。”
      心蓝一愣,玉生烟又说道:“秦心蓝,秦意白的胞妹,绿柳山庄的少小姐,呵呵,真好!”
      “你……如何知道得?”
      玉生烟挑眉,不屑道:“当日你谎言拙劣,我非愚钝之辈,岂能信你?”
      “到达江淮之后,却见你神色飘忽不定,我便留了心眼。”
      “后至意柳山庄,我注意到秦意白看你的眼神关切,于是故意使计灌你竹叶青,饶是秦意白定力过人,还是被我抓到他神色紧张的一瞥。”得意一笑,玉生烟继续道:“后来你彻夜未归,我便睡在原本是你睡的床榻之上。这秦意白还真是好客,区区一个丫头,都如此尽心对待,棉被柔软舒坦,就连屋里的熏香都……。”
      “都什么?”心蓝神色一凛。
      “你不知道么?”玉生烟围着心蓝兜转了一圈,忽地停下,皱起鼻子闻了闻,“好浓的蝴蝶影。”
      心蓝颓然地垂下头,凄惨一笑道:“原来都被你看穿了。蝴蝶影是我唯一偏爱的熏香,殊不知,熏得时间长了,我的身上也自然有了这个味道。我哥哥自小疼爱我,只要是我要住的房间必然点上蝴蝶影,没想到却露出了马脚。”
      玉生烟冷笑一声道:“不过现在的你还是担心你哥哥和自己的安危比较好!黑衣杀手下了必杀令,如不出所料,今夜一过,江湖上恐再无意柳山庄。”
      “我不信,我不信!”心蓝瞠大眼睛,使劲地摇着头。“我哥哥从未得罪过别人,为何黑衣人要找上他?”
      “因为,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玉生烟笑魇如花,却有阿修罗的娇媚,“谁得绿绮,谁就得死!”
      心蓝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惧怕,神色慌乱,转身飞也般的跑开。
      玉生烟朝她背影唤道:“你哥哥在前厅,不要搞错地方了噢,免得收不了全尸。”
      “谁得绿绮,谁就得死。”一旁水无月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神色涣然。
      “水无月,你怎么了?”玉生烟终于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铁青,冷汗涔涔,不禁焦急地走上去扶住他的手。
      触手冰凉。
      “怎么回事?是不是着凉了?”玉生烟抚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水无月却不理她,兀自重复着。
      突然——
      他猛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身子止不住的摇晃。玉生烟刚想说些什么,水无月只觉喉间一甜,檀口一张,便要吐出血来,可是他却突然以袖掩唇,楞是把这一口血压住。
      “水无月!”玉生烟吓得花容失色,她扶着他坐在床榻之上,并朝门外喊道:“无情,我知道你在外面。黑衣人等会若是闯入,杀无赦。”
      无情冷着脸进来,并不回话。
      玉生烟仔细地替水无月把脉,也不再同他说话。
      “奇怪,上次我明明已经用内力压制住他体内乱串的真气了,为何如今又乱了?而且比起上次更甚。”她心中暗道。
      可不容她多想,水无月脸上不若刚刚的苍白,反而愈加铁青,玉生烟当机立断,指甲瓣划开自己的手腕靠于他的唇间,待得他咽下一点半点,她才盘起腿坐于他的面前,素手纤纤贴于他的胸口,运气至双掌。
      无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眸光微闪,叫人看不出喜怒。
      半晌,水无月睁开迷离的双眼,檀口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气力用尽地倒下昏睡过去。而玉生烟灿若星辰的脸上,留下了斑斑红点。可她毫不在意,只是用袖口抹去。
      舒了一口气,终于压住了离殇。
      她疲累一笑,刚想下榻来,却觉一阵晕眩。
      心中警铃大起。
      又是迷迭!
      她眉峰锁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水无月宁静无波的脸庞,他……服下了加罗果。
      上次水无月体内原本乱串的真气被玉生烟强压下来,等于是形成了一个真气的平衡,可他服下能增加功力的武林圣品加罗果,又是无端端多出一股真气,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离殇之毒才又复发。
      那么——繁花摄魂露,她又是何时中的繁花摄魂露?
      玉生烟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忽地明白,于是自嘲一笑道:“怪不得才三月,蔷薇就开的如此繁茂,原来……原来刺上有毒。”
      她一向自恃过高,却连续上了两次当,心中不免气恼,迷迭就发作得更块,她勉强睁开眼朝无情命令道:“不准……不救水、无、月!”说完,力气用尽,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无情上去扶住她,冷笑一声:“离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果我会救水无月,那我就不叫柳无情了!”
      说完,他抱起她,飞身离开意柳山庄。

      ×××

      意柳山庄内浓烟滚滚,府内奴仆四处逃窜,却还是被冲过来的黑衣人赶尽杀绝。一时之间哭泣声、求饶声、怒骂声以及杀人狂妄的笑声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味与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阿鼻地狱。
      心蓝手持刀剑,面罩寒霜,一路杀了过去。
      奈何她一向无心于武学,平日学得一招半式,也只为防身之用,面对有组织有经验的杀手,并不能讨得半分便宜。
      她心下焦急,汗珠涔涔从额头滚落下来,濡湿了秀发一屡屡地粘在苍白的脸上。
      由于担心秦意白安危,心蓝无心应战,只是边打边退,却不料身后半尺高的珊瑚石横住过道,心蓝一个反应不及,踉跄着就要摔倒,而黑衣人的银剑此时又至,眼见她就要血溅当场,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黑衣人刚想转头,突然一阵呼吸困难,黑青着脸扣着喉咙就倒在心蓝身旁。
      心蓝刚稳住身形,抬头一见来人,却立马跪了下去。
      只见此人一身黑衣,身段如柳,雪白的脸上,蒙着同色西域丝巾。她细长的眉眼柔和妩媚,尽显风流。
      “师父。”
      “师父?”黑衣人挑眉,“我就只有水无月一个徒弟,你为何称我为师父?”原来她竟是一身毒术精绝,行事作风狠辣的毒手观音。
      心蓝咬住下嘴唇,颤抖出声:“请您救救我哥哥!”
      毒手观音冷笑一声,“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浪费心神救他!”
      “你!”心蓝直起身,满眼愤恨,“我兄妹二人,和玉生烟无冤无仇,为何三番四次对她下手?我哥哥素来与人为善,又为何两次于她下毒?毒手观音,还不都是因为你所谓的复仇大计!我兄妹二人对你这般衷心耿耿,你为何心狠至斯!”
      “哈哈哈哈。”毒手观音仰天狂笑,“秦心蓝,你也太过天真。”她瞧向她,眼露不屑,“意柳山庄原本名叫云舞山庄,是当今赵离赵王爷送与妾氏的礼物,如今你们兄妹二人有幸入住此庄,皆是我的恩德,你们为我办事这是自然。可你们两次让玉生烟逃脱,让我失望之至,还期望我救你们?再者,秦意白明着为我办事,却只为私心!哼,他以为我不知晓?”
      “我哥哥对你衷心可表,你怎能怀疑?”
      “衷心?”毒手观音嗤笑一声,“我要杀玉生烟,这自不必说,可他为帮我,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你胡说!我哥哥并未与玉生烟结仇。”
      “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并不一定是结了仇,还有可能是为了另一个人。”毒手观音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和心蓝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可她的眼睛却永远都是深邃乌黑,一眼望不到底。
      “为了谁?”
      “当然为了你,我的傻孩子哟。”毒手观音又笑了,她好像很爱笑,可是笑容之中却无丝毫快乐,她永远是一块冰,冰即使笑了,也只会让人觉得浑身发冷,“你府中绿绮,原是我徒弟心爱之物,为何却到了你家中?”不等心蓝回话,她径自说了下去,“两年前秦意白答应我以性命作赌注引玉生烟中毒,我才把绿绮给了他。”
      虽然早生怀疑,听别人说了,心蓝还是心中一酸,落下泪来,“哥哥他何必这么傻?”
      “这次他暗中与黑衣杀手合作,却受玉生烟反间之计,你以为是我授意?”
      “难道不是你?”心蓝一惊。
      “自然不是。这次是他自己想杀玉生烟,而不是我的命令。你知道为何么?”
      “为何?”心蓝心下漏了一拍,有个念头隐隐约约浮了上来。
      “你爱上我徒弟,众人皆知,秦意白他岂会不知?可如今玉生烟和无月如此亲密出现,视妹如宝的他又怎会不心痛如绞?于是他暗中与黑衣杀手结盟,由他下毒引玉生烟中毒,而黑衣杀手则负责对付她身边的柳无情,计划周密详尽,却不料玉生烟聪明绝顶,使出反间之计,故意放出风声说意柳山庄有绿绮——想必她早已怀疑黑衣杀手的身份,故此正好试探是否如她所想,不料竟被她猜中——尔等与黑衣杀手都中了她一石二鸟的奸计如今在此血拼,她却反而逃之夭夭,你们兄妹愚笨如此,于我又有何用!”说完,毒手观音蹙紧眉头,细长柔媚的眼睛一反常态,射出凌厉目光,一脸阴狠。
      “怎么会这样。”心蓝喃喃道,“你既没有命令他,他又何必招惹玉生烟?那是我们碰不得的人阿。”
      “哼!那是因为秦意白这傻瓜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不可能!”心蓝身体僵直,一脸不可思议。“哥哥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哼!”毒手观音扔下一密函,冷声道:“你自己看吧。”
      心蓝颤抖着双手拾起密函,只见上面写道:白于蔷薇花上,下了繁花摄魂露引玉生烟中毒,然她身边有风绝楼主相助,形势不清。唯恐计划有异,白与黑衣杀手歃血为盟,共同对敌。但又恐天有不测,事迹败露,必招杀生之祸。白生无所乐,死不足惜,唯有妹心蓝放心不下,还请观音相助一把,白感激不尽。但观音事多繁忙,怕遗忘所托,故白已先派人准备好书信于三日之后带给吾妹,妹若不到场,则送予无影殿主。
      “秦意白如若没有爱上你,又怎会毫不介意自己的性命,却只是让我救你?只是这秦意白也忒无礼,居然敢威胁我!”
      心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她眼中浮起氤氲,刹那,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哥哥他一生为我,舍弃尊严,求得我之居所;抛却性命,只愿我得所爱。而我却忽视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一切,任性,骄纵,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如今他在前厅拼命,我又怎能抛下他不管……
      心蓝咬牙,心中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
      毒手观音岂能让她如愿?只见她施施然撒出一片白末,心蓝顿时倒地,她上前抱起她,冷笑一声,“我真正的计划现在才要开始,又怎能让秦意白破坏了?”说完,她跃上屋檐,翩然而去。
      而从此,意柳山庄化为灰烬,空留世人一阵唏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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