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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会 ...


  •   花形经常接到藤真的电话,多是繁星满天的夜晚。听见专属的铃声轻轻奏响,他就会拿起手机走向阳台。两只藤椅合着一只玻璃圆几,摆着一只绿色的日历记事簿。他将这刻涂满,时间天气还有精确的几时几分几秒。
      因为知道会听很长时间的电话,所以多是用耳机线。空出两只手,可以泡一杯碧螺春,茶叶比茶水要碧绿,玻璃杯自某些角度张望,比星星还要明亮。

      那端的声音永远清澈,好吗?在做什么?琐琐碎碎诸如此类。花形便反问那你在做什么呢?说出来总是不着边际。

      一天前。
      在路边看见一只黑白的小猫躲在卷闸门的缝隙里,喵喵喵叫着却不肯出来。藤真将手机靠近缝隙,那么稚嫩的喵喵喵,轻不可闻。
      花形屏住呼吸细细听,太久了,忽然觉得心脏缺血。
      藤真在那头轻轻的笑,“这只猫长得很丑呐,黑白杂色像一只……斑马。”

      他们曾经遇见过一只很漂亮的小猫,毛色似最甜美的椴树蜜,也是躲在卷闸门的缝隙里。藤真就蹲在旁边看,“透,这只小猫是不是被卡住了。我们得把它弄出来,你看它在像我求救呢。然后我们可以带回宿舍养!怎么样?”
      花形一脸无奈的看着已经在筹划买怎样的猫窝的藤真,拉起他远走几步。
      被藤真判定卡住的小猫嗖一下的逃走了。

      “透,它在说救救我还是快走开呐?”电话那头藤真问,似也想起了这厢旧时,他说,“只有你才懂猫语。”
      它在说我要回家。忽然觉得如鲠在喉,花形只得发出轻轻的笑声。

      一周前。
      电话里哗啦啦的雨点声音嘈杂。
      他的阳台依旧繁星满天,空气里静默一片,花形问,“我这边听不清。”
      似乎那厢也忽然静了,听见对方有些紊乱的呼吸,藤真停了一会才说话,“刚才我在跑着躲雨,还好有一个全家。等一下呐,我去买巧克力卷和果汁。好饿呐”

      花形静静听见电话里有些遥远的说话声。
      全家的巧克力卷长得像一只只小馒头,藤真喜欢顺着纹路一圈圈的咬,咬的七零八落。某天吃到一半高野来敲门,藤真放下面包去开门,高野眼尖口直,指着面包问,“你们养猫还是养狗了?别喂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人类食品都是有添加剂的。宠物就要好好吃宠物粮。”
      那天高野一直不知道到底养了猫还是养了狗,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借到复习资料。不过他从不深想,之后借了永野的笔记,再后两人一起挂了科。

      “透,全家都开始卖咖啡了。”藤真对他说话,“我选了摩卡。”
      “那你买双拼鱼丸了吗?”花形问。
      “没有,只有咖喱鱼丸,辣椒的还没煮好。我很饿呐等不了了。”

      他不知藤真在哪一处的全家,记起的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处,公交车站牌的斜边,24小时尽数明亮的店堂。夜半自墙头翻出,梧桐立满街,昏暗漆黑间最为显眼的就是全家便利。
      窗前短短的一只长条台桌常常被藤真的贪心堆得凌乱。
      巧克力卷,香芋包,北极翅和魔芋丝,酸奶还有冰淇淋。
      还有鱼丸,明明两人都不吃辣,却偏偏一定买双拼。藤真一脸认真的说,“透,你看,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隔着一层,如果我们不买双拼,咖喱鱼丸和辣椒鱼丸在被吃掉之前,都不能见上一面。”
      “所以啊。”藤真眨了眨眼睛,“它们现在就可以安心的被吃掉啦。”
      可惜吃的人不是很安心,被辣椒呛到咳嗽。

      一月前。
      流星雨造访。
      “山顶好冷啊,透。很多人都在等流星雨,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安静点的地方。你猜猜是哪里?笨蛋透,是树上呐。如果真的有一个树屋该多好,木头,绳子还有树叶。”
      藤真说起的是他们一起玩的游戏。

      NDS狭小的3寸屏幕变作一只宽阔的岛屿,飘落至荒岛的主人公共同生活。其中一种结局是有关树屋的,穿过长长的死亡地带,抵达一处平原。那里有一棵也许长了五百年的树,集齐绳子、木头和树叶,建造树屋。
      有了树屋做据点,接着能制作木筏离开荒岛。
      藤真从来不玩木筏结局,树屋完成之后照旧日复一日呆在荒岛。最喜欢跑到海边与海豚游戏对话。如此365天之后也有着荒岛结局,

      “就像是一场梦,一个我回想起来就会很愉快的经历。明亮的晨光,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鱼跃出水面的溅泼声,微风吹过叶子的声音……这就是在岛上另一天的开始。”
      荒岛结局的ED字幕。

      高野永野总是相互比较着谁先脱出荒岛,再比较谁先将每八种结局收集。
      但除了藤真,没有谁拥有365天荒岛结局。

      “透,你要许愿吗?”藤真轻轻的笑,“不过不知道愿望可以不可以代许呐。你觉得可以吗?就像代答到还有代考试一样。呵呵。”
      花形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阳台上所有的花枝都修剪完毕,直到玻璃杯中所有的茶叶都沉入冰凉的水底,直到雨点一丝丝的落下。他终于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东西,对着电话说,“藤真,回来吧。”
      那厢也是无止境的安静。
      天色一点点的就要发白,藤真的声音一寸寸的发凉,“透,一颗流星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年前。
      午后电话铃声突兀的大响。天色发白之际方才睡着的花形,很吃力的睁开眼睛,阳台上明晃晃的阳光无由来的刺目无比。
      十分不想起身去拿丢在阳台上的手机,但铃声一遍遍焦急得响无休无止。
      电话那头长谷川的声音比铃声还要焦急,“你怎么才接电话,藤真出事了。”

      花形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之下,在夜幕降临繁星闪烁之前,在穿上黑衫佩戴白花之前,在泪水与时光一齐倒流之前,他终于再想了一遍昨晚的电话。
      电话的最后藤真声音平静,仿佛之前的泣不成声是另一个人,他说,“透,再会。”

      那是,最后一个电话。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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