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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谁比谁更悲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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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谁比谁更悲摧
走出房门,看着天边浮云,胤禩大大松了口气,道旁野花已然开满阡陌,屋旁有棵大榕树,老须垂绦,熏风扑面,草木清香,遥遥看去,一望无际,良田万顷,略有荒意,参差不齐的青苗东倒西歪,连绵恒山起伏不断,田沟边有几个树,一派田园风光。
不自觉回头看了看屋内,嘴角一撇,施然向东北走去。
段誉的记忆中,好似他们今夜有事要忙,今日大概会去无锡城,既然不想碰面,干脆另走一条路算了。
上一世即便出门也是良驹香车,何曾有过自己真正走路的经验,哪怕真是走也是来去匆匆,无暇看风景,胤禩这样慢悠悠一路走去,倒也品出几分野趣。
或许是这身体会武功的缘故,就这样顶着大太阳走了一上午,也毫无倦意,不过是微觉晒意,看来要找个地买斗笠或者晴伞了,心里思忖着,看了看路旁那一丛密林,不假思索钻了进去。
逢林莫入是江湖人的讲究,他无须在意,然则没走几步,便嗅到了浓浓的食物香味,尤其是烤肉的肉香,顿时腹中一阵微响。胤禩窘了窘,日上中天,才吃了一碗菜粥到这个时候的确是饿了,这——该怎么做?
记忆中好像有可以上前打招呼分食的江湖规矩——呃,叫他堂堂圣祖八阿哥做这种事,实在是,胤禩脸色红了黑,黑了青,青了紫,半晌,垂眸,一咬牙,走上前,荷包里还有些碎银,就当做买卖吧。
这是他最低限度能做到的事。
林子里有三女一男,中间是一摊火,两个娇俏的女子边嬉笑边烤着野鸡,其中男的正拿着一只大口嚼着,听到声音,目光一凛,起身,正正对着胤禩。因为心内有些纠结不知如何开口,所以略微停顿了一下,那高瘦的中年男子已经一脸鄙视的啐了一口,“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
“……”爷跟你认识么?胤禩当场黑了一张脸,哪怕当日被圈禁,被改名,也没半个奴才胆敢如此鄙视于他,当下决定不理会这些人,转身便走。那人却丝毫不改嚣张,冷哼一声,嗤嗤怪笑道,“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不知廉耻,说什么大家公子还整日跟着咱们屁股后面。”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听了这话也是勃然大怒,况且是天子骄子,胤禩这时也把段誉的记忆翻了出来,果然是认识的,虽然有些不齿此人见了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就失魂落魄,然则被人欺辱至此亦是不肯放过这人。
只是,那个女子为何给他一股熟悉感?
食指轻抬,无声无息发出一道内劲,朝包不同右肩刺去,包不同本就看不过段誉那贵气天成的行径,见他与王语嫣谈笑言言,生怕自家未来主母被抢走,故意挑刺故意嘲讽,他本来就言语刻薄,讨人厌憎,段誉心性仁爱阔达,不与他计较,然则胤禩却继承了爱新觉罗家的小心眼与任性,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包不同只来得及侧身后翻,虚虚躲过一道杀气,还不及抹把冷汗,脸上一痛,“啪”却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臭小子,你胆敢打……”包不同几乎要气炸,在他看来前日还唯唯诺诺的粉头白脸小子居然一下变得这样胆大,当众给他一耳光,又气又恨,巴不得上前揍他一顿。
胤禩负手而立,微微一笑,打便打了,难道他还要怎样?
没想到这武功还挺好用嘛,怎么段誉那小子失灵时不灵的,他倒觉得随心所欲,异常痛快。向来要打人什么都是一声令下,如今看来自己动手也有番乐趣,心下暗暗想着,不觉脸上带出几分真正舒心的笑意。
“包不同!”一声冷喝,却是那娉婷的绝色女子站了起来,神情冷淡,面罩寒霜,如冰刺骨,“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你胡言乱语了。”包不同一怔,讪讪退后几步,脸色有些不好,心下暗疑,怎么表小姐一觉之后如此有气势而且如此贵气逼人了?素来只是甜甜叫着包叔叔的,如今,偷眼一瞥,顿时心生寒意。
那女子正是段誉所钟情的王语嫣,然则里头的魂已经变成了太子殿下胤礽,说来胤礽自己亦想吐血,是鬼意莫测还是怪力乱神都不知道,唯一知道是,一睁开眼,自己便从堂堂太子殿下变成一个俏姑娘,好在,她的记忆他半分不缺,这才不致露馅,然则,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这幅婀娜多姿的身体。换作是旁人,使上多少手段他也不在意收入帏中,然则这个身体是自己的话,就不是悲摧二字可形容得了。不过,好在暂时还没嫁人,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一头碰死,重新转世算了。
目前,正在翘家途中,因为担心那情意相系的表哥,跟着他的手下跑出去找人——胤礽扶额,真是不知廉耻啊,不过,也罢,他就借机出门,躲避家人免得被嫁!
没想到会在荒山野外遇到那位段誉,一个对自己发花痴的男人,只是此时他的眼神——微微垂眸,略一思忖,“下人无状,让段公子见笑了。”樱唇微翘,似笑非笑,纯黑的眼底不见笑意,反而抹了层淡雾,深邃幽冷。
胤禩嘴角一抽,微微蹙眉,很好,这嚣张得理所当然的态度,倨傲略显邪魅的笑,这么多年来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难怪他感觉到这人身上一股似有似无的熟悉感,原来是他!
所谓别后逢兄弟,这种戏码到底上天要玩多少次才肯放过他啊。
扶额,有些头痛起来,嘴角一抽,正想说上两句场面话就离开,突然想到一事,眸光微闪,立即有了好主意,笑道,“王姑娘多心了,在下怎么会怪罪于你呢。”停了一停,故意在他身上多看几眼,方道,“所谓他乡逢旧识,是人生一乐事,听闻诸位要与丐帮帮主见面,如果不嫌弃,在下就与诸位一同去看个热闹如何。”
哈,真想看看那个四爷跟这个太子殿碰面的场景,不知是鸡飞狗跳还是平板无波呢?胤禩弯了弯眉。
胤礽微微一顿,不解的看向段誉,明明一开始他打算走人的,怎么一眨眼就改了主意呢?难道另有目的,不由好奇打量过去,越看越心惊,这笑得无害般的温润如水表情怎么那么像自家的狐狸八弟呢?
嗯,是他眼花还是同样的怪力乱神?若为自家兄弟知道自己窘况,胤礽不淡定了。包不同刚被胤礽叱喝过,这时不敢开口反对,阿朱阿碧对段誉的感觉甚好,且又觉得他为慕容复辩白,是个好人,虽然对表小姐有些非分之想,然则表小姐貌若天仙倍受追宠也是正常,于是拍掌笑道,“好啊好啊,上次你跟舅太太说过大理的茶花,什么抓破美人脸,什么八仙过海的,十分有趣,说给我们听听吧。”
胤禩本见两个侍女也如此大胆指使他,顿生恼意,然则又记起段誉性子,本就潇洒不羁,毫无主子奴才之分,见两人巧笑嫣语一派天真纯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暗道,难不成以后也要改了性子跟这段誉一般,这,倒要好生思量一番才是。
“这样么?孤……爷……我也有兴趣一听,还请段公子不吝指教了。”胤礽插口道,稍微试探一番,“段公子是大理人士,想必对大理风光熟悉,不知可否说些给我听听?”
“当然可以。”胤禩淡然一笑,无辜的眨眨眼。胤礽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刻,彼此玩味,各自试探。
于是胤禩便随意说些大理风土人情,习俗礼仪,趣闻琐事,他口才极好,语音清脆,阿朱阿碧两人听得心神向往竟有些痴了,胤礽也不禁听入了神,虽然心里暗暗比较着,口上却时不时问几句,一时适然轻松。
胤礽看着胤禩款款而谈良久,终于默然垂眸,微微一叹。
即使这人真是自家八弟,如日后还能这样轻松自在相处,前尘过往,就任由如烟吧。金銮殿上,那冷然含笑的顾盼,还是压在心底最深处算了。
一时吃毕,然后上路,路上倒没怎么开口了,王语嫣看似娇柔,然则脚步丝毫不慢,让包不同有些诧异,原以为表小姐吃不了这颠沛流离江湖之苦,如今看来,公子爷不用为这个心忧了,暗暗赞叹着。
一行人依约来到杏子林,此时已经站了几十个乞丐,只是不见那人,胤禩微怔,难道发生什么事,那人怎么会迟到呢?正疑惑间,包不同阴阳怪气开口了:【“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胤禩眉一蹙,眼下是非不论,敌众我寡,正该徐徐图之,这包不同是怎么回事,竟然开口讽刺,大有找茬之意,万一那家伙赶不过来,这些乞丐群而攻之,岂不是叫爷白白受他连累。
【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了约会吗?”
包不同道:“订不订约会都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阳,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那人又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包不同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慕容公子,又不是丐帮帮主,怎会知道?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下连胤礽也冷了脸,他们来此目的是与丐帮了解事情经过,而非生事,当下冷哼,“包不同,住嘴!”
同时,林外一个冷然声音响起,“无信无约,爷凭什么等他,只因这是姑苏地界么?慕容复的手下便是这般颠倒黑白么?果然好一个姑苏慕容!”音落,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轩眉冷凝,望之如刀锋,黑眸一扫,包不同打了个寒战。
却无语相对,这话一出,姑苏慕容就成了仗势欺人颠倒是非,连手下也是猥琐之辈,还想说上两句辩白,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一刻竟莫名产生一股怯意。动了动唇,不敢吭声。
胤禩朝天翻了个白眼,切,用得着摆出这份架势吗?皇帝当久了,就学会了狐假虎威了。不屑腹谤着。
心里松了口气却丝毫不提。
胤礽微微一震,这幅神情,这种傲然森冷的气势,难道——不可置信向前走了几步,“你……不多披件衣服就乱跑,不怕着凉吃药。”
胤禛呆了一呆,这句话曾在记忆深处埋得深深,就连想都不敢想,怎么会——定神看去,“二哥……你怎么变成女……这样了?”
二哥两字极为轻微,胤礽凤目一眨,几乎要落泪,然则听到那个女字,脸色一变,磨牙,“闭嘴!”
“……”
两人同望向一旁含俊不禁的胤禩,很好,他们终于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了!同咬牙切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