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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岛屿深处的景象,与外界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这里不像尘世那样,没有规整的屋舍,全是依循着奇异古木构建的居所,或者是天然岩洞,点缀着散发柔和荧光的苔藓与晶石,岛上处处充满了美感,很神秘。空气中那股甜靡的幽香愈发浓郁,仿佛渗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雪闻笙走在一条长长的石桥上,荣御在前面为她引路,俩人逐渐往岛屿中心走去,那里只有一处高大的黑色岩石建筑,形状比较奇特,远远看着像被巨斧劈开了似的,雪闻笙很好奇,不知道里面是否藏着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沿途上,她还细心留意到一点,遇到的族人,无论老少,皆会向她投来那种激动与敬畏的目光,还有的会向她微微躬身致意。

      这种无声的尊崇出奇的一致,雪闻笙忽然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再是那个在尘寂山里可以任性,可以躲在明决羽翼下的无知小少女,在这里,她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她完全不了解,也未必想要承担的身份。

      她脚下的每一步路,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来到了那个黑色岩石建筑前,上面写着“思谏阁”。等进去了,雪闻笙才看清楚,“思谏阁”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开阔。头上方穹顶高悬,镶嵌着像星辰般闪烁的夜光石,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但是这种光不温暖,是一种冰冷的光。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应该很多年了,上面长满了青苔,还依稀刻了很多繁复的符文,雪闻笙忍不住细看了几眼,惊讶的发现自己无师自通,能看懂一点点,上面的字形跟荣御骨笛上的符文很相似,她猜测,或许这两个物体之间存在某种特殊感应,所以在外面,荣御吹响笛声之后,祭坛才打开了小岛外面的结界,放他们进来了。

      再往里看,之前那位向她躬身的女使长,此刻正端坐在祭坛前的一个石座上,她目光深邃,有些疲惫,像历经了千年风霜。雪闻笙觉得她可能是小岛上最有话语权的一个领导者。

      女使长摆摆手,示意雪闻笙在她面前的蒲团上坐下来。荣御自发自觉,像个影子一样,沉默地退到了大厅的阴影角落里,自然而然的与墙壁融为一体了,只余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在暗处静静注视着大殿里的一切。

      “孩子,”女使长开口,声音沙哑,字字清晰,像带着奇怪的穿透力,直接响在了雪闻笙的心底,“我知道你心中情绪很复杂,此刻一定充满了疑惑,甚至......是抗拒。对不对?”

      雪闻笙抬起头,看着女使长那双威严的眼睛,没有否认。

      她的心很乱,像一团纠缠的丝线,理不出一点头绪,她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想问,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她想了想,决定直接点好。“我明明是雪闻笙啊......你们为什么都说我是‘玄女’?我到底是谁?还有......荣御说的法器,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住在尘寂山,对之前的身世一无所知,我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哪儿?”她一口气问出了堆在心中最大的疑问。

      女使长闻言,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声中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岁月与苦难。“听我慢慢告诉你。孩子,你的名字,并不是雪闻笙。你的本名,是‘墨璃’。你是我族上一代玄女,也就是我母亲的姐姐,唯一的孩子。”

      墨璃?她说她应该叫“墨璃”?不不不,这个名字对她太陌生了,毕竟雪闻笙这个名字陪了她这么久,但是,当女使长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还是让雪闻笙的心莫名一颤。

      随后,女使长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穿过衰老的肺叶,带着一种沉重的历史回音:“孩子,你问自己从哪里来?这个问题,答案很长,也很重。要知道这个,你得先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族人们是谁?从哪里来?。”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殿,投向了浩瀚星穹与时间深处。“世人,那些惧怕我们又垂涎我们的人,称我们为‘魅’。我们是‘魅族’,一个轻飘飘又满是污秽意味的称谓。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人族王朝尚未兴起,仙门洞府初开之时,我们并非‘魅族’。”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遥远的追忆,和刻骨的骄傲:“我们曾是‘璇光族’,是受天地钟爱,司掌部分‘生’与‘美’之法则的仙裔。我们生于云霞之巅,饮露餐霞,容貌天成,一举一动皆暗合自然韵律。那时的我们,与清风明月为伴,与瑞兽仙草同游。”

      雪闻笙屏住呼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幅从未想象过的瑰丽画面。仙裔......那本该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什么......

      “然而,”女使长话锋一转,那追忆的暖色骤然冷却,“仙道漫漫,讲究太上忘情,摈弃‘冗余’。而我们璇光一族,天生对‘血脉牵绊’,‘族群聚落’有着近乎本能的眷恋与执着。我们重视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那不仅是繁衍,更是血脉之力的延展与希望。我们享受族人团聚的温暖,力量在亲缘的共鸣中会变得更加纯粹而强大。这在我们看来,是天地赋予我们最珍贵的馈赠,是我们力量的源泉,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可在那些追求绝对‘超脱’,视血缘情爱为尘障的‘正统’仙族眼中,这成了我们‘道心不纯’,‘眷恋尘俗’的原罪。他们认为我们对族群,对亲情的执着,是‘劣根性’,是与‘大道’背道而驰的缺陷。”女使长的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一场持续了数百年的争执与排斥后,最终的判决降临了。”

      她的声音变得干涩而冰冷:“我们被指控‘沉溺私情,悖逆天道’,被强行褫夺了仙籍仙骨,打落了凡尘。更屈辱的是,他们以仙庭律法为名,将‘璇光’之名从仙籍中抹去,赐予我们一个新的,带有贬斥与警示意味的称谓——‘魅’。意为外显之美迷惑心性,内里之质偏离正道。自那日起,我们便从云端仙裔,成了流放大地的‘魅族’。”

      雪闻笙的心重重一沉。从仙裔到被放逐的“魅”,这巨大的落差,仅仅是听着,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屈辱。

      “跌落凡尘,并非苦难的结束,而是真正残酷生存的开始。”女使长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千年风霜磨砺出的坚硬,“失去了仙灵之气的滋养,我们不得不适应这充满浊气的凡间。然而,天地生我族时赋予的无双容貌,并未因此消失,反而在凡尘浊世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夺目,也......愈发致命。”

      她看向雪闻笙,目光锐利如刀:“孩子,记住,这容貌,从来不是恩赐。它是武器,是我们保护自己最外层的武器,也是最无奈的障眼法。当力量不足以震慑敌人时,迷惑,便成了我们的求存之道。可悲的是,世人浅薄,只见皮相惑人,便肤浅的自行编造出无数淫邪故事,将祸水之名强加我族。他们觊觎这皮相,又恐惧这皮相背后的力量,于是,‘魅族天性淫邪,以色惑人,包藏祸心’的污名,便如同跗骨之蛆,再也甩不脱了。”

      雪闻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自己离开尘寂山地界刚刚踏入尘世时,跟着洛逍和荣御来到山下最近的一个镇子里发生的事。

      当时雪闻笙心里满是新奇,像只初探巢穴外世界的小雀,新奇地张望着一切,然而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成了被“张望”的对象。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青色衣裙,是她在尘寂山最常见的样式,料子普通,并无装饰。可那张脸,在熙攘的凡尘小镇里,却像是误入瓦砾堆的明珠,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起初是几个蹲在街边玩泥巴的孩童,张大嘴巴,脏兮兮的手指直直指着她:“娘亲!你快看!是仙女下凡啦!”引得他们的母亲慌忙捂嘴呵斥,自己却也忍不住偷偷打量。

      有一个路过的行商,挑着的担子差点撞到迎面来的洛逍,只因扭头看得太专注。茶棚里歇脚的老汉,一口茶含在嘴里忘了咽,顺着花白胡子流下来。就连街角晒太阳的大黄狗,都支棱起耳朵,歪着脑袋对她“汪汪汪”了好几声。

      雪闻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洛逍身后缩了缩,低声道:“他们......为什么都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抬手摸了摸脸颊,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一切如常。

      洛逍“噗嗤”一声乐了,故意挡在她前面,挺起胸膛,模仿着戏文里的腔调:“呔!何方宵小,竟敢直视本大侠的......呃,小师妹!”他转过头,笑嘻嘻地对雪闻笙挤挤眼,“因为你好看呀,雪闻笙妹妹!咱们尘寂山水土养人,把你养得跟朵沾着晨露的山茶花似的,这些凡夫俗子哪儿见过这阵仗?”

      荣御没说话,只是脚步不着痕迹地调整了方位,用自己挺拔的身躯挡去了左侧几道过于直白的探究视线,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原本肆无忌惮的目光接触到他冷淡的眼神,大多讪讪地收了回去。

      “可是......好看就要被这样盯着吗?”雪闻笙耳根发热,声音更小了,“像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怪让人难受的。”

      “习惯就好啦!”洛逍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指着前面一个捏面人的摊子,“走,咱们去捏个小面人儿,你挑个喜欢的样儿,让他照着捏!”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原本正麻利地捏着孙悟空,一抬头看见雪闻笙,手里的一小块红色面泥“啪嗒”掉在了案板上。他愣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问:“姑、姑娘......想捏个啥样的?我这里有猴子,老虎,小马......?”

      “不要,不要,都不要。捏个她!”洛逍抢先指着雪闻笙。

      摊主脸一红,连连摆手:“这,这可捏不来,姑娘这模样,小老儿这粗手笨脚的,万一捏丑了岂不是罪过?”他死活不肯,最后只给雪闻笙捏了个憨态可掬的玉兔,偷偷多塞了两颗红小豆当眼睛,还死活不肯收钱。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买瓜子时,卖瓜子的老伯非要挑最新鲜刚炒出来的那一袋给她。路过绸缎庄,掌柜娘子热情得过分,拉着她推荐各种时新料子,“这颜色顶衬姑娘肤色”,就连在馄饨摊吃碗馄饨,老板娘都特意多给她加了一勺香油,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多吃点,长得真水灵!”

      善意居多,却也并非全是如此。

      在一处卖钗环的小摊前,雪闻笙正看着一支简单的木簪,旁边传来两个结伴女子的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飘进她耳中。

      “瞧那脸,狐媚子似的......”

      “穿得那么素,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装清高,引男人瞧呢。”

      “就是,正经姑娘家,哪有大白天这么招摇过市的......”

      雪闻笙的手指僵在木簪上,脸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成一种难堪的苍白。她咬着下唇,默默放下簪子,转身想离开。

      洛逍耳朵尖,早就听见了,火气“噌”就上来了,袖子一捋就要过去理论:“嘿我这暴脾气!说谁呢你们!”

      荣御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暗暗使着巧劲。他上前一步,挡在雪闻笙和那两个女子之间,并没有看她们,只是垂眸对雪闻笙温声道:“那边敲锣打鼓的,戏好像要开场了,去早些占个好位置。”

      他的声音平稳,动作自然,仿佛根本没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却用身体和话语,为她隔开了一个安全的空间。那两个女子被荣御身上冷肃的气势一慑,也自觉失言,脸色讪讪地快步走了。

      去戏棚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洛逍还在愤愤不平:“什么人啊!嘴那么碎!雪闻笙你别往心里去,她们那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雪闻笙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地说:“洛逍,荣御,我......我是不是该戴个帷帽什么把自己遮起来的?”

      “戴什么帷帽!”洛逍嚷嚷起来,“长得好看又不是错!凭什么要遮遮掩掩?你就该大大方方地走,气死那些不长眼的!”

      荣御看着雪闻笙沮丧的侧脸,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他人的目光与言语,像山间雾气,来了又会散。你就是你不会因为任何人看你一眼,说你一句而改变。”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习惯,并不是屈服,而是知道何为重要,何为过眼云烟。你的心,你的本真,比万千目光加起来都重。”

      雪闻笙心想也是,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适减轻了许多。

      后来几天,她依然会引来注目,依然会听到些闲言碎语。慢慢地,雪闻笙发现,她开始能分辨那些目光里的善意,好奇与纯粹的恶意。她学着对善意的夸奖微笑颔首,对恶意的揣测统统视而不见。

      “我是雪闻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走过街头时,她的背脊挺直了些,眼神也坦然了许多。虽然依旧不喜被过分凝视,但那份初入尘世,因容貌而生的惶惑不安,终究在自身的体悟中,慢慢沉淀,释然了。

      她的那些经历虽然远不及女使长所说的残酷,但那种被凝视,被误解的感觉,此刻似乎找到了更深远的根源。

      “皮相之下,”女使长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血脉贲张的力度,“我们流淌的,是被贬斥也未曾熄灭的,更为炽烈直接的血脉之力!我们崇尚力量,崇拜强者,因为在这被放逐的天地里,力量是生存唯一的基石!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不是我们发明的法则,而是天地间最根本,最公平的真理!失去仙族的庇护,在危机四伏的凡间,不够强大,就意味着被猎杀,被吞噬,血脉断绝!”

      她微微前倾身体,眼中的火焰燃烧着:“我们注重血脉的延续,注重族群的团结,因为这不再是仙裔时的眷恋,而是关乎存亡的规律!每一个新生儿都是族群未来的火种,每一次血脉的融合都可能诞生更强大的力量。而不团结......”女使长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血与火的记忆,“那些自诩‘正道’的宗门,那些贪婪的修士,还有各方势力,他们就像嗅到血腥的豺狼!当年我们刚被贬落,实力大损,他们便联合起来,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实则行掠夺屠杀之实!他们想要我们的修炼秘法,想要我们血脉中残留的仙灵特质,想要我们世代积累的珍宝!若不紧紧抱成一团,拧成一股绳,我们早就被撕成碎片,血脉不存了!”

      雪闻笙听得手心冒汗,仿佛能看见那尸山血海,绝望抗争的画面。

      “所以,我们反抗!”女使长的声音陡然拔高,枯瘦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发青,“因为不反抗,就只能像牲畜一样被圈养,被挑选,被宰割!只能引颈就戮!我们争夺资源,开拓领地,修炼力量,有什么错?我们不过是想在这片不再欢迎我们的天地间,争得一块能让族人繁衍生息,血脉相传的立足之地!”

      她情绪激动,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但那悲愤与傲然已深深镌刻在每一道皱纹里。“世人都说我们凶残暴虐,说我们野心勃勃,试图颠覆人间秩序?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她仰起头,眼中似有泪光,又被熊熊怒火烧干,“他们联手布下‘禁灵绝户阵’,将我族先辈困杀于‘曦光城’时,难道不凶残?他们诱捕我族幼子,抽血炼魂,研究所谓‘仙裔奥秘’时,难道不暴虐?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我族女子视为炉鼎玩物,将我族男子贬为奴仆妖兽时,难道就是仁义道德?!”

      这一连串的反问,像裹挟着冰碴的暴风,一下下砸在雪闻笙心上。她脑海中那些梦魇般的碎片——被追逐的身影,冰冷的杀意,绝望的呼喊——此刻仿佛都有了具体而残酷的注解。她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站在我族的立场,我们到底有什么错?!”女使长的目光紧紧锁住雪闻笙,那里面有质问,有悲怆,还有一种偏执的坚守,“我们不过是遵循着天地最初赋予我们的本性在生存!我们热爱力量,因为力量能保护所爱。我们重视血脉,因为血脉是存在的证明。我们团结一致,因为孤木难支,聚沙成塔!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延续下去,想让子孙后代不再像我们一样,背负着‘魅’的污名,在追剿与歧视中东躲西藏!为何这世间,那些占据了阳光与话语权的‘正道’,就如此容不下我们?!这天道,对吾族,何其不公!”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苍老的声音破裂沙哑,却蕴含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祭坛中间木柴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雪闻笙自己急促的心跳。

      过了许久,雪闻笙才从这沉重磅礴的历史与悲愤中稍稍挣脱,她感到喉咙发干,声音轻飘飘的:“所以......婆婆,我们的族人,现在都生活在这座岛屿上吗?”

      女使长眼中的激愤慢慢褪去,重新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复杂的机警取代。她缓缓摇头,声音低了下来:“大多数都在这里,‘曦光城’之后,我族元气大伤,再也无法维持大规模的聚居。残存的族人四散飘零,隐匿身份,混迹于凡人之中,或藏身于荒山大泽,秘境边陲。他们学会了更深地隐藏自己,用那身皮相作为最好的伪装,也在暗中以只有族人才能辨识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联系着彼此。大家一直努力靠近,聚集,从来没有放弃过,苦苦寻找新的聚集地,但是适合我们的生存空间太少太少了,大约在六十年前,大家才选定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这聚集的过程是何等心酸不易。

      说完,她看向雪闻笙,又瞥了一眼黑暗里的荣御,意有所指:“血脉的呼唤,在近距离内,尤其是面临危机或情绪强烈时,会变得清晰。但大部分时候,他们就像水滴汇入大海,散落在茫茫人世间。想要找到他们,真正聚集他们,需要契机,需要指引,更需要......你,需要你真正觉醒灵力并接纳自己的血脉之力。”

      雪闻笙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荣御。荣御对上她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印证了女使长的说法——他能精准的找到她,本身或许就是一种血脉的牵引。

      “孩子,”女使长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期待,“你现在知道了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何成了如今这般境况,想必也清楚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这条路,布满荆棘,充斥着误解与危险,但这条路,也通往你的根,你的血,你力量的源头啊。”

      她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你记住,你血脉中属于‘璇光’,属于‘魅’的烙印,永远不会消失。它带来诅咒,也蕴藏着力量;它意味着责任,也牵连着......在岛上,还有其他地方等待着你,与你血脉相连的同组亲人们。”

      亲人......这两个字,再次精准地击中了雪闻笙内心最柔软也最渴望的角落。对“同类”与“归属”的本能向往,尤其是对“亲情”那近乎血脉本能的羁绊,与女使长所描绘的波澜壮阔又血迹斑斑的种族历史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怔怔地望着跳跃的火光,仿佛在那光焰中,看到了被放逐的仙裔在云巅的过往,看到了浴血抗争的族人在荒野的悲歌,也看到了无数个像自己一样,隐匿在人群之中,带着迷茫与渴望的孤独身影。

      前路迷雾重重,但迷雾深处,第一次,传来了遥远而真切的,属于同源血脉的呼唤。

      女使长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眼中的悲愤没有消散。“我族曾经......也确实风光无限。凭借天赋与力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度,虽非与世无争,却也足以自保。直到......我们失去了‘焚梦’。”

      “焚梦?”雪闻笙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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