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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六章 ...

  •   又过了几天,凭澜仍是无所作为,杜锡铭的病也愈来愈严重。这天傍晚,福贵走到凭澜跟前,垂眼道,“萧先生,我家少爷请先生去前厅一起用饭。”凭澜微微颔首,道,“劳烦老人家您了。”
      一旁玩耍的池悠池意闻言凑了上来,池悠愤愤道,“还说他是个好人,把我们冷落了这么久,枉费我当初夸奖他。”凭澜淡笑,道,“今晚恐怕不能带你们去了,你们两个人自己用饭,可以吗?”池悠听完一愣,半晌才难掩失望道,“那……好吧,我听师傅你的。”
      凭澜微微一笑,便随福贵一同走出了苑门。二人本一路无话,忽然凭澜道,“以前的那位小哥圆玉,在下多有冒犯,不知他现在何处?”福贵垂眼道,“大少爷罚他多嘴,已被调到别处。”凭澜点头,也未再多言。
      片刻,二人行至前厅,凭澜抬眼一望,只见席中一干人等早已坐定,祺沐正冲自己挤眉弄眼,遂抱以微笑回礼,随后道,“萧某来迟,让各位久等。萧某唯恐给各位造成诸多不便,实在惭愧之至。”此时一小婢上前引凭澜入座,祺沐笑道,“帘舟家中水土果然养人,瞧瞧凭澜,气色好了许多啊。”
      帘舟也不抬眼,对一旁婢女,道,“铁观音怎么用瓷杯?全部换陶的来。”一旁婢女应声欲做,却听凭澜温言道,“大少爷切莫多礼,此番讲究甚是麻烦,让萧某受宠若惊了。”
      帘舟也是不答,冷言对这婢女道,“不换全副茶器也罢,你就给先生一人换吧。”
      凭澜闻言,道,“大少爷莫要如此,萧某惭愧之至。”
      帘舟闻言冷哼一声,道,“萧先生来府中多日,在下还未请教先生名字。”
      凭澜微微低头,恭敬道,“名凭澜。”
      帘舟也不答,吩咐上菜后,蹙眉道,“萧先生,映像中我似乎见过一首词,这词我记得不太全了,其中一句好像是……忽东风北望,疾吹雨、伤碧处,满目铺棠,莫道凭栏望。先生的名可是这词中的凭栏?”
      祺沐笑着正欲插话,帘舟又语带讥讽道,“映像中这词仿佛是哪个二流词人于风月场中作的,用以表达某青楼女子备受冷落的萧疏之感。”
      祺沐变了脸色,张嘴欲言,帘舟却又道,“记得这词的词格甚是新鲜,似乎是作者自创的,叫什么……抱歉,我一时忘了词牌,不过那也只是乱编胡诌的,记不记得也无妨。先生莫怪,只当是在下献丑了。”
      凭澜看了祺沐一眼,只见他面如菜色,遂浅笑道,“大少爷抬举萧某了,萧某的澜是波澜的澜,自是当不起这等佳作的词句。”
      帘舟道,“在下妄语了。波澜……原是这样的字。”说完转身对一旁仆从道,“毕秋,关窗,今个儿风大。”
      凭澜默然不语,只微微一笑。一旁帘溪只觉得气氛不对,想出面调和,却无从做起,半晌后笑道,“呵呵,风的确有点大,这个,只怕把后院茶梅吹掉了,哥,等会咱们差人去看看。”祺沐一头冷汗,白了帘溪一眼,暗骂其乱搅和。
      帘舟点头,遂转过脸来,直视凭澜道,“只怕屏沙湖要起浪了。风声大,萧先生莫让自家花给吹落了才好。”
      凭澜微微颔首,道,“大少爷说得是,平柳苑的花开得正好,在下定当全力维护。”
      帘舟微微一笑,道,“萧先生慢吃,在下还有事要办,失陪了。”语毕立马站起身,带着两位仆从走出了前厅。
      厅内一阵沉默,帘溪见场面不对,解释道,“先生莫怪,哥哥向来这个脾气,如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凭澜微笑点头,遂扯开了话题,一顿饭吃得倒也平和,一刻钟后,几人吃完便相互拜别各回庭院了。凭澜随着前方提着灯笼的福贵,一双眼在夜色下温润非常。突然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得一阵呼喊,“凭澜,凭澜,等等我。”凭澜听下脚步,回头一望,见是祺沐,遂温言道,“慢慢说,莫急。”
      祺沐闻言面有愧色,道,“凭澜,这次……我也没想到,怎么……”
      凭澜笑道,“都是因为我,你那首词变成了二流词作。”
      祺沐笑不出来,道,“我那词本是给你写的,怎么成了……唉,反倒让你……”
      凭澜道,“不怨你,更怨不得大少爷。”
      祺沐低下头,道,“他脾气一直比较硬,你也知道……”
      凭澜轻轻摇摇头,道,“他只是不明白的,你不也是不明白吗?”
      祺沐抬起头,面有疑色,道,“我确是不明白,这几日你为何还无动静,杜老爷的病拖不得啊。”
      凭澜笑道,“天机。”遂转身缓步走远了。
      祺沐在原地思考了半晌,半天叹了口气,方才离开。

      半夜时分,平柳苑。
      凭澜坐在灯前已看了很久的书,此下抬眼望向窗外,只见月色皎洁,花树安睡,遂起身披了一件浅蓝外衣,步出苑门。

      一路上,只闻凭澜细碎的脚步,偶尔柔风带过,一旁熟睡的花草方才展了睡姿。月色袅娜依人地搭在路上,柔软无骨。凭澜望了望周遭的楼阁,发现不觉已到了留桃苑,他略一顿足,发觉此下脚力有些乏了,遂干脆停下脚步,静静遥望皓月。

      留桃苑,卧房。
      忽而一阵风过,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杜锡铭猛地被惊醒,心如擂鼓,半晌才冷静下来,沉默望着床顶。又是一阵风过,卧房的门嘎吱一声被吹开,杜锡铭侧眼一看,只见地板上树影憧憧,叫人一阵心惊,杜锡铭深深吸了口气,又闭上眼睡了起来。
      忽然传来一声叹气,杜锡铭惊得猛然坐起,只见床边立了一个人影,让杜锡铭一阵颤栗。只听得一温润的声音传来,“杜老先生莫慌,在下只是来陪您说话的,在下莽撞了。”
      杜锡铭镇定下来,定睛一看,却见那人正对着窗户仰望月亮。杜锡铭仔细一看,只觉这月色在来人的脸颊上如潺潺流水,汩汩流淌。杜锡铭静默了一阵,问道,“你是……?”那人闻言转身道,“在下萧凭澜。”
      杜锡铭又是一阵沉默,道,“你可是帘舟请来的那位先生?”
      凭澜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杜锡铭面色不豫,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凭澜转过身来,躬身道,“在下莽撞了,在下只是追着这月色,不觉竟到了老爷房中。”
      杜锡铭冷冷道,“月色又不只在我这房中。”
      凭澜微微低下头,道,“月色正是这里独好。”
      杜锡铭冷笑道,“我倒觉得相反,你进来怎么没有敲门?”
      凭澜道,“在下多有得罪,还望……”
      杜锡铭打断道,“若没有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老先生睡时手臂弯曲放于胸前,可是有心结?”
      “萧先生,这病不是你治得的。”
      凭澜微微点头,道,“老先生眉间纵纹是为倦色,乃疲劳之相。”
      杜锡铭挥挥手,道,“萧先生多言了。”
      凭澜慢慢踱了几步,复又温和望向杜锡铭,道,“老先生,请听在下一句,莫将这昭月比黄昏。月色清明,朝阳正酣,老先生务必要保重好身体,在下此番多有得罪,请老先生见谅,在下告退。”语毕躬身退下。
      凭澜走后,杜锡铭一人静坐了半晌,想了很久,直至天明方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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