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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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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破晓,林纾艾与太子还未起身,因着荒唐了一夜,林纾艾竟被自个腰酸腿疼给闹醒了。
便听着外头清云殿的掌事大宫女嘀咕着,不由得出去探了个究竟。
“娘娘,奴婢正不知如何处置此事呢!”大宫女双瑶瞧见了林纾艾出来,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茉良侍昨夜被割了一刀,又在院里跪了一夜,如今烧得厉害,已经晕倒了。”
按理说,若是普通良侍晕倒了,双瑶为掌事姑姑自是能够处置了,但林纭茉实在是特殊。她既是殿下下令教导规矩责罚之人,又是太子妃的亲姐姐,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救还是不救的好。
“带我去看看。”林纾艾披上了袍子,走进了院中,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自有宫人打伞,而晕倒在地的林纭茉早已换下了太子妃的服制,穿着良侍的宫袍趴在地上,雨水打上她的脸颊,将还未结疤的伤口又晕出了血迹。
“嗯——”许是脸上的伤被雨水打的疼了,林纭茉呻吟出声,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站在她面前,再抬头,是她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妹妹。
林纭茉强撑着想要撑起身子,却浑身无力又跌回了地上,她的动作溅起地上的雨水,将面前林纾艾的绣花鞋打湿了。
“艾艾,我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我对你照顾有加,父亲兄长责骂你时我替你拦着,责罚你时我陪你一起,你想要的衣衫胭脂首饰我都给你,为何,为何偏要抢我的心上人?为何偏要视我为死敌?艾艾我们是亲姐妹啊!”林纭茉声泪俱下,抬头仰望着她自认为护了多年的妹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云袖之下,林纾艾的双拳紧握。她眼神晦暗不明,屏退了身边服侍的宫女,独自撑伞蹲在了林纭茉面前。
她的伞柄微斜,遮盖住了满身污浊的林纭茉:“姐姐,原本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妹的,但是自从三年前高僧说出我们的命格以后,便不是了。当年明明是你用错了药才让原本有好转迹象的祖母骤然离世,可父亲偏说是我命格不好克死了祖母,不由分说用家法打了我二十板,让我在祠堂跪了整整十日!”
“我有替你辩解,也和父亲承认了那事是我的过失,甚至自请了二十板的家法,陪你跪了十日!”林纭茉伸手拽住了林纾艾的衣袖,“我从来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是天煞孤星,这三年我一直是护着你的……”
“可是姐姐我不需要你护,你才是天煞孤星啊!就因为你当年救了十皇子,林家所有人都认定了你会是未来皇后。我们是双生姐妹,本该一样的,可凭什么,你明明是天煞孤星,却要占我的命格!即使你自认为护我,那也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遭遇那些磋磨!”
林纾艾用力挥手,将林纭茉攀在她衣袖上的手甩落。她罕见地红了眼,从前她遭受的委屈不计其数都不曾哭过,如今算是大仇得报了,从前一直压她一头的姐姐被碾入尘土。
可不知为什么,林纾艾没有想象的快活。
终于,在泪要落下来之时,她丢了伞,洁白的油伞落在地上,盖住了满身泥泞的林纭茉。雨滴顺势落在了林纾艾的脸上,掩住了她簌簌落下的泪。
“姐姐,自三年前高僧说我们是双子异星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了要敌对一辈子,这是我们的命。”
“而且,这太子妃之位,不是我要抢你的。我去赴三年之约的时候,太子他根本就不在乎与你的那些过去,他带我去了南华寺,让高僧算了我的命格,确定我是那个天皇贵胄的皇后命格才娶我的。就算当日是你去赴约,高僧算出你的命格不对,他也不会多瞧你一眼。”
“我胸口刺了一朵紫苜蓿,是在南华寺算了命格以后太子亲手刺的,他也怕自己娶错了。于他而言,能助他登顶帝位的,才是对的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姐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油伞之下,传来了声声呜咽,压抑的、破碎的、绝望的。
林纾艾没有理会,独自淋着雨回了殿内。
肖衡修已经醒了:“可见是孤昨夜不努力,爱妃竟起的这样早。”
他嘴角含笑,语调慵懒,说得仿佛是玩笑话,但林纾艾却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满。
“听说姐姐晕倒了,我去瞧瞧,顺带告诉姐姐实情罢了,否则以她满心满腔的情爱心思,日日在我身边我倒怕她因妒产生歹心,叫我不得安生。”林纾艾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肖衡修轻笑一声,早已看透了林纾艾心中的那点不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手指轻抚过她面颊上的雨水,蛊惑般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你知道的,只有你姐姐受的苦难越多、越低贱,你的命格才能越稳。若非如此,孤早就不留她的性命了。所以日后,不要再叫孤看见你对她心软了,明白吗?艾艾。”
林纾艾睫毛微颤,顺从答道:“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肖衡修转身吩咐宫人:“将茉良侍带下去,待会各院的妃嫔侍妾来请安,别吓坏了旁人。她不必上药,盐水浇了就是。”
林纾艾长叹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心软。天命如此,不是姐姐生不如死就只能是她了,人自私一些无可厚非。
转身,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林纾艾服侍肖衡修更衣,自己梳妆,准备接受东宫众妃嫔的跪拜。
而女侍院角落的一破败房间里,林纭茉蜷缩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她一步一步后退着,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处,终于认命闭上了眼,由着清云殿的大宫女双薇将盐水泼到她脸上。
盐水碰到伤口,那灼烧般的刺痛瞬间叫林纭茉红了脸,脖颈上青筋暴起,尖亢的叫声放发出不过一瞬,便被双薇捂住了嘴。
“茉良侍,你可不能叫,扰了殿下便不是这等责罚了。”双薇叹气,将自己的随身别着的帕子塞进了林纭茉的口中,“实在疼得紧便咬着吧,会好受些。”
虽说双薇明白,是这茉良侍她自己心怀不轨妄图抢了太子妃的位置,殿下生气责罚也是应当,但是同为女子瞧着她毁了容貌,又不能医治只能这般手段消毒,实在叫她心内不安。
报应不爽,这是她咎由自取。
双薇走出林纭茉屋子的时候,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以减轻些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