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诗集》晚安了木木三

6、踏青寻花

　　"先生,明日是清明节。"花昭翻着《凡人生活指南》,"书上说这天要踏青。"

　　苏昭衣衣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闻言抬头看他："你想去？"

　　"嗯！"花昭点头,又想起要稳重,连忙改口,"我是说,学生们不是要写踏青游记吗？我们带他们去城外转转也好。"

　　苏昭衣放下朱笔："你确定不是自己想去？"

　　花昭被看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在天上时,他只管花开花谢,从未参与过凡人的节日。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清明踏青。

　　第二天一早,书院的学生们就集合在院门口。花昭走在最前面,像个比学生还兴奋的大孩子。

　　"花先生,您认识路吗？"有学生问。

　　"当然......"花昭正要说自己在天上看过无数次,猛地想起身份,连忙改口,"当然要问问苏先生。"

　　苏昭衣走在后面,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城外的山坡上开满了野花。花昭看得眼花缭乱,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凡人的视角看这些花。在天上时,它们不过是他职责内的一个个数字,现在却鲜活得让人心动。

　　"先生,这是什么花？"学生们围着他问。

　　"这是......"花昭刚要脱口而出学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连忙改口,"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是蓝蓟。"苏昭衣在一旁道,"《诗经》里说的'维叶萋萋,黄鸟于飞'说的就是它。"

　　学生们发出惊叹声。花昭却在想,原来这些野花还入过诗。在天上时,他只管让它们按时开放,从未想过每一株花都有自己的故事。

　　正想着,忽听一声惊呼。原来是个学生为了摘花,不小心滑到了山坡下。

　　花昭下意识想用神力托住他,但神力已被封印。情急之下,他纵身跳下山坡,抱住那个学生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没事吧？"他连忙查看学生的情况。

　　"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学生揉着胳膊。

　　花昭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在天上时,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先生,您的手在流血！"有学生惊呼。

　　花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石头划破了。他愣愣地看着那道伤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受伤。在天上时,他连疼痛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别动。"苏昭衣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拿出随身带的金疮药给他处理伤口。

　　"先生......"花昭看着苏昭衣认真的侧脸,"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就......"他本想说等会儿就会自己愈合,但想起现在的身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再小的伤也要处理。"苏昭衣一边包扎一边说,"这是人之常情。"

　　花昭怔住了。是啊,这就是人之常情。在天上时,他从未想过这些。受伤要包扎,跌倒会疼痛,这些在神仙眼里或许微不足道,但对凡人来说,却是最真实的生活。

　　"好了。"苏昭衣拍拍他的肩,"下次小心些。"

　　花昭看着手上的白布,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在天上时,他掌管万物生长,却从未体会过被人照顾的感觉。

　　回程时,夕阳正好。花昭走在队伍后面,看着学生们说说笑笑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想什么呢？"苏昭衣问。

　　"我在想......"花昭顿了顿,"原来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苏昭衣看了他一眼："是么？那你的'老家'呢？不想回去了？"

　　花昭一愣。这些人间的温暖，这些真实的感受，这些......"我......"

　　"好好想想吧。"苏昭衣没等他说完,转身向前走去,"还有很多时间。"

　　花昭站在原地,看着苏昭衣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远处的野花依旧开得热闹,但他第一次觉得,如果一开始就当一个平凡的赏花人,会比当一个掌管花开的神仙更有意思。

　　回到书院，学生们都各自回家了。花昭坐在书房里，一边整理今天采集的野花标本，一边回想白天的种种。

　　"第七十二条：凡人受伤后要及时换药。"他翻开《凡人生活指南》，看着手上的伤口，忽然笑了。

　　在天上时，他从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伤口也能让人记住一整天。那些细微的疼痛，那些笨拙的动作，还有那些不经意的关心，都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还没休息？"苏昭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该换药了。"

　　"啊？"花昭愣了愣，"不用了吧，这么小的伤......"

　　"都说了，再小的伤也要处理。"苏昭衣已经坐到他对面，"手伸出来。"

　　花昭乖乖伸出手。看着苏昭衣认真的样子，他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怎么了？"苏昭衣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花昭摇摇头，"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人间真好。"

　　苏昭衣的手顿了顿："比你的'老家'还好？"

　　花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桌上的野花标本，那些在天上时不屑一顾的小花，现在却让他觉得如此珍贵。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以前总觉得野花开得太随意，现在才发现，它们每一次绽放都是一个奇迹。"

　　苏昭衣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更喜欢当个赏花的人，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

　　"没什么，"苏昭衣系好纱布，"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教学生们认花呢。"

　　等苏昭衣走后，花昭翻开《凡人生活指南》的最后一页，却发现多了一行字：
　　"第一百零二条：有时候，被贬下凡未必是惩罚，或许是上天给你的一份礼物。"

　　花昭怔住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那些野花标本上。花昭突然明白，或许他不是被贬下凡，而是被送来体会人间的美好。

　　那些在天上时看不见的细节，那些在人间才能感受到的温暖，还有那个总是默默关心他的人......

　　这一切，都是他在天上时从未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