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鱼》但为

9、学生

　　在那段时间，安言一度将“学生”这个身份彻底遗忘。
　　直到那天下午，她跟着于述飞去了一家培训机构，说是中央空调坏了，打听了一圈，整个荣县只有于述飞会修。
　　这种活儿于述飞是很乐意接的，水深钱多，也没什么危险。
　　本来让陈白或者毛鬼去帮忙搭把手，但两人刚好都抽不开身，于述飞只好把安言带去了。
　　安言也觉得奇怪，一些老师傅都搞不定的事，于述飞竟然能搞定。也不知道他这一身技术到底跟谁学的？
　　她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方便需要时能随时递个东西。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最近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总会不经意间另她分神。她以前从没仔细看过于述飞的五官，现在一看，好像一点也不比电视上的男明星差。即便每天流着汗，干着脏活，也丝毫不影响这张脸的回头率。
　　就如现在，培训班刚好下课，里面出来的女学生频频将目光投向于述飞，还会时不时小声议论两句才离开。
　　就在她分神时，突然听到学生中有个人叫她：“安言？”
　　安言下意识转过身，看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面前。
　　也许是怕被人发现如今的处境，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跳忽然就加速，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那人说着，已经朝她走过来。
　　“蓝恬。”安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打招呼。这是她转学到荣中后的同桌，两人关系不远不近，但相比其他同学，算是她最熟悉的了。
　　女孩笑嘻嘻地问：“这么巧，你在这做什么？”
　　安言不察觉地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于述飞，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只说：“刚好有点事。”
　　随后又赶紧把话题岔开问：“你呢？”
　　“这不马上高三了，我妈非让我在这上英语补习班。”蓝恬突然丧着一张脸。
　　安言又笑了笑表示了解。
　　“你呢？暑假有没有报什么补习班？”
　　“我……没有。”安言说得犹豫也含糊。
　　蓝恬却不察觉，只道：“也是，你成绩这么好，没必要报班。”
　　安言没说话，只强撑着傻笑。
　　可能也自觉没趣，蓝恬主动说：“那我先走，我妈在下面等我，我们开学见。”
　　“嗯，好。”安言笑着送走她。
　　蓝恬离开后，安言又才朝于述飞那边看了眼，他好像一直在忙，根本没注意这边的事，心安定不少。
　　可经过这个小插曲，思绪再也没那么平静。高三？她还有高三吗？这些天来，她甚至会在不经意间完全遗忘“学生”这个身份。
　　打杂小妹不是一场梦，在学校的日子更像是一场梦。
　　离开姑姑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姑姑没有找过她。即便不想承认，但如果没有姑姑的支持，她是很难再重回校园的。学杂费、生活费、资料费，她没有一点头绪。更不想把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摊开在大众之下只为去寻求帮助。
　　她看着于述飞忙碌的背影，人生这样过，也不是不可以！
　　回过神来，于述飞已经差不多忙完，面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发什么呆，走了。”
　　安言应了一声便快步跟上，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轻轻拽着他的衣服，烈日杲杲下又赶去下一个地点。
　　*
　　又是一个暴雨天。这样的天气对他们而言就是老天爷垂怜。
　　于述飞没有外出，在店里处理二手机器。陈白和毛鬼两人暂时没事，找了个借口就溜了。于述飞也没管他们，自然又是去网吧打游戏。就这点爱好，随他们去。安言也留在店里，整理订单，清算材料。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中午。见雨势变小，于述飞说：“今天就到这吧，这段时间辛苦，大家都休息半天。”
　　安言点点头，又提议到：“午饭要不打包回家吃？”
　　“都行，看你想吃什么？”
　　这种小事于述飞总是无所谓。
　　半小时后，两人提着打包的凉卤冒着小雨冲进了单元楼。可能是天气难得凉爽，也可能是好不容易的一天忙里偷闲，安言看上去心情不错，提着打包袋一路走在前面，脸上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可才刚打开一条缝，里面就传来一些的声音。家里有人？
　　安言没想太多，心想肯是陈白和毛鬼在家，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去的一刹那，三双眼睛都红了。
　　屋里的空气就像瞬间凝固，尴尬、窘迫、无地自容。只剩下电视屏幕上两具赤裸的身体，以及丰满的女人发出的浪荡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就根本没走。只听见门口又传来脚步声，踏进门的于述飞正要说话，就看见这一屋子难以描述的画面。
　　先是被电视屏幕的香艳画面吸过去，再看了看沙发上脸色惨白的陈白和毛鬼，又注意到安言此时的反应，已经从脸颊烧到了耳朵。
　　他只觉两眼一黑，什么也来不及想，快步越过客厅直接拔掉电视线。
　　屋子里瞬间安静。
　　安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袋子就出了门。
　　一个锋利的眼神朝沙发那边扫了一眼，于述飞什么也没说，抬腿就追了出去。
　　“安言。”他在后面喊她。
　　“上午的材料我还没清完，我先去店里了。”安言一边走一边回，脸上跟火烧似的。
　　“不吃饭？”
　　“我还不饿，你们吃吧，不用管我。”说完，加快步子一溜烟就跑了。
　　于述飞见状也没再追，在原地顿了一会便转身回去。
　　此时陈白和毛鬼已经躲回卧室，于述飞用力踢了一脚，大叫：“滚出来。”
　　过了好久，里面才慢吞吞打开一个门缝。
　　于述飞又一脚踢开，扶着门框，一双眼睛能杀死人。
　　陈白见状只好主动认错：“于哥，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们会回来？”
　　“当我这是哪？你们看片的地方？”
　　于述飞的声音倒不大，但那气势足以让人惊悚害怕。
　　“不是于哥，以前不也看了？你也没说什么啊？”毛鬼鼓起勇气辩解。
　　于述飞冷笑一声：“怪我以前对你们太好是不是？”
　　“没有没有，于哥，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陈白怕师傅再次发作，赶紧软下声音求饶，“今天就是太无聊了，难得休息一天，想着放松放松，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了。”
　　于述飞听了这话，只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见他表情稍微柔和了些，陈白又才说：“说实话，于哥，自从安妹妹搬来后，我们做什么都不方便。毕竟哥几个是大男人，再热的天也要穿戴整整齐齐，想打游戏也不敢太大声，现在就连偷偷看个片子也不行了……”
　　陈白满腔怨气，就连毛鬼也极为认同地点点头，此时也顾不上那是不是她的女神了。
　　于述飞听在耳里，却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道：“再坚持一个月，开学就完事了。”
　　正要走时，又冷冷说了一句：“别人帮你们洗衣服拖地，帮你们买早餐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方便？”
　　陈白和毛鬼自认理亏，一时哑口无言。
　　于述飞扫了一眼他们的房间，皱眉道：“把你们那些东西收好，如果再让我看见就直接扔了。”
　　说完，提着刚刚打包回来的饭菜又去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