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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邪教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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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向四方绵延,无尽的黑暗被熊熊烈火掀起一角。
安阳城向西三十里,明光岭。
火焰围裹房屋,映出数倍大的飘荡的影子,犹如张牙舞爪的怪物。
沉默又震撼的高耸之下,官兵和邪教徒们刀刃相接,招招取其要害,冷脆的兵器碰撞声令人心惊胆战。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脸上,飞溅进眼睛里,猩红了视野。
商禹横剑一刺,杀红了眼的邪教徒神色蓦然一滞,手中的刀“哐当”落地,瞪大眼睛胸口上的剑转动抽出,身体滑落倒地。
一阵厮杀,地上躺着无数个和他一样打扮的,包着白色头巾的邪教徒。
“奉命清扫红日教,反抗者,无论男女老少,杀无赦!”
商禹执剑一挥,剑鸣作响,刺痛人耳。
在官兵围住明光山寨时,不差分毫的话说过一次,那时他们还不信、轻蔑。
不过半刻钟,土地像血水洗过一般发红发褐,男女老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死相狰狞可怖。
他们怔怔望向说话的男人。
滚烫的热浪鼓动他身上的鸦青纱面鹤袍,烈烈作响,身后火舌高舔苍穹,倾盖之势裹挟冷厉的眼神扑面而来。
若谁再敢有异议,定会已被鲜血淬炼得不显银身的宝剑不会留丝毫情面。
杀戮停滞,死一样的寂静。
遗失在角落的的孩童至始至终不懂眼前发生了什么,却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混乱与恐惧,一声哭喊汹涌而出。
这声害怕的宣泄唤起教徒们的情绪,他们终究是普通人畏惧生死,紧绷的神经被一击即溃,心沉到最底,哆哆嗦嗦地丢掉兵器。
烈火将半边天烧得透亮。
官兵用绳索把邪教徒挨个捆束。商禹接过亲卫递来的手巾拭面,待到大半张手巾染红才将露出真容,俊美但冷。
指挥佥事拔步过来:“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他看了眼商禹手臂上还流血的伤口,观察储君的脸色:“这些刁民伤了您,简直无法无天,这些人已被邪毒思想所倾害无法挽救,依臣之见当斩立决。”
商禹黑眸斜睨,指挥佥事浑身一哆嗦,忙要谢罪,忽然从被绳缚的平民中传来噗通一声。
白头巾包裹的年轻人吓得匍匐在地,浑身战栗,声音细微:“不,不,我们都是无辜的......”
官兵伸手去捞他,年轻人眼神通红,甩开左右挟上来的手,面色煞白似是想到了什么,扭曲的面孔中带着疯狂:“都是那妖女,那妖女让我们干的!是她,都是她在蛊惑我们!”
被俘的教徒哗然,忽而神情激动——
“对,我们不过平头百姓,全都受她蛊惑!”
“妖女,都怪她!”
“那妖女活该被烧死!”
官兵棍打激动的教众,“闭嘴,都安分点!”
商禹和指挥佥事转头望向山寨的最高处。
那一幢吊脚楼高耸逼人,在火焰中像一抹巨大的鬼影,飞檐所坠的纯金吊铃泛着诡异的赤橙光芒。
红日教教主逃走且带走了所有亲信,却将教中圣女抛下,真是令人惊疑。
商禹抬鄂:“死要见尸。”
“是。”
指挥佥事领人前去,不到半刻后回。
“有个大水池,她躲在里面,也是命大。”
他扭头,商禹随之望去。
两个人影走过来。
小校肩扶着一名女子。她身姿纤细如冬日里孤零的枝条,一头鸦青色的湿发如瀑泻在地上,与垂落身侧的手缠绵牵绊。白色丝绸蒙住眼睛,垂落的丝巾尾摩挲着面庞,随着她呼出的虚弱又温热的气息微颤,像风拂过的女子床幔。
她步伐蹒跚,那如玉般的腿足摆起贴着膝前的白青色裙裾,震掉裙边火烧过后的灰烟,沾染在绯红又白腻的脚背,犹如一朵生长在温泉边被氤氲的被蹂躏过的茶蘼花,展现着极致的妩媚与挑逗。
商禹眉眼一沉,嘴角溢出不满的啧声。
小校被这细微的声音惊到,手一抖,甩脱了女人,她浑身虚弱无力,连跌撞几步,顺势就向倒去。
女人朝怀中扑来,在肌肤快要贴近之时,商禹面无表情地持剑柄打在她的腰窝,一眨眼,女人带着短促的呻吟转向。
“??”
指挥佥事忽然肩压一个重物,秀发的香气扑鼻,不敢多闻,伸头隔得老远,皱着鼻子:“殿、殿下,内人要怪罪的啊。”
商禹语气冷冷:“令夫人打断你的腿,还是打断她的腿?”
指挥佥事瞪大眼睛:“这,当然是我的腿。内人不贤,但还是善的。”
商禹视线划过那双玉杵般又如带着绯红似蹂躏过的腿,上移斜睨指挥佥事:“你夫人不打,腿也该断。让首犯逃走,罪是几等?”
指挥佥事语噎,身后一阵骚动。
提及教主,教徒们的神经一触即发——
“教主走了,就该拿她问罪。”
“对,凭什么要杀我们,要杀该杀她!”
指挥佥事正好心气不顺,转头怒骂:“一群刁民,都给我闭嘴。”
教徒们自觉冤屈,一个胆大的年轻人闹得更凶——
“一看就是个会蛊惑人心的骚货,就该剥她的皮,吃她的血!”
“唰”的一声,半披头发从空中飘落至地。
方才叫嚣的年轻人眼睛下吊露出硕大的眼白,满脸惊恐地盯着架在脖子上的剑。
商禹轻转手腕,以剑锋对准年轻人的鼻尖:“偷掳幼童,剥他们的皮,吸他们的血,这些罪名你们担得不冤枉。”
鼻尖上凝出血珠溢成一条血痕流下,年轻人额头冒着豆大的汗,吞咽了下喉咙,怔怔地点了点头。
商禹眼神一扫,一众教徒缩头退步,不敢再叫唤,相互埋头隐藏。
他们是山村野民,是最淳朴的,也是最邪恶的。教义宣讲人血救苦救难,他们不大信,也不敢去做腌臜事。但禁不住诱惑,有人开始做了,他们也胆子大了起来。
有些事情正义还是邪恶,他们心里面门清,就差一个绝对权力的站出来指责,这种时候,他们也不敢在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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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带上来。”
低沉而缓慢的声音传来,层层帐幔被掀开,温热的气流攀爬上女人裸露在外的藕臂,她忍不住瑟缩微抖。
“进去。”
亲卫轻轻推搡她的肩膀。
她攥紧手捏着的裙裾,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地面是温暖的,毛绒的触感,应是铺着厚厚的动物毛皮。
“他们说,你声称你自己不是红日教圣女?”
低缓的声音忽然滑进耳朵,她脚背正撞上硬物,一激灵,忍不住短促呻吟,身形不稳地跌落在地。
衣衫不整不得体,军中没有女人的衣物,只能拿将士的衣物给她套上。这次出来围剿的士兵全都是彪兵悍将士,各个身强体壮,最小标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似是拢了一块宽松的布匹。
那呼之欲出的胸脯似是比羊乳还要细腻,春色撩人,不知主人没有意识到还是刻意勾引,握着磕碰到桌案的手腕,一脸忍痛,妩媚浑然天成。
守卫在侧的亲卫被勾去了魂,不自觉地盯着她的身姿。
商禹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厌恶地蹙眉。
“故作姿态。”
她真的很痛,似乎磕碰到经脉。一阵微风扑面,什么东西摔在了身前。
是披风。
“套上。”
声音冰冷鄙夷,她面色泛起羞愤的绯红,轻抿红唇瓣犹豫,最终伸出手摸索着披上。
“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圣女?”
大氅带着温热的体温,忍不住拢了拢,“圣女的右手有一朵红日,教众皆知晓。奴的手上只有一个残次品,大人们来的很快,他们来不及刺完就逃了。”
“那你是谁?”
她摇头,“......我不知。”
纵使瞧不见,也能感受到头顶压来的目光,是居高临下的质疑。
她涩着声音,有些无力:“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我不是圣女。”
“呵,你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记得这个。”
她攥着氅衣的指节发白,“是一个男人告诉我的。大人您带兵来的时候他要带我一起走,但其他人不允,还打伤了他。”
“他还告诉过你什么?”
她不禁松开了大氅,染着豆蔻的指尖触及白色遮眼丝绸:“他们对我的眼睛中下了妖术。”
她声音微颤,带着惊惧和恐慌。长发摇曳拖地,面色惨白,尽显鬼魅,四周的亲卫忍不住瑟缩。
“可笑。”商禹声音讥诮,绕过陶案,缓步至跟前:“本宫一路追踪围剿,破了多少悬案异事。”
他隔着衣袖挑起她的下巴,斩钉截铁,意有所指,“不过是人在做鬼,哪来的什么妖术。”
她咬唇羞愤,却低不了头,一副迫于淫威不敢过多争辩的模样。
四下亲卫狐疑地交换眼神,对妖术的真伪不敢断定。
商禹察觉到周遭人的神色变化,眼神冷冽:“妖言惑众,本宫就应该立即处决你。海晏河清,却有你们这群心怀鬼胎之人作祟,四处散播谣言惑众弄得人心惶惶。一口一个妖术不过是人心奸邪,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又想玩弄什么花样。”
女人还要辩解,忽然,夹杂着血腥味的麝香霸道地钻入肺腑,她意识到商禹逼近,陡然拔高声音:“不要!”
她慌张地向后仰躲,哪知已经被浓郁的麝香完全包裹住,双手抵着宽阔温热的胸膛不让靠近,后脑勺却被大掌牢牢地控着,怎么躲也是徒劳。
商禹摁下女人乱动的手,一把扯下丝绸,一双狭长的眼缝映入眼帘,紧紧闭着。
女人贝齿咬着唇瓣,血珠从唇痕溢出,倔强地不睁开眼睛。
他眼睑落下,目光幽暗,指腹一点点抹开她嘴角的血珠,一字一句:“天下之大,却无鬼,也无神,只有装神弄鬼之人。”
粗鲁地掌提起她的脸,几乎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身下人吃痛地呻吟一声,他语气霸道,“本宫命你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