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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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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门外的人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脸上带上了一丝惊惧。
在顷刻之间,在少数人带头先走的情况下,消散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些许烂菜叶子,和依旧回荡在空中的话语声。
“他们之中有些不是什么好人,不用听他们的话。”
少年声音低哑,瞳孔在阳光照射下,有着好看的颜色。
他的眼中,奇异的,没有愤怒之类的,一般人家门被围了之后该有的情绪,反而是更深的平静,像一面光滑的冰冻之湖。
“你的名字,是谢奕吗?”
女孩的声音清甜,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目光穿过门框看向他。
风吹得树叶七零八落,让本就光秃秃的树枝,更加雪上加霜。
少年目光沉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令牌拿上了吗?”
问题简洁明了。
白筱点头,努力忽视身边侍女们八卦的眼神。
她们好像有些误会。
“那现在就走吧。”
声音依旧沉稳,并先她一步跨出门槛,站在树影下看着她。
某一刻,白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提溜着狠狠扔进水里,又被迅速提了出来。
少年的神情有些复杂。
白筱坚定而缓慢地摇着头。
“我,不走。”
她的声音清甜,带着阳光的气息。
十几天的路程,她好像,总是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永远,都在路上。
现在,她选择停下来,去救历史中必死的人物。
谢奕的眸子沉了沉,像是无奈。
“你知道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知道,但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看见他抬起了左手,心中暗道不妙。
想要躲闪,箭矢却破空而来,直直射向她的脖颈。
呼吸顿了一下,身体便因为麻醉,软软倒了下去。
狗男人,狗男人!
白筱怒不可遏,身体却绵软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艰难发声:“让我留下来,我帮得上忙。”
嗓子里像塞着一团棉花,每一个字都很艰难的吐出。
“抱歉。”
白筱躺在他的怀中,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表情冰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
码头人满为患,前方搬运工穿着短马甲,涨红着脸背起接近一人大小的麻袋:微微转身,是满是雍容的富太太,斜眼瞟了工人一眼,迅速挪开视线,带着五六的丫鬟,走上船去。
这是楚国目前最大的港口,来往的船只数不胜数,就在白筱走过的片刻功夫,就有三艘船,在岸边停靠。
无一不精致,满载着人。
远山淡雅而迷蒙,在云层之中,像简易勾勒的山水画,而进出运河波光粼粼,闪烁着午后阳光特有的绚烂。
白筱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清瘦挺拔,好像永远目光平和,不会动摇,有着绝对的理性。
一起经历刺杀、野狼,那些充斥着暴力、野性的黑暗镜头,像被随意剪辑过的录像带,在脑中胡乱闪过。
“放我下来,我绝对帮得上忙。”
她再次说到,她知道故事的发展过程,绝对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剧情。
谢奕抱着她走过连接船与陆地的桥廊。
白筱直直看着他的侧脸,却没等到回应。
庞大的船体靠岸,在平静的水面上震荡着,随着船客的进入,微微泛起涟漪。
这是,她今天所坐之船。
只需要两天,就能到传说中的京华。
在逃亡的起始,她们也也有考虑过坐船。
但白家在桑洲,也算的上是有名的富商,制作铃铛的手艺,闻名于世,有着相对较大的话语权。
如果坐船,根本就出不了桑洲。
而之后,则是因为拮据的盘缠。
白筱望着眼前的木船,直立的桅杆上,有船员在修缮船帆,船面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运输货物。
显而易见的,是艘民有的商用船。
她又看向谢奕,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背着光,神色不明。
细微的水汽,扑面而来。
船主,是一个女人,船员都叫她容姐。
而这船船体款式轻盈精美,上面满载着从江南运往京华的精细瓷器。
价值颇丰。
这艘船,有三层之多,算这几年来,最大的客船之一。
容姐是个眉目间带着精明的女子,手上带着反射着柔和光泽的珍珠手链,脖颈间是粗细得当的黄金项链,坠着一个贝壳,微微有些陈旧的色泽。
仿佛是从海边随意捡回来,但胜在颜色漂亮。
谢奕冲着她微微颔首,抱着白筱往里走,然后在某个船员的指引下走进某个船舱。
关上门,将她轻缓地放在船上。
白筱愤恨地看着他,脸涨得通红,尚有知觉指尖紧紧拉扯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想让他离开。
阿哭大抵有些走神,没太注意她的动作。
刚刚起身,就被衣服上的力道,牵引着往床上倒去。
他的身体直直跌在她的身上,可能会有些痛,但白筱此刻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连指尖的触感也在消失。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子沉沉,但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我不想走。”
白筱认为他绝对误会了些什么,证据就是,接下来的那一个吻。
很是奇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平躺在床上,谢奕的衣襟被她拉着,他的身体大抵是贴着自己的,然后手指微微分开她的,牵着她的手,轻巧的吻,落在她的指尖。
温热的,柔软的奇异触感。
她在内心尖叫起来,完全不明白现在事情的走向,只能在怔怔望着他。
“陈震我会救下来,我也会活着,你在京华等我。”
啊?
白筱更迷惑了。
谢奕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在桌上放了某件东西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白筱一人直挺挺躺在床上,一晚上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麻醉药效一过,她早早起床走出房门。
原来,桌上的是自己的手镯,她边走边将其戴在左手上,武器总能给她一些莫名的安全感,
船上装饰非常奢华,她边走边看,十分惊奇。
在尽头的房间,红木桌边,有着一个雍容的女人。
容姐手上拿着一个瓷器随意翻看着,见白筱进来,便放下,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问。
“你和那位,什么关系呀?”
那位,白筱愣了三秒,才猛然意识到,她是在说谢奕。
但他们的关系,实在有些难以断定。
是朋友?
好像还远远没有到达这一阶段,在两天前,他还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能平静相处,实属不易。
而且,那个吻——她打了个寒颤,有些吓人。
而她的纠结,落在容姐眼中,好像就变了种意思。
容姐的唇角勾了起来,过了两秒,好像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最后演变成边拍桌子,边笑。
连路过的船员,都开口问了句。
容姐只是摇手,没说什么。
白筱知道她误解了,开口企图解释。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容姐终于止住了笑,听到她的回答,毫不意外的样子,像是看着嘴上逞强的小姑娘。
“我知道。”
她努力平稳着声音说,但依稀能听到其中包含着的笑意。
不,你不知道。
白筱觉得自己解释不了,遂放弃了反抗。
“楼下有早餐,快点下去吧。”
容姐再次拿起桌上的瓷瓶,开始检查。
白筱对她道了声谢,就下楼去了。
隐约间,听到后面容姐的声音响起。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小情郎去吧。”
包含调侃意味的语气。
白筱几乎都能够想象她此刻的表情。
她的性格和气质都太过突出,是白筱很少见过的哪一种类型。
看似豪迈果敢、毫不在意的背后,白筱却又隐约在她眼底看到几分怅然和痛苦,就像她尽管带着浓妆,却又遮不住的憔悴的眼。
就像那根金项链上的普通贝壳一样,突出又奇异的杂糅近她的样子,好像她本该就是这样的。
白筱觉得很尴尬,连头都不敢回,匆匆应了一声,往下走。
很丰盛的早餐,但她好像有些晕船,没能吃多少。
坐在窗边,看着窗边一一掠过的景象,有妇人捣衣,孩童嬉戏,水清树绿。
恍惚间,好像身处桃源。
但接下来,她们要到的地方,却与此刻的美好,截然相反。
那是一个,装潢精美的囚笼。
傍晚,简单洗漱后,白筱都躺在了床上,两床之间,隔着一条只能供一人走过的小路。
白筱还清晰的记着自己的结局。
于千万人面前,被吊死在城墙上。
只因为,自己在敌人入侵时,被强娶进府,和异族首领有了婚姻关系,他们便恨她。
无法杀死异族首领,就吊死被他强娶的女人,以她的血,去祭奠那些死去的战士;将她的死,作为他们反抗异族的最好徽章。
而那个梦,那个站在城楼上的那个人,是否真的会是谢奕呢?
如果是谢奕,他不是早就死在沙场上了吗?
一定是个糊涂梦。
而且谢奕,女主郁可的白月光,他都不喜欢女主,怎么会吻她的指尖。
莫非其实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麻醉药有迷幻作用。
她兀自下着结论,假的,一定是假的。
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海中闪过,但当白筱努力去抓时,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船摇摇晃晃向前行驶着,水平静的划过船舱,甲板上,传来船员升帆的声音。
而且,原著中这一段,谢奕在萍乡吗?
这个念头划过大脑的瞬间,她立刻坐起来身子。
陈震还有希望!
河面上,有着月光的倒影,像一个巨大的月白色银盘,一切都像镜花水月的美好幻境。
白筱躺在床上,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明天睡醒,就离京华,跟近一步了。
尽管,依旧不知道明天,究竟又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