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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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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江城的雪下个不停,顺着寒风飘摇。街上家家房门紧闭,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一片寂静。
一间荒败许久的庙宇突然喧闹起来,时不时响起几句厉喝,中间夹杂着女子呜呜咽咽的泣声。
江净月睁开眼便是斑驳的墙壁,半塌的神像。她自己则躺在稻草堆里,胸前还盖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破布。
寒风顺着窟窿毫不客气地钻进来,刮得江净月皮肤生疼,她眨了眨眼,疑惑地打量四周,陡然迎上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姑娘?”
女子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江净月,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
她刚见姑娘咽了气,下一刻姑娘便活了过来,莫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抢占了她家姑娘的肉身?
女子越想越害怕,扯着嗓子大喊:“不好了,闹鬼了。”
鬼?哪里有鬼?
江净月脑袋疼的厉害,感觉有万千虫子在她脑子里钻。
“休要胡言,神像在此,哪来的孤魂野鬼敢在庙里胡闹?”
庙门“咯吱”一声,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闻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袍,五官立体分明,身形挺拔。
江净月注意到男子眼眶微红,像是哭过一场。
许关山刚想要呵斥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猝不及防与江净月的目光对视,愣了半晌。
“姑娘?”
他不确信地喊了一句。
再怎么迟钝,江净月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不对劲。
脑袋里的疼痛渐缓,她润了润嗓,刚想询问此处是何地,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激动上前的男子握住了手。
“姑娘,你没死?可真是佛祖开恩了。”
许关山眼中闪烁着泪花,姑娘要是真没命了,他怎么对得起自家主子。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瞪一旁出口无状的丫头:“瞎了你的狗眼,这分明就是我们姑娘。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听到这话,女子脸立刻变得煞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她究竟是在哪里?
江净月面上震惊难掩,一时没能及时抽开手。
她的反应在许关山看来就是害怕,他顿了顿,将江净月抱进怀里。
“不怕,许叔在。只要许叔还活着,就一定会为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许叔。”
江净月压下心头的惊惧,顺着男子的话喊了一句。
“哎。”许叔激动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道,“躺了这么久,姑娘也该饿了,叔给你找些吃的过来填填肚子。”
“咕噜。”
听到吃的二字,江净月腹内适时响起一阵空鸣。
一片寂静中,这声咕噜任谁都无法忽略。
江净月捂了捂肚子,不好意思地冲二人笑了笑。
见自家姑娘尴尬的无以复加,许关山给一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大步走了出去。
女子会意,从地上爬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待二人离开后,江净月脸上的红晕消失,放心地打量四周。
她应该在一座庙里,许是很少人踏足,破败的不成样子。殿宇歪斜,字迹黯淡,好端端的佛像塌了大半。
她怎么会到这来?不该是在医院吗?
江净月模糊记得,一辆车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她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接着……
她死了?
江净月难以接受。
大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她?
想到这里,江净月不甘的情绪越来越浓,如打破枷锁一般,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主的名字跟她一样,也叫江净月,是江城城主之女。
虽地位尊贵,但由于母亲早死,并不受待久。加上江父隔年另娶青梅竹马为妻,又生下一女,爱如明珠,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叛军入境前,江父就收到风声,早早跑路了。即使再不待见原主,碍于血缘,江父还是将其带上。但原主路上感了风寒,身体越来越虚弱,每走一段路便不得不停下休憩。
次数越多,众人愈发反感。加上继母本就不想带上原主这个拖油瓶,于是哄着江父将她送去一处农庄将养,他们则继续赶路。
江父许诺原主,待他安置好后便接原主回去。
前一个月,江父还会派人传信说他们到哪了,可之后两个月,江父彻底音信全无。
农庄里的下人看出不对,半个月前便跑光了。
原主身边只留下一个护卫许叔,以及一个赶路途中救下的丫鬟小翠。
为了躲避叛军追捕,许叔带着她们一路往南走,来到安城。
因没有度牒,他们只能来到一处破庙住下。
为了生存,白天许叔会出去接下私活,三人勉强温饱。
原主心思细腻,猜出江父放弃了她这个女儿,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阴差阳错导致江净月穿了过来。
提及父亲二字,江净月脑袋再次剧烈般头痛。
她清楚,这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她恨江父狠心将她抛下,恨继母佛口蛇心,更恨自己弄丢了母亲的遗物。
明明江母临终前嘱托过她,若有一日,江家待不下去,就带着遗物去京城外祖家,让她务必保管好。
可三天前,遗物离奇失踪,这几乎断了原主所有的念想。
“你安心去吧!遗物我会帮你找到。”江净月在心里默默道。
她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就一定竭尽全力帮原主达成所愿。
说出这话后,江净月立刻感觉身体一阵轻盈。
原主的怨念散了。
“祝你投个好胎,来生平安喜乐。”
对着佛像,江净月虔诚许愿。
“姑娘。”
许叔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揣着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时下不易,只能委屈姑娘了。”
明明是自己拖累了他,他却替自己感到委屈。
江净月不知道说些什么,怔怔接过他手里的馒头。
“咕噜。”
许叔腹内传出一声空响,他尴尬地笑了笑,正欲起身离开却被江净月叫住。
“许叔,你也吃。”
江净月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来之不易的馒头。
许叔捧着手中的馒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家姑娘还是这般心善,自己都饿着,还不忘给他。
“姑娘,我在码头已托人打探城主的行踪了,相信不久就能收到好消息。”许叔一如既往地安慰。
这句话他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也不嫌腻。
“嗯。”
江净月没有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点了点头,模样异常乖巧。
见状,许叔鼻子微酸,但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流落出丝毫不对劲的情绪。
“姑娘,我出去一趟,小翠留下陪你。”
许叔三两下啃完手里的馒头,码头上的活得抢,不抢的话几天的饭钱都得落空。
知道许叔又出去干苦力了,江净月顿觉手里的馒头索然无味,望着佛像发呆。
难道往后这些日子,她要指望许叔一直养着她吗?
身为一个肢体健全的正常人,她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想着,江净月的目光逐渐坚毅。
“咯吱。”
江净月抬头,见刚才见过的女子栓好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姑娘。”
小翠来到江净月身旁,轻声细语地询问:“你身上的衣服要换下来洗吗?”
衣服?
江净月突然想到,江母的遗物原主一直贴身带着,这几日更是没离开过破庙,若论可疑程度,小翠是第一目标。
她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小翠。
小翠样貌普通,身形健壮,不合时下审美,全身唯一出彩的是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这头头发小翠也极为爱惜,平日总爱带些花儿插着,而此刻那发间便点缀着一支银簪。
银簪是蝴蝶样式,做工极为精细,起码要花上几两银子,而小翠的月供也不过五百文。
江净月心下有了思量,出声试探:“小翠,我前些日子丢了一枚玉佩,你可见过?”
“玉佩?”
小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被其迅速压下,摇了摇头。
“回姑娘,奴没见过。”
江净月一直盯着她,这抹慌乱自然没错过。
看来,江母的遗物正是被小翠偷了去。她不知这玉佩价值几何,便自作主张地当了。
“那可惜了。”
江净月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那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价值千金。我前日想着咱们日子难过,打算当了它换一处宅院,剩下的银两雇些下人。现在玉佩不见了,这下全坏了。”
价值千金?换一处宅院?银两雇些下人?
小翠越听越难受。
当日她去当的时候,那个掌柜告诉她这玉佩只值十两银子。
她是乡下人,哪见过这么多银子,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高高兴兴地花二两银子换了支簪子,剩下的银两藏了起来,打算日后留着伴身。
现在想想,那掌柜十有八九是诓了她,不然怎会这么轻易就换给她银两。
价值千金的玉佩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小翠心头很不是滋味,不行,她得去找掌柜评评理,这玉佩必须换回来。
“姑娘,奴想起奴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小翠脚步慌乱急匆匆往外跑。
“站住。”
江净月一声厉喝,瞬间将小翠吓住了。
“我那玉佩,是你偷的吧!”江净月神情笃定。
“姑娘,你说什么?奴没听懂。”小翠转过身,笑容勉强,“你那玉佩一直贴身放着,奴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偷了去?”
“你都知道贴身放着,还说没偷?”江净月冷声道:“那玉佩的存在连许叔都不知情。还有,你说没偷,你头上的簪子又是怎么回事?”
“簪子?”
小翠不自觉抬手抚摸头上的簪子,退后半步,狡辩道:“我是攒钱换的。”
江净月摇了摇头,“你一月才五百文,这银子少说也要二两银子。这一路上你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你要是再不说实话,等许叔回来,我让他处理。”
听到许叔,小翠当即变了脸色。
许叔一向看不惯她,要是知道她偷了姑娘的玉佩,还不杀了她。
【注意,对方动了杀心,请宿主努力自救。】
江净月脑海里突然多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
江净月警惕地看着小翠的动作,默默记着周围的地形。
“姑娘真是聪明人。”
小翠恨恨咬牙,拔出髻边的簪子,“既然姑娘不给奴活路,那就别怪奴无理了。”
“小翠,你要知道,我平日待你不薄。”
见小翠这般,江净月顿感寒心。
对方的举动无疑证实了脑海里那道声音的真实性。
小翠是真的想杀了她。
眼瞅着小翠离她越来越近,江净月求生的念头占据上风,扯着嗓子,大声喊着许叔的名字。
“别喊了,许叔没那么快回来。”
小翠冷着脸,握住簪子的手格外稳,“姑娘,这是你逼我的。”
怎么办?
江净月佯装镇定,默默后退,藏至身后的手用力握住门栓,“你冷静些,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晚了。”
小翠目光如毒蛇般渗人,她挥舞着簪子,直指江净月腰腹。
在她预想中,像江净月这般娇弱的姑娘肯定避不开这一击,但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见江净月翻了个身,灵活避开,接着以手为刀,猛力朝女子手背一击。
女子手中的簪子掉落,发出“当啷”的声响。
江净月抓住机会,拔出门栓,重重往小翠后脑勺一击。
小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形一歪,倒在稻草堆里。
见一击即中,江净月迅速将染血的门栓丢开,试探对方的鼻息。
还好,对方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只是刚才她脑海里突然提示她的陌生声音,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