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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一会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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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吗?”楼玉珩解开他外袍,伸手探进里衣,不确定的问道。
高全拧了一块帕子帮傅月白擦拭面上虚汗,又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傅月白瘦的叫人心疼,楼玉珩摸着他根根凸出的肋骨,眼窝有些发涩。
楼玉珩的手很暖,掌中有一股稳重和坚定的力量盖在他腹上,指腹轻轻按揉他胃部,傅月白原本有些呕意,被他这么按着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好点了吗?”楼玉珩垂眸打量他脸色,低声问道。
傅月白点点头,“好多了。”那阵急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只剩下滞涩的感觉。
楼玉珩又端起茶水递到他嘴边:“喝点热水,胃会舒服些的。”
傅月白低头喝了几口,推开杯子,躺了回去。
楼玉珩把杯子放回去,看着他惨白的脸:“真不用叫大夫来看看?我看你难受的很。”
“缓一会就好了。”
“什么时候有的胃疾?之前也没发现。”楼玉珩又伸手贴到他腹上继续按揉。
傅月白答非所问,感叹道:“你的手好暖,比大夫都管用。”
楼玉珩笑笑道:“我身上更暖,你要不要我抱着你啊?”
楼玉珩脱了外袍挤进被子里,将傅月白揽进怀中,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这是一种安抚孩子的动作,他与傅月白在一起时间不短,每每傅月白身上难受的时候楼玉珩便就这样安抚他,这招貌似很管用,每次傅月白都能在他的安抚下沉沉睡下。
“夫君的怀里暖不暖啊?”楼玉珩低眸淡淡笑着问道。
“嗯,很舒服。”傅月白往他怀里拱了拱,低下声来:“你不生我气了吗?”
楼玉珩揉揉他发顶,“生气有你身体重要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月白心如鼓捶,惊讶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不信......”
“我信......楼玉珩,我信你。”傅月白眼角湿润,“我父亲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如你这般坚定,后来他真的随爹爹去了,楼玉珩,我没有家了,就只剩下你了。”
楼玉珩听他这样说心里酸胀无比,低头在他耳廓吻了吻,“有我在你怎么会没有家呢,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的。”
傅月白眼眶通红,“你对我这样好,我如何才能回报你?”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楼玉珩用指腹蹭了蹭他湿润眼睫,“答应我,别叫我总担心你。”
傅月白脸色微微一变,不由抿紧了唇不说话。
楼玉珩见傅月白不说话,伸手捻去几缕落在他面上的发丝,转了话头,“你方才说没想到瑞亲王府里也有楝花,这些花是沈容白种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傅月白问道:“他是谁?”
“他是我哥,小时候走丢误打误撞进了王府,后来就这样了,跟你们家王爷好上了,楝花是我娘亲生前最爱的花,所以这王府里也有。”
“那傅将军知道吗?”傅月白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不知道,他不想回傅家,我爹走的又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楼玉珩紧紧抓住傅月白的手,叹道:“这世间的际遇就是这样,辛辛苦苦要找的人可能就近在咫尺,有些事还来不及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有的人以为不会走,可就在一个转身便再也找不到了。”
傅月白看他默默红了眼眶,知道傅光义的死在楼玉珩心里还是有太多遗憾,便又觉得自己欠他的又多了一分。
楼玉珩揉揉傅月白后背,“还好,我哥他过的很好,王爷对他也很好,这不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傅家香火也总算能延续下去,我爹在下面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傅月白看向楼玉珩,问:“楼玉珩,你喜欢孩子吗?”
这个问题楼玉珩从没有想过,之前在无望谷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知道哪一日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后来遇到傅月白也总是满心筹划如何复仇,现在就更不可能想这个问题,眼前的人是大磬的皇帝,再不是他一个人的,又如何要他不顾一切去给自己生孩子。
楼玉珩冲他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你。”
傅月白的手压在腹上紧了紧,苦笑叹息一声:“那可怎么办!”这声叹息轻不可闻,楼玉珩并未听清。
“下个月就是我爹的生辰,你随我一道回去给上炷香,可以吗?”
傅月白自然是要去的,不光是因为楼玉珩,傅光义对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也该回去一趟的。
“好,我随你一道去。”傅月白哑声回道。
一月后
刚入了府门,傅府上上下下的人已经跪了一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月白有些诧异的看着楼玉珩,今日他们是微服出宫,除了隐卫连个侍卫都未带,本想给傅光义上炷香就走,不想惊动府上太多人。
楼玉珩拍了拍他小臂,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按照你的吩咐我问过灵屏与平安,他们说你既已不再回来,他们便也不想留在这里,我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回家能做个营生,也够一辈子吃穿不愁,你就放心吧。”楼玉珩缓缓道来。
傅月白听着点点头,未说话。
下人们散去,“哥哥!”傅云浅红着一双眼睛朝他扑过来,小姑娘长高了许多,也更加出落的可人,一身藕粉衫裙,发髻中间的银步摇上镶嵌着蓝宝石,与两边的银色珠花相得益彰,粉脸如花,绿鬓似云。
傅月白被撞了个满怀,身子不稳的晃了晃,楼玉珩在他身后虚虚扶了他一把。
四个月的肚子已有一些圆润隆起,傅月白本就瘦弱,纤腰盈盈一握,夏衣轻薄微隆的小腹就越发明显了,为了掩饰身形,他今日用了云锦腰封,肚子倒无大碍,只是稍有些气闷。
小姑娘抱着他哭的梨花带雨,“哥哥你怎么都不回家啊,云儿好想哥哥。”
傅月白抬手抚在她发顶,又用帕子给她擦干净眼泪,轻声安慰:“哥哥也好想云儿,别哭了,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姑娘抽抽嗒嗒的,眼泪又掉了出来,“父亲走了,娘亲受了打击,精神不大好,整日里哭哭啼啼的,有时候连我也不认得,云儿好害怕。”
方才被那一撞,腹中便隐隐作痛,傅月白一手扶到腰上,轻轻吁了口气,女娃儿都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小姑娘眼泪流个不停,帕子都擦湿了,傅月白侧头看着楼玉珩寻求帮助。
“眼里光看到你哥哥,二哥都不叫了。”楼玉珩故作生气道。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了一眼楼玉珩,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二哥。
傅光义生前已将楼玉珩的身份在府里言明过,所以傅光义的后事便是楼玉珩一手操办的,那段时间里赵素韫由于受了打击神志不清,连自己都顾管不了,小姑娘无人可依,便渐渐与楼玉珩熟络起来。
“好了,别哭了。”楼玉珩拿过傅月白手中的帕子胡乱的给她擦了擦脸。
小姑娘脸都被他给揉皱了,傅月白看到这有些心焦,万一以后自己生的是女儿,如何放心交给楼玉珩照顾,这不得带废了。
小姑娘往傅月白身上靠了靠,揪着他袖子,怯怯问道:“哥哥你还要走吗?”
傅月白捏了捏她脸,“哥哥答应云儿会常来看云儿的。”
小姑娘哇的一声又哭了,将眼泪蹭在傅月白身前衣服上,“哥哥骗人,他们说哥哥是皇帝,不是云儿的亲哥哥,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傅月白叫他哭的有些头痛,抬手抚了抚额,不知如何回答。
楼玉珩一手将人从傅月白怀里拉出来,哄道:“你哥哥给你带了宫里最好吃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啊。”
小姑娘吸吸鼻子,问道:“真的吗,比一品斋的点心还要好吃吗?”
楼玉珩刮刮她小鼻子,“当然了,你要是乖乖的不缠着你哥哥,下次来还带给你吃。”
小姑娘弱弱点点头。
楼玉珩吩咐下人带傅云浅去吃点心,自己则带着傅月白来到祖宗堂。
傅月白站在门外止步不前,楼玉珩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去。
楼玉珩盯着傅光义的牌位,恭敬道:“父亲,我带阿月来看你了。”
傅月白眼底泪意翻涌,静默无声。
楼玉珩捏着他纤细腕骨,将他拉的与自己贴肩站着,过了片刻,郑重道:“那日您说您再也不管我了,天高海阔任我往之,可您又说允我留在阿月身边,我就当您默许了,不过就算您不答应也不管用,其实我与阿月早就拜过堂了,孩儿这辈子就认定他了,谁我都不要,我就只要他,那日您走的突然,好些话都还未来得及跟您说,我与阿月都未曾给您敬过茶。”
傅月白望着傅光义的牌位眼中朦胧,他接过楼玉珩递过来的供香,哑声道:“您曾说过往后您再担不起我叫您一声父亲,可今日站在您面前的是傅月白,并非是萧霁,月儿感谢您十多年的养育栽培,尚未来得及报答一二便又害您为我丢了性命,每每想起这些心痛至极。”
他说到此处,泪水滚落如珠,“孩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您,谢谢您肯成全我们,往后这个家还有他。”傅月白深深看了楼玉珩一眼,“我都会护好的。”
傅月白高举供香深深一拜,将香插在傅光义牌位前。
两人上完香,楼玉珩又倒了两杯酒,双手合执酒杯,“您最爱喝的桃花醉,阿月身体不好不便饮酒,孩儿便敬您一杯,顺便还有一桩喜事要告诉您,孩儿找到大哥了,您快要有孙子了,也算了您一桩心愿,求您保佑傅家子孙绵绵瓜瓞,一生福泽绵长。”
傅月白听到此处,抱袖垂在身前,垂眸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己小腹,抿了抿发白的唇,静立一旁。
两人出了祖宗堂,傅月白仍是在愣神,楼玉珩抓他手牢牢握在掌中:“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傅月白回过神来,笑笑问道:“什么?”
楼玉珩从一个木盒里取出一幅字画,递给傅月白。
傅月白将那画展开,一幅浅绛山水,素雅清淡,明快透澈,画中景物浮岚暖翠,杳霭流玉。
楼玉珩睨了傅月白一眼,摸了摸鼻尖,羞赧道:“没你画的好哈,你别嫌弃。”
傅月白觉得画中景物有些眼熟,淡淡一笑:“我很喜欢,你怎得突然送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