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社交》碎蓝衫

9、小鱼

　　鱼方乐还没缓过神，并未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越界举动，额头半贴着沈北岭侧颈，小声解释：“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和人接触。”

　　沈北岭微低着头，一手揉他脑袋，一手摸到后腰揉按被搓红的指节，轻声夸奖：“干得漂亮。”
　　“以后也保持这样的习惯。”

　　鱼方乐轻轻眨了几下眼，抿着嘴，耳边一阵红热。

　　不习惯和人接触是打小就这样的，但也只是细微的不习惯，并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可随着年龄增长，这似乎成了轻度的过敏症状。

　　鱼方乐试着咨询过，得出的结论是他的内心在一点点严重的排斥和恐惧一切社交。
　　面上一切良好，只是稍显木讷，可在心理层面却从未改善，甚至有向生理排斥过渡的倾向。

　　就像刚才那种情形，从前也有过类似，无一不是心里过激引起生理不适。
　　他会控制不住的清洗被接触的地方，直到发麻发疼快蜕一层皮才算干净。

　　有人看到过，对他发出过疑惑和不解，之后鱼方乐要么趁没人时洗，要么在身上布料找处摩擦大的把手搓疼。

　　所以他不想有亲密的朋友，可又希望有一个体谅的伙伴。
　　就像沈北岭那样，礼貌分寸，不会把这种行为看成任何怪异。

　　后知后觉的鱼方乐终于红着脸后退，手被抓着，不敢抬头。
　　两侧脸颊被掐住上抬，和那双平淡的眼眸相视。
　　沈北岭抬了抬眉，半真不假地调笑：“你倒像个天选的被占有物。”

　　真是万分契合。

　　沈北岭有一瞬甚至觉得所有真相剥开后，他们的相处会无比融洽。

　　鱼方乐不置可否，随便扯了件事转移自己注意力：“那人是珠天科技的。”
　　沈北岭没有任何好奇的“嗯？”了声。

　　“可以不合作吗，”鱼方乐被把玩的手指倍感羞耻地戳了戳对方的手心，“他家都是次品。”
　　“嗯。”沈北岭嗓音平静中带着些许纵容，“现在就解约。”

　　说着还真就松手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消息，让对方把这项事务的进程加快。

　　珠天本身并不差，只是去年换了总舵手后开始偷工减料，还偷的没有破绽，两次都没被发现，沈北岭本来也打算解约，这会也刚好有了个借口。

　　冲冠一怒为蓝颜，不像他，又符合目前众人口中的他。

　　临进大厅时，沈北岭忽然侧向鱼方乐：“之前的表情，继续。再冷些也没关系。”
　　鱼方乐眼神乱飘：“嗯、哦。”

　　没想故意冷脸的，不知道怎么社交才下意识这样放保护罩，试图降低他人的交流欲望。
　　鱼方乐很不好意思的在心里蹭鼻子。

　　-
　　上流家族之间很少有为爱结婚，多是寻一个合适的进行联姻。
　　因此所谓婚礼也不过是个表面功夫，举办起来反而更像是商业宴。

　　台上念致辞的时候，鱼方乐在台下不动声色的偷瞄。
　　两位主角都是演技派，用他们精雕细琢的脸摆出一副高兴模样，半点都看不出两个是被逼着为家族牺牲。

　　等到两位新人接吻时，鱼方乐眼底折射出水晶灯的暖黄亮光，目光隐晦地一错不错落在他们脸上。

　　哇，真豁得出去。
　　居然真的碰上了，他们之后会不会一整周都不见面，尴尬得咧。
　　我去，这样报复性的偷偷互咬和调情有什么区别啊，呜呜呜作者没骗我，场面果然带感——

　　鱼方乐还没完全回忆起描述这段的文字，鱼行迟就已经和人分开，目光自然而然转到这边，然后和鱼方乐对视上。

　　鱼方乐：“……”
　　鱼行迟：“……”

　　鱼方乐没能及时躲开，直愣愣看过去，被抓包的意识虫密密麻麻爬满后脑勺。
　　尬到原地飞起的前一秒，他视野里鱼行迟被震得睁大些眼，随即飞速谴责的看向沈北岭。

　　鱼方乐没看懂，沈北岭却完全get到那两把眼刀的意思：
　　你特么居然给他看少儿不宜的东西？！
　　为什么不捂他眼睛！！

　　沈北岭看懂了，但无视，并扬起眉尾挑衅。

　　鱼方乐眼睁睁看着这位哥在台上一点点走向爆炸，而旁边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林谐熙，则观赏完这出眼神戏后朝他点头微笑，鱼方乐回以笑容。
　　下一秒看到即将暴走的鱼行迟猛然看向林谐熙，再下一秒鱼方乐注意到四面八方过来的目光。

　　鱼方乐：“……”
　　救命。

　　在两位新郎“恩爱”携手下台敬酒，沈北岭一记冷眼横扫全场后，鱼方乐终于没有负重如山。
　　转而和救命恩人说悄悄话：“…我哥是不是有点生气？”
　　虽然不懂在气什么。

　　然后沈北岭如实告诉他“谴责”的字缝里写着什么。
　　然后鱼方乐呆滞在原地。

　　双唇开开合合，憋不出一个字。
　　满眼都是：啊？

　　看着一脸冷淡的鱼行迟缓缓走来，鱼方乐终于挤出一句话：“‘我’今年二十对吗。”

　　沈北岭施施然望过去：“法定的结婚年龄呢。”

　　尾音平直，甚至有下坡的趋势。
　　完美诠释出对鱼行迟的嗤笑和讽刺。

　　鱼行迟展开笑颜：“小鱼。”
　　林谐熙紧跟其后，并加重某字读音：“小鱼。”

　　鱼方乐再次：“…………”

　　求求，放过我。
　　我好尬。
　　你们这对臭情侣。

　　-
　　直到迈巴赫开出市区，鱼方乐都还在被鱼行迟的弟控震撼。
　　辅佐以林谐熙的挑逗和沈北岭在内的三人呛声，把他轰得夸克都看不见他。

　　他知道沈北岭和主角攻是死党，也知道鱼行迟弟控，更懂得主角受强大的社交能力……
　　但是为什么，种种buff叠加在他这里，会是这样一个惨不忍睹的场面，鱼方乐作为话题中心恨不得掘地三尺活埋自己。

　　如果不是沈北岭堪堪止住愈演愈烈的斗嘴，鱼方乐的脚趾已经要找到“落日六号”了。

　　领带束得难受，鱼方乐上车后就小心翼翼解下来卷在手中。
　　浅蓝色斜纹，沈北岭给搭的，是浑身上下鱼方乐最喜欢的部分，很好看，颜色也漂亮。
　　全程合在手心里，不自觉的用拇指摩挲以缓解情绪。

　　沈北岭盯了有一会儿，才顺着收紧的线条往上，最后停留在假寐的侧脸。
　　淡淡开口：“鱼行迟或许想给他弟留下成熟稳重可靠的形象。”

　　“……”鱼方乐闭着眼，无言以对，“……嗯。”

　　沈北岭：“但没关系，林谐熙说他已经把那家伙幼稚的嘴脸记录下来了。”

　　“……”不愧是你，主角受。

　　“他想加你微信，转给你看。”

　　不愧是……啊？

　　鱼方乐睁眼确认：“他什么？”
　　沈北岭波澜不惊：“他要曝光鱼行迟。”

　　“……”
　　鱼方乐头疼。

　　原著提到过，林谐熙上辈子和“鱼方乐”有几分交情，但不多，可“鱼方乐”死得太过惨烈，不免让人动容。
　　重生回来，和鱼行迟寻求合作时虽然把他弟弟作为条件之一，但林谐熙自己也有几分想挽救这个可怜可悲的人。

　　然而没想到，鱼行迟一声不吭交给了沈北岭。
　　于是“鱼方乐”依然一辈子活在禁锢里。

　　林谐熙试过接触“鱼方乐”，但无一例外都被沈北岭巧妙而刻意地拦截。
　　从一开始无意地要联系方式开始，全被拦在门外。

　　没人知道上辈子沈北岭的隐晦心思，所以这辈子也没人预料到“鱼方乐”正走向相似的灭亡。
　　最后过命的朋友变成了陌路的仇人。

　　所以按理说，林谐熙这个请求不会被传达到鱼方乐耳边的。
　　可现在却被沈北岭亲口说出。

　　甚至被冠以“曝光鱼行迟”的名头。

　　……嗯。
　　听起来很正义的样子。

　　“加吗？”沈北岭问。
　　“…要加吗？”鱼方乐迟疑。

　　车内静了一瞬。

　　沈北岭：“你想加吗。”
　　鱼方乐不甚明显的摇头。

　　沈北岭忽然笑了声。
　　“加吧。”

　　鱼方乐不说话。

　　波澜不惊的声调再度响起：“帮存点把柄，我好敲诈勒索。”
　　鱼方乐：“……犯法的。”

　　沈北岭颇为遗憾，却又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好像犯不犯并不重要：“是吗。那合作谈判时也可以用来讨价还价。”

　　手心的领带被握紧，鱼方乐嘴唇嚅动。

　　-
　　仔细把领带收好在衣柜之后，鱼方乐躺在床上举着手机。

　　微信界面只有四位联系人。
　　一开始的钟叔徐姨，前两周的沈北岭，还有刚才的林谐熙。

　　连鱼行迟都没有。

　　原来的所有通讯都被断了，就连手机都是沈北岭给的，自然不会有以前的列表。
　　干净得很。

　　好友名片是沈北岭推给他的，临分开还问鱼方乐什么时候加，鱼方乐胡乱答说洗完澡，大约十点这样。

　　然后刚洗完澡不久林谐熙的好友申请就来了，根本不需要鱼方乐自己动手。

　　斟酌的招呼还没成句，林谐熙哐哐甩来几张聊天截图，定睛一看，全是他和鱼行迟的互怼。

　　鱼方乐沉默。
　　觉得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曝光。

　　没等他打字，对面又发来一句话。
　　【林谐熙：小鱼，你还好吗】

　　“……”
　　梅开二度的沉默。

　　这位哥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机有监控的。
　　清晰的第一视角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