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诫掩》第八个明天

2、交换

　　“喂，您好。是禾肆言父亲吗？是这样的，禾肆言还没来学校吗？”电话那头传来普通话不是很好的女声，看得出来特意放缓音调了说话。
　　禾信儒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请假，麻烦你了。”
　　“好的。”
　　禾信儒叹了一口气，给禾肆言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手机甜美的机械女声重复了两遍，禾信儒才挂了电话。
　　禾肆言就是这样，心虚或者不高兴就不接电话。

　　银号网吧
　　禾肆言和卞福逸坐在一起打游戏。
　　“你行不行啊，让我打辅助你打成这样？故意的吧？”禾肆言摘下耳机，皱着眉头看着卞福逸。
　　“哎呀别急，电脑我还不太会操作，你再等我两把。”卞福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在键盘上笨拙地操作着。
　　“去去去，我和你换。”禾肆言起身，把卞福逸赶了过去。
　　男孩重新戴上耳机，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手腕轻轻抵在桌上，手指在键盘上操作的飞起。
　　比赛很快就赢了，禾肆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卞福逸。
　　“失误，失误。”卞福逸笑了笑，“中午吃啥？”
　　“老地方吧。”禾肆言看了一眼手机，八个未接来电。“我完蛋了。”
　　禾肆言心平气和的说。
　　“嗯，快走吧。”卞福逸见怪不怪的说。
　　遗忘角落
　　店铺和它的名字一样，开在巷子的最里面，是一间小木屋，里面灯光昏黄而温暖，让人生出无限暖意。店名就用一块木板撑在地上。
　　可是现在是夏天。
　　“李妈！两碗牛肉面，要辣的！”卞福逸冲着后厨叫了一声。
　　“你小子，我给你泡一包红烧牛肉面拉倒。”老板娘是个胖胖的妇女，看起来平易近人。姓李，叫李美珍。
　　这家店物美价廉，味道也很好吃，但是来的人却实在少。
　　禾肆言靠在门口，和李美珍交流起来。
　　“李妈，现在经济那么发达，您怎么还守在这里？”
　　“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念旧。我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扎根在这了，看到这里啊，我就觉得这是我的归宿。”李美珍边说边往面里夹了一堆牛肉。
　　“够了够了！李妈你不赚钱啊？”禾肆言差点就冲进去阻止李美珍的举动。
　　“去去去，可以吃了，端走。”李美珍知道禾肆言不吃辣，所以他的是清汤面，上面堆满了牛肉。
　　“过来帮你爹端一下。”禾肆言招呼在门口抽烟的卞福逸，看清动作后冲上去一把夺过，“干啥呢你？几岁啊就抽烟？”
　　”好好，我去端，您老人家别生气。”卞福逸掐了烟，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
　　两人面对面而坐，开始沉浸式嗦粉。
　　“Hello，李阿姨，一碗鱼丸面，一碗牛肉面。”
　　“好嘞！”
　　这个声音……活泼中带点调戏，雄性中带点雌性。
　　“林许妄？”卞福逸透过禾肆言看见他，率先开口，这一开口，禾肆言的筷子都抖了一下。
　　“你来干嘛？这位是……”禾肆言看了看林许妄和他身边的女生。
　　“吃饭啊还能干嘛，你想的话也可以。”林许妄走到禾肆言边上坐下，嘴上带着微妙的笑。
　　“那么在意我啊，来妹妹，过来介绍一下自己。”
　　女孩扎着侧麻花，带着毛绒发卡，活泼可爱。
　　“我叫喻言，是林许妄的远房远房远远房表妹。”
　　“咳……”卞福逸看着很自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喻言，呛了一下。
　　“林许妄你出来一下。”
　　“啧。”从禾肆言身边抽离的林许妄脸臭的吓人。“干啥。”
　　“你烦什么，你喜欢禾肆言啊？”卞福逸递了一根烟给他，说了一句玩笑话。
　　林许妄接过，刚放到嘴边却没抽，又拿了下来。
　　“对啊。”
　　“什么东西？”卞福逸要点烟的手顿了一下，“我们家禾肆言，铁直。”
　　“什么你家的，去去去，叫我出来干嘛？”林许妄皱了皱眉，恨不得打他一拳。
　　“那个……你那个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卞福逸挠了挠头，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秘密。
　　“没有啊，干嘛？你喜欢啊？”林许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可疑男子。
　　“嗯……哎呀你别管了，那个……把她微信推给我呗。”卞福逸有点扭捏的撞了一下林许妄。
　　“哦~这样啊，那你的诚意呢？”林许妄眯起眼睛，看向禾肆言，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包的！”卞福逸立刻打开手机，把禾肆言推给林许妄。
　　“我去，你咋有我微信啊？”林许妄点开手机，马上就加了禾肆言的好友。然后把喻言推了过去。
　　“就那什么上次别的班扩列加的。”卞福逸无心管林许妄说的话，马不停蹄的加上了喻言好友。
　　正在吃面的两人手机同时震了一下，面面相觑。
　　「爷就是狂妄」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F.Franciou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哥哥。”喻言叫了一声禾肆言。
　　“嗯？”禾肆言抬起头，看见她一脸愁容。“怎么了？”
　　“这个什么F是谁啊。”喻言把手机递了过去。
　　“我看看啊。”禾肆言放下筷子，接过手机。
　　“好眼熟啊，这是谁来着？”禾肆言边说，表情越来越疑惑。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对比了一下。
　　“我操，这骚不死的，加你还改名字换头像。真装。”禾肆言翻了个白眼，“他原来的ID叫「B」，怎么样，高大上不？”禾肆言把手机还给喻言，喝了两口汤就出去了。
　　“B……”喻言吃面的手停在半空中，沉思许久。
　　“卞福逸，你们俩干啥呢。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微信推给闲杂人等。”说罢，看着林许妄挑了挑眉。
　　林许妄才不管禾肆言是不是挑衅他，他只觉得这个动作暧昧，像是调戏。
　　“和林许妄做了个等价交换。”卞福逸笑嘻嘻的说，“你同意了吗？”
　　“没有啊。”
　　“求你了，同意一下吧。”卞福逸凑近禾肆言，低声下气的说。
　　“叫爸爸。”
　　“爸爸……”
　　“骗你的，我已经加了。”
　　“禾肆言！”
　　“你俩干啥呢？凑那么近。卞福逸你是不是饿了，该吃面了吧。”林许妄看了一眼卞福逸，卞福逸很识相的走了。
　　“你不饿？等下面坨了不好吃。”禾肆言拉了拉袖子，九月份的天热的没边，禾肆言还是穿着长袖。
　　“我不急，你热不热啊？要不要脱下来，我可以帮你拿衣服。”林许妄好奇地看了看他，就差伸手把他外套脱下来了。
　　禾肆言听到这话，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不热，你进去吧。等下要上学了。”
　　骄阳似火，禾肆言倚在门上，他卷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臂。
　　不深不浅约十条疤痕，永远印在他的左手手臂上。当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伤害右手，他还要写字，他还要学习。
　　然后义无反顾地拿起小刀划了下去。
　　他不想死，但又觉得活着好累。
　　当禾肆言看见幸福要来临的时候，他只觉得好痛好痛。
　　于是他把自己藏起来，躲进厚厚的躯壳里。
　　“喂，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才发现林许妄已经坐在他边上，四人正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
　　“没事。”禾肆言垂眸，眼里是满池秋水。
　　“你今天怪怪的，和昨天不一样。”林许妄手搭上椅背，慢慢靠近他。
　　“哦，人都是会变的。”禾肆言发觉一时失态，敛了敛神色。
　　“这我信。”林许妄闷闷地笑起来，“你看卞福逸，像不像开屏的孔雀？”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
　　“靠，他还换头像换ID啊，有异性没人性。”禾肆言说完狠狠的看向坐在他们斜前方的卞福逸，他和喻言说着什么，把喻言逗得哈哈大笑。
　　林许妄看着眼前似乎在吃醋的男人，心里有点不爽。
　　“禾肆言，你不要这样行不行……”公交车上人多眼杂，禾肆言坐在外面被撞了好几下。林许妄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你进来坐，我和你换位置。”
　　没等禾肆言动，林许妄很轻松地把禾肆言拎起来了。
　　“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的。”禾肆言一脸懵逼地换了座位。
　　“不干什么。”林许妄坐下后伸手把空调出风口关上了，环在脖颈后面的手想靠近又怕吓到他。
　　沉默片刻，林许妄扯了个话题。
　　“你…打算怎么选科？”
　　“物化政。”禾肆言似乎不想理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开口。
　　“怎么会，跨度太大了吧？”林许妄心里一惊，手上的红绳碰到了他的脖颈。白皙，红线，竟生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性感。
　　禾肆言缩了一下，不耐烦的开口。
　　“林许妄，我想你认识我。我这个人，要做就要做最难的最好的，跨度大是因为国家需要复合型人才，这是我的目标。”
　　“巧了，我也喜欢挑战。要不要比比期中考试谁能拿到第一？”
　　禾肆言当年以中考状元的身份来到迟北高中，和林许妄仅仅只有一分之隔。
　　两个天才天各一方，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七楼。
　　“多大了你？幼不幼稚？你怎么不去和幼儿园小朋友比？”禾肆言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还是没正眼看他。
　　“禾肆言，你怕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怕过！我不是第一要求任你提。”禾肆言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随后视线不自然的离开。
　　“你脸红了。”林许妄对禾肆言总是有耐心的，看着他跳脚的样子也不恼，慢慢的逗着他。
　　“我这是热的，热的懂吗？”禾肆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耳尖上带了一丝粉红。说罢啪的一声打开了出风口。
　　林许妄没说话，却低下头笑出了声。
　　“神经病！”
　　“禾肆言，你这个人嘴真的很硬。”
　　“我哪里嘴硬了？你从哪看出来的？”
　　两个人像小学生吵架。
　　“你看吧。”林许妄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看你妹啊！”
　　“我妹被卞福逸挡住了，而且我估计卞福逸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的。”林许妄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禾肆言的脑袋。
　　“…拿开。”禾肆言真的彻底无奈了，他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他的节奏带跑。
　　“好好好。”林许妄的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禾肆言的脑袋。
　　另一边的两人，卞福逸找完话题之后很快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喻言死死盯着手机，希望自己的好友蓝桉能够快点回消息。
　　良久……喻言眼看救援无果，干脆的收起了手机，在心里狠狠骂了蓝桉一百遍。
　　“阿嚏！谁骂我？”
　　在班级的午休蓝桉摸了摸脑袋，又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