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故事在秋

7、开个小饭馆

　　陈一清是被蚊子咬醒的。
　　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左肩顶在柜子上，隐隐作痛；而右手臂被徐行整个压着，微微发麻；左小腿上则传来阵阵痒意。
　　陈一清表示有点无语，怎么睡成这样了？
　　他慢慢把右手臂从徐行背下面抽出来，缓缓侧身。又开始局部下雪了。
　　艰难地坐起来以后，他往小腿蚊子包上掐了几下。又艰难地起身，从徐行腿上迈了过去。
　　电脑屏幕停在播放结束的界面，发出微弱的光，陈一清看了眼时间，5:24。
　　轻点鼠标关机，合上电脑走出房间。慢倍速关门的时候他看了眼徐行，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站在客厅，陈一清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没想明白那么大块地，徐行是怎么把自己挤到边上还压住自己小半边身体的。
　　还好昨天是在地上睡着的，这要是在床上睡得，自己应该还是会在地上醒来。
　　他被自己脑海里胡乱想象的画面逗笑了。
　　随意做了会伸展运动，陈一清就去洗漱了，然后到厨房剥了两个玉米，对半掰开后用小锅煮熟吃了。之后又煮好两个放在锅里，等徐行醒了再吃。
　　拔掉电源，陈一清去了屋顶。山风微凉，霞光铺洒，他看着小村，回想昨晚和徐行的对话。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尽量改吧。不过他感觉自己跟徐行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点，应该算是真的好朋友了。
　　目光移到李叔家门口的菜园，他正心想辣椒什么时候要铲掉的时候，李叔开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屋顶上的陈一清。
　　“小陈！看日出啊。”李叔笑着大声对陈一清说。
　　“是啊李叔，高一点好看。”陈一清也大声回应，心里想着徐行应该要醒了。
　　李叔冲他微笑点头，走进菜地去摘辣椒，陈一清也下楼了。
　　如他所想，还没走下台阶，徐行就开了房门低头穿鞋，然后抬起头看着陈一清，“你在屋顶看日出？”
　　“对啊，醒得早，就去楼上看了看。”陈一清走进厨房端着锅出来，“吃玉米吗？”
　　徐行点点头，走过来直接拿起锅，“我带回家吃，你准备好了就过来找我吧。”
　　“为什么还要带回家吃？你在这里吃，我稍微收拾一下，等你吃完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了。”陈一清有点不理解。
　　“那你这里有牙刷毛巾吗？”徐行问。
　　“emmm，没有，那我待会去找你。”陈一清来了个标准假笑。
　　徐行笑着轻哼一声，打开大门走到路边，冲李叔大声说：“李诚爷爷，我今天去镇上，要给你带什么吗？”
　　李叔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喊：“徐行！你小子这么快就跟小陈玩这么好啦！”
　　“对啊，我这种三好青年，大家都喜欢。”徐行笑着说，还转头看了眼陈一清。
　　陈一清也走到徐行身边揽着他的肩对李叔说：“是啊，还是李叔你说可以找他一起玩我才过去交朋友的呢。”
　　“源头山去了吧，好玩吗？”李叔笑着冲他们说。
　　“嗯，好玩。爷爷要带什么吗？”徐行说完，陈一清也跟着点点头。
　　“不用，上次你给的鱼都没吃完，而且过几天我女儿会来，她带就可以了。”李叔说完朝徐行摆摆手，“你们去吧。”
　　“好，那我先回家了。”徐行抱着锅朝李叔和陈一清挥挥手，又对陈一清说，“待会直接过来吧。”
　　陈一清点头，松开徐行看着他走远，又走到李叔面前说：“李叔，辣椒是不是也要铲掉了？”
　　“是啊，要种白菜了。”李叔边摘边说，“等我把辣椒都摘了，再给你送点过去。”
　　“谢谢李叔。”陈一清笑着道谢，也不推辞了。
　　“不用谢，我自己也吃不完，很多都送出去了。”李叔站起来看着陈一清，“徐行在家等你吧？”
　　“嗯，我等会就去找他。”陈一清说完，李叔朝他挥挥手说了声快去吧。两人互相挥挥手，陈一清回屋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把毯子叠好放地上，又把垃圾扔进桥边垃圾桶，陈一清锁好门往徐行家走去。
　　走到徐行家院子对面，陈一清纠结是打电话还是直接喊。原地站了一会，他还是选择打电话，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你到了？”电话刚接通，徐行就问。
　　“嗯，在院子对面，我去前面桥边等你吧。”陈一清说。
　　“好，我过来了。”徐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陈一清看着6秒的通话记录，想到了之前跟同事跟甲方的通话时间。一句好的都要说好几遍，然后再等着对方挂电话，真累啊。
　　陈一清刚走到桥边，徐行就开着三轮车从拐角出来了。
　　“你还没吃完啊？”陈一清看着徐行手里的玉米问。
　　“边走边吃，没事。”徐行边啃玉米边说。
　　“还是等你吃完再去吧，这样不安全。”陈一清靠在桥栏杆上，没上车。
　　“好吧。”徐行开过桥停在空地，下车走到陈一清边上蹲着吃玉米。
　　陈一清也蹲下，对徐行说：“你什么时候去割稻子？昨天你让爷爷别去，那你只有一个人了，我可以帮忙吗？”
　　“可以啊，等地里再干一点就去，到时候我叫你。”徐行看着他说。
　　“好，我还没割过呢，你得教我。”陈一清跃跃欲试，做出割稻子的动作，“是这样吧？”
　　“差不多，上手割两下就会了。”徐行几口啃完玉米，将玉米棒扔进垃圾桶拍拍手，“吃完了，走吧。”
　　两人坐上车，路上陈一清说着自己要买的东西。
　　“碗，六个吧，三个大碗三个小碗。”陈一清边想边说。
　　“那我和爷爷还有李诚爷爷一起去你那吃饭的话，我像上次那样用锅吃就好了。”徐行善解人意地说。
　　“……”陈一清沉默，半晌才说，“那就十个吧，六大四小？”
　　“嗯，还要买什么。”徐行问。
　　“筷子一把，几个杯子，几包纸……”
　　一路畅通，徐行把三轮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和陈一清一起去买生活用品。
　　“刚你路上说的东西这里面基本都有，价格也实在。”徐行介绍说。
　　“那还挺方便，而且开门好早啊。”陈一清在店里用眼睛到处搜寻需要的东西。
　　“班车差不多就这个时间到镇里，这会店和摊子都开了。”徐行解释。
　　“这样啊。”陈一清拿起一个素净的碗，“简简单单，就这个好了。”
　　徐行点点头，两人一起挑好碗放在收银台，又去里面把要买的东西找全，付了钱后拿到三轮车车斗里放好。
　　“这碗包得挺严实，应该不会碎吧？”陈一清不放心地问。
　　“不会，每一个都单独包好了，放心。”徐行拍拍装碗的箱子说。
　　“嗯，喝奶茶去，奶茶店也开了吧？”陈一清四下张望，“没找到在哪。”
　　“在那边巷子进去。”徐行指了一处巷子，然后坐上车，“走，买奶茶去。”
　　陈一清上了车，两分钟后又下来了。
　　“你好，请问要喝点什么？”店员招呼。
　　“奶盖四季春，三分糖。”徐行说完看着陈一清。
　　陈一清不知道喝什么，于是说：“跟他一样。”
　　徐行看着陈一清挑眉，笑着说：“这个好喝，你应该会喜欢。”
　　陈一清嗯了声，扫码付钱。只等了一会，两杯奶茶就好了。
　　徐行拎起奶茶，两人坐回车里开始喝。
　　“确实好喝。”陈一清喝了口奶茶说，“感觉镇里人还挺多的，店也多。”
　　“嗯，附近村里的人都会来这里买东西，等我们割了稻子，也要来这里碾米的。”
　　“嗯，下次来的时候再请你喝奶茶。”
　　“好，你还跟我点一样的吗？”
　　“嗯，当盲盒了，我也懒得选。”
　　看着街上的人或叫卖或闲聊，陈一清觉得生活其实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身体健康，一日三餐。
　　“喝完啦，还好早啊，才九点。”徐行跳下车，拿着空奶茶杯伸了个懒腰。
　　“那我们去哪里逛逛？”陈一清抿着吸管问。
　　“嗯……去附近的河边坐坐吗？”徐行想了想说。
　　“好。”陈一清两口喝完奶茶，探着身体把杯子伸到徐行面前。
　　“垃圾桶不是在你那边吗？雪哥，欺负人了哈。”徐行叉着腰，不肯拿。
　　“你雪哥不想下车了，大哥就帮我扔下吧。”陈一清心里怦怦跳，还没有这么对人耍赖过呢。
　　徐行无奈地笑了笑，接过杯子，绕过三轮车将奶茶杯扔进垃圾桶。
　　“大哥真好。”陈一清殷勤又开心地说，“大哥我们去河边吧。”
　　徐行哼一声上车，“中午我要吃猪蹄。”
　　“吃，放开了吃。”陈一清笑着把下巴放在徐行肩上，“想吃什么都行。”
　　徐行嗯一声，笑着开动三轮车，十来分钟后到了镇子附近的河边。徐行把车停在路边草地，两人一起跳下车。
　　“这风吹着好舒服啊。”陈一清下了车，迎着风张开双臂。
　　“对啊，这一片稻田也很好看。”徐行走到陈一清边上，弯腰摘了几个苍耳，粘在他背上。
　　“大哥干嘛呢，欺负我啊。”陈一清看着眼前的河流稻田，笑着说。
　　“哪有。”徐行又拿下来，粘在陈一清胸前，“这是送你的胸针，纯天然的。”
　　“谢谢大哥送的胸针，我感觉自己瞬间高贵起来了。”陈一清故作认真看着徐行说。
　　徐行笑了会，也往自己胸前粘了几个苍耳。
　　两人面对稻田坐在树荫里的草地上，陈一清用手机放歌。
　　前奏刚出来，徐行就“嗯？”一声，“你也听这首歌？”
　　“嗯，那天听到你的铃声，记住了‘白马随处行’，就搜了一下，挺好听的。”
　　“我也觉得好听，随处行，很潇洒的感觉。”
　　安静听了一会，两人唱起来。
　　“骗你的白马你随处行~”
　　哼着歌吹着风，两人各自放空。时间也跟着他们面前的河流向远处。
　　慢慢的两人晒到了太阳，陈一清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于是用肩膀撞了下徐行，“饿了吗？到点吃饭了。”
　　“嗯？”徐行回神，“嗯，吃饭去。”
　　徐行带着陈一清到了镇上大枫杨树下的好再来饭馆。
　　走进店里，徐行说：“这家店比较好吃，他的香辣猪蹄和海带豆腐汤味道很好。”
　　“好，你点菜就行，我们俩口味挺像的。”陈一清环顾一圈，发现店里生意还不错，已经有三四桌人在吃了，还有两桌在等。
　　点好菜后，他们选了个能看见三轮车的位置面对面坐着，陈一清看着徐行问：“河边那会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想了好多。以前的，以后的，乱七八糟的。”徐行用纸巾擦着桌子，“就乱想，不重要。”
　　“你以前在汽修店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不是，跟我发小一起，我跟他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工作。”
　　“那他家人在村里住吗？”
　　“不在，他们一家都在省会工作，在那边租了房。不过离汽修店有点远，所以工作的时候我跟他合租一屋，我回来之后他就跟其他同事合租了。”
　　“那以后，你有想过带着爷爷去城里工作吗？”
　　“假设过一次，但是想想也知道爷爷会有多难受，没有能聊天的人，只有一间小房间让他待着。”
　　“那……在这里租个房子，也开个这样的小饭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