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他在病毒世纪》不亡

6、第 6 章

　　“病毒抑制剂研究出来，病毒会有所缓解吗？”他突然问。
　　辛慈悲：“目前所有的抑制剂研究都只是为了抑制病毒核心基因的持续突变，并没有明显的疗愈效果。”
　　“谷神玉也不能？”

　　辛慈悲眼神忽然变化，眉眼深沉地转头看向望着窗外，神态宁静平和的人。
　　辛慈悲：“你相信谷神玉的效用？”

　　“你不相信？大家都相信。”他转头和辛慈悲对视，目光澄澈，仿佛和普通人一样只觉得这是一件普通的舆论事件。
　　辛慈悲放下手中的平板，双腿交叠，双手随意搭在腿上。

　　他说：“相不相信，不是我说了算，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一块谷神玉出世，消灭了病毒，拯救了全人类，我想那位谷神一定会成为整颗星球新的上帝，被全人类，不，是全生灵信仰，到时候我大概也会是其中之一的信仰者。”

　　谷神默然，心道：谢谢你的预言，虽然并不真诚，但我并不想成为什么人类的上帝。
　　也许是看出了对方的无语，辛慈悲挑眉，“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稷禾微微歪头，“虽然你的玩笑并不好笑，但是这世上如果有能够拯救人类的神药，那一定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就像——”他想起看见的政治新闻，说：“人类创造病毒一样。”

　　辛慈悲挑眉，不予置评，只是说：“毁灭比生存要简单得多。”

　　突然！仿佛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公路拐弯处一窝蜂似的涌现出一群数量庞大的反抗者。
　　人还未看清声音先传来。
　　“人身自由高于一切！”“反对封禁一刀切”

　　他们穿着同样的防护服，嘴里高声喊着口号，同时用力挥舞手臂。
　　等他们走近了，就看见许多人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各类反抗标语。

　　——要自由不要封禁，要真相不要谎言——
　　——支持医疗产业透明化——
　　——不要吃掉我的器官——

　　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巨石底下突然冒出的蚂蚁，义无反顾地朝着封禁地区走过去。
　　有警察快速赶过来，对聚集的人群进行阻挡，分散，他们大声喊着“病毒扩散，为了安全禁止前往”。

　　但是群情高涨的人并没有把劝阻听到耳朵里，他们齐声喊着标语，对任何试图阻止他们的人视若无睹。

　　愤怒让他们涨红了脸，有氧面罩上雾气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他们持续大喊着口号和标语，引得住在附近的居民纷纷伸头一探究竟。
　　更多的警察参与到了人群管控中去，人群被迫往后退了几步。

　　而正是这几步让领头的人突然丧失了理智，一个又一个的人从管制的人墙缝隙里不顾一切的挤出来，然后用力奔跑着往前。

　　有人见到了辛慈悲他们因抗议被迫停下的豪车，目光里闪过愤恨。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世道不公，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坐着特制豪车，享受着最先进的药物，而他们，却连基础药品都消费不起，凭什么他们要被封闭在病毒中，他们却可以随意走动！

　　凭什么！他心内叫嚣着，质问着，然后脚下迅疾，脸色涨红地跑到车前来，嘴里喊着叫着要砸车。

　　紧接着又是五六个人上前，一齐围在车子四周。他们发泄似的大力拍着车窗，他们瞪大了眼睛看，张大了嘴喊。

　　辛慈悲皱眉看着这一切，无法作出任何应对，他们也不可能强行打开车门出去把这群人赶走。
　　失去理智的人是没有任何力量强弱的意识的。

　　身旁，稷禾的身体因为车子的晃动，也跟着晃动，他不由抓住座椅，隔着车玻璃单透贴与外面疯狂的人对视。

　　每个时代都不乏疯狂的人，他们大多受世情所逼迫。
　　这些人聚集起来，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为了报复，但最终都是为了体面的活着。

　　辛慈悲正在给叶三山打电话，“我们在崇民路被抗议的人群围住了车，外面的管控效力太低，没法进行有效疏散，你赶紧带人过来。”
　　“操！封禁区也有抗议者想要闯关！”叶三山简直焦头烂额，他站在高处指挥着队伍，一边打电话一边大声指挥着手下把人堵住。
　　“老辛，你那边还顶得住吗？我现在带人过去。”

　　“嘭——”
　　车头玻璃此时正被狠狠击打，幸好防弹特制材料，才没有一次就碎掉。
　　“老板，人越来越多，车可能会被掀翻。”
　　话音刚落，轮胎就起落了一下，辛慈悲怀里突然多了半个身子，体感还有些凉，那人起身努力稳住身体时还不忘记说句“对不住。”

　　“你再不带人来，外面的人连我的天灵盖都预备要掀翻！”辛慈悲眼神冷冽。
　　“靠！”辛慈悲都被逼得说冷笑话了，叶三山大声道：“等着，我马上来，再撑三分钟！”

　　“风子！接住！”叶三山把手里的对讲机往自己的副队陈风怀里一扔，人就跳下高台，没有停顿地又向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交代，“崇民路那边有抗议者要过来，你叫人把这里给我死死拦住了，我去那边协助。”

　　但是叶三山显然是小看这次抗议规模了。
　　等开车到达人群边围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一条可以进到人群中心的缝隙，全都堵满了。

　　“我操！这要是他妈的发生踩踏，就完了！”
　　叶三山双手抱头左右环顾，最后眼睛瞄到一截外接管道。

　　顺着管道灵活地爬到了一家商店的二楼露台，紧接着叶三山就看到人群中心唯一的车子正在被人群起哄着抬起来。
　　被挤散在人群里的警察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喂，老辛，人太多了我带的人没办法挤进去，局里我通知了人，军队也正在赶过来。”叶三山快速说，“现在不能强制进入，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踩踏事故，你们还要等几分钟。”

　　“尽快，还有——”辛慈悲按下手机免提、扔开，随即一把扶住再次跌过来的稷禾，“有人在抗议人群里浑水摸鱼，你找个看得清楚的地，其中一个大概就在我车前头的第三层。”

　　“好，我会盯住。”
　　天开始落雨了。

　　一开始只是几颗斗大的雨点落在地上、车窗，紧接着是密集的雨丝划过车窗，没过多久就是一阵暴雨“嘭嘭嘭”地砸下来，砸到车身上，砸到每一个抗议的人身上。

　　但是这雨并没有把积蓄的愤怒浇熄，人群还是不肯散。

　　一个个即便被雨淋的睁不开眼睛也要喊着口号，也要嘶吼愤怒，并且这雨似乎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鼓励。
　　好像老天也为他们的遭遇而悲悯。

　　突然，有人在靠近驾驶座的人群中大喊：“车里的人是福慈医疗的老板，这些医疗公司把控着医药，让我们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药，他们想要我们的命！”

　　这话简直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人群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
　　人们轰然而上，轿车开始收到更强烈的暴力对待，车身被人群弄得倾斜起来，下一秒就要翻过去。

　　车内，辛慈悲眼神陡然变得阴沉，目光紧紧盯着刚才说话的人，问辛五：“之前在集团大楼底下抗议的几波人里，有没有这个人？”

　　辛五也在盯着那个人，脑海里迅速闪过之前抗议的那些人的人脸，随即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那就是冲着谷神玉来的。”辛慈悲嗤笑，刚出餐厅，就遇见这群人，可真是太巧了。

　　辛慈悲仍旧稳住他旁边的人，一直没放手，另一只手握住顶上的拉杆，眉头紧皱，心里想着：叶三山是怎么办事的，军队的人还不来！

　　旁边的谷神此时有些狼狈。
　　他现在完全是把自己当作人类来行事，又有点自己的倔强，坚持不用神力来干预人间的事，所以现在整个人被晃荡得有些漂浮。

　　灵期给他的手机不知道被摔到哪里去了，额前略长的碎发也凌乱得很，最糟糕的是，沉闷的车厢和摇晃的车身让他有点儿想吐，以至于整个人脸色都有点儿不对了。

　　神仙也会晕车吗？稷禾不确定。
　　辛慈悲也察觉了，这人本来就微凉的体温好像又下降了几个度。

　　他随即捏住人的脖子，说：“再撑一会儿。”

　　就在这时，军队来了。
　　在指挥官的指导下，列兵结成一条条防线，从最外层开始逐步剥离人群，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一圈抗议者一圈军人，终于是将人群成功安全地隔离开来。

　　车身重新归于平稳。
　　“老辛！”叶三山冒着雨第一时间跑过来。

　　辛慈悲降下车窗，看着外面仍然喧闹的人群和看向他愤恨的目光，然后平静的移开，看向叶三山道：“我们先把车开出去，事情解决了你来一趟云洲庭。”
　　“好。”叶三山点头。

　　刚才他看得清楚，知道辛慈悲现在现身只会再次加剧人群的情绪，他看了一眼外头的人，“今天怕是搞不定了，明天晚一点我来找你。”

　　话毕，辛慈悲示意辛五开车离开。
　　转身准备继续处理公务的叶三山在那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老辛旁边是不是还坐着一个人？手还搭在人的肩上？！

　　暴雨中，车子缓慢前行。
　　“嗯，在路上了，没事，你在家等着吧。”稷禾温和的安抚着电话里的人。

　　灵期因为整理收藏室，顺便趁大人出去把整个家打扫了一遍，看到消息的时间略晚。几乎是刚看见就立马打了电话。

　　在被拒绝开车去接后，明知道所有人都会有事但大人绝不会有事的他还是拿着伞在门口心急的等着。

　　雨雾浓郁，大约十分钟后，终于看见两道亮光穿透雨雾，接着一辆黑色迈凯轮从雨幕中行驶过来，缓缓停在了稷禾的家门口。
　　灵期在外头举着伞打开车门。

　　“今天多谢。”稷禾对辛慈悲说，同时向辛五看去点头致意，神情诚挚柔和。
　　得到回应后，下车走进院子，身上一滴雨都没淋到，反倒是灵期，明明就半截路，一半边肩膀一会儿就湿了个透。

　　辛慈悲瞥过两人离开的背影，语气平静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