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羽》拙玉灼灼

8、枯萎的园丁

　　下半夜再没有出现异样，天一亮，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探索。

　　“要抓紧时间了。”触碰到萧悸染着微微干涸的血迹，明显开始透明的衣角，姜瑜担忧道。

　　“哎周主任，新来的2个实习生，您比较看好谁啊。”

　　“两个都是名校毕业的，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周主任的声音从茶水间传出，“但是老师还是需要比较阳光温和的气质，要做个勤奋努力的园丁，过份艳丽的长相，还是位男教师，总会担心有些非议的。”

　　“看来瑜瑜真是到哪都这么受欢迎。”萧悸贴近姜瑜说悄悄话，痒得姜瑜条件反射想一巴掌呼过去，又做了些心理建设那是金主爸爸，扇不起，只得合十双手拜拜，希望能给老板驱驱魔。

　　“得和他们好好沟通，男孩子应该总比女孩好些，总不会像上一次那个那样。”周主任还在提点。“多管闲事就算了。家长闹一闹，就自己垫了赔偿金还要死要活的，抗压能力真是不行。开了这个先例，随便哪个出事都来找学校要钱，真成善堂了。”

　　“还是您目光如炬，重新调整了公开课评判标准。听说之前她还打骂过那个女同学，就因为公开课没好好表现。真让她拿了优秀名额，后面再出这样的事情，更加无法收拾了。”

　　叮铃铃，第二天上课的时间到了。

　　“我问一圈，空出的宿舍原来住的是之前休学女孩的班主任。”姜瑜说，“大家对这件事情都说记不太清了，倒是看门的老大爷提了一嘴，说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救护车来得勤，有段时间家长在门口撒泼打滚的，报警也调解不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再来了。”

　　“另外我还查到那位小结巴，其实并不结巴。只是她的母亲有点口吃，还在这里做饭堂的帮佣，说不定我们可以去问问她。”

　　饭堂并没有找到人，两人逛了一圈，才发现花园里颤颤巍巍在收拾破碎作业本的妇人。

　　“请问您是，小结巴的母亲么？”姜瑜试探问。

　　妇人还穿着洗碗的脏袖套，长期的劳作让她变得同虾蜷起，如今已经透明得像只水晶虾，眼泪还在纵横交叉的皱纹间滑动，显得无比怪异。她依旧自顾自地收拾，似乎并没有理会姜瑜的打算。

　　“节哀。”姜瑜忽然就觉得自己言辞匮乏，“虽然重新回忆这件事情对您的确有些残忍，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帮助到您。”

　　萧悸偏头看了姜瑜一眼，对着妇人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不说，人就白死了。”

　　姜瑜深吸口气，放弃治疗。却见妇人缓缓转过身，慢慢地坐下来。

　　“我家乖囡。我就是后悔，不应该图方便，就送她到这里。”

　　“平时忙，少关心她。也是出了事才知道。学校里，一群不是东西的。”她的声音沙哑而悲愤，嘶哑地控诉着。“那个女娃，和我家差不多，从小是邻里，也玩得好。那天楼道里，她是替乖囡遭罪。”

　　“被推了下去砸中桌椅，重伤。没有监控，也没有证据。她家里欠的赌债，就那垃圾场还不上，天天上学校要钱。女娃就扔医院，也没人去看，去照顾。”

　　“后来怎么就不闹了？”

　　“事情被压下来了，只有那个班主任，不死心还在查。可能查出点什么吧。”妇人冷笑一声。“和校领导闹翻了，当天请假出校，据说是，去探望那个女娃。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没了。”

　　说罢妇人又缓缓转过身，掩面而泣，“我不要钱，可我的乖囡也回不来了……”

　　“有点不对。”姜瑜思索着，“按学校对这件事的官方说法，是这位老师因为公开课成绩不佳，拿不到优秀名额，而迁怒课上表现不好的女孩，导致女孩心情低落，走楼梯间失神掉落。”

　　“这位老师被辞退了，学校还垫付了女孩的医药费，也没有提到这位老师的坠楼。”

　　“的确。”萧悸展开了皮革本子，浮现的字迹非常潦草，句断在中间划开长长一笔。“情况有变，我们去楼梯间。”

　　……

　　楼梯间是灰头土脸的魏简和梦易。魏简似乎经历了一场巨大的体力消耗，还是姜瑜递过去一瓶水休息了好一会才喘过气。

　　“她怎么了？”姜瑜看了眼靠着墙像是陷入昏迷的梦易，又急忙说，“先去资料室，那里相对安全。”

　　回到资料室拉上窗帘，魏简陆陆续续地开始倒豆子说这几天的遭遇。

　　“我们那个时空的流速比这边要快，也是扮演竞争上岗的实习老师，成功的会逐渐被同化成副本NPC，失败会几天内变成透明人消失。”

　　“夜晚出行还有怪物攻击，我们外出探索都很谨慎。熬到中考结束我们发现女孩的志愿被改动过，重点高中变成了普通师范职中。”

　　“黑框使用技能【延缓】诡异的透明化影响，现在处于技能的副作用嗜睡。技能作用时间有限，我们情急下烧毁了未被修改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本就开始崩塌，之后煤球就把我们带到了这。”

　　煤球回应地喵呜一声，似乎有点担心地蹭了蹭萧悸的裤脚。

　　“你们调查的这个女孩，有过休学记录么。”萧悸蹲下摸摸焦躁的猫猫。

　　“没有。”魏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个时空的时间流速很奇怪，时快时慢的，断断续续。”

　　“像人的记忆一样，特别是久远的事情，只有关键的部分是清晰而深刻的。”姜瑜眨眨眼思索道。“我总觉得我摸到了点头绪，不过需要验证一下。”

　　“录取通知书上的姓名是什么。”萧悸又问。

　　“赵盼娣。”魏简答道。

　　“第二个出现的姓名。”姜瑜喃喃自语，“等我一下，近2个月间离职的老师资料，应该能找回恢复。再查查个人履历，说不定能查到点啥。”

　　“事件相似，我俩初步的推测是同一时间点的平行世界。”魏简又顿顿顿地开始灌水，看得出来遭了不少罪。“黑框的解题思路是排除错误答案，消除导致bad ending的关键节点上的副本后随机到另一个，直到打出关键人想要的那个结局中的副本通关。”

　　“这样就超出C级本的能力范围了。”萧悸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着煤球，接着分析道。“称号相同，经历相似，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找到了！”姜瑜划拉了下。“赵曼松，曾用名赵盼娣，初中毕业于……她果然也是这里的学生，学习成绩优异勤工俭学还参加了一堆比赛。唯一的一次小过，是一次上课迟到又顶撞老师？这里还有事件处理综述。”

　　“在多位同学作证的情况下，仍谎称被同班同学放学后骗到楼梯口，因上锁被困导致第二天上学迟到。”姜瑜一字一句读着，“经过耐心批评教育赵盼娣同学仍多次顶撞反驳，记小过处理，并写800字检讨早会当校朗读。”

　　“上锁的楼梯间学校里只有一个，就是堆着旧式桌椅的那一片，和线索对上了。”

　　“这里还有她的离职信。”

　　[寒窗苦读十数年，自负知识改变命运，不只是自己的命运，还是更多和我一样的孩子的命运。遗憾夙愿未成半途而废，忘却执教初衷，为五斗米折腰，终于酿成大祸。再无颜面对信任我的学生，自此辞去在校所有职务。-赵曼松]

　　“看来是我和黑框的方向跑偏了。”魏简苦笑，“怪不得有一天的夜晚格外凶险，我和黑框忙着逃命，还以为触犯了什么条件。连第二天她的全校通报批评，也根本没来得及查。”

　　“这位曼松老师，很可能已经去世了。按照污染源的定义，那破解副本的关键，应该就是她很在乎的东西。”姜瑜思索道。“她决心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去问一下宿管。”萧悸思索道。“宿舍是匆忙整理出来的，说不定还落下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