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66、陈年旧事

　　夏日里头蝉鸣阵阵，人总是觉得蔫蔫的。
　　在闺房里绣嫁衣的林梦秋没做几针就嫌弃的将衣裳丢在一边，周洁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我的乖女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你的嫁衣还没绣好怎么成？”
　　林梦秋撅起嘴：“有什么可绣的？反正不过就是给人家当妾！又不是明媒正娶的还要坐轿子、拜堂！这是什么绣衣？玫粉色！”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委屈，一串清泪顺着脸庞流下，林梦秋埋头在床榻上哭起来。
　　周洁心疼的抚着女儿的脊背：“梦秋乖，别哭了，娘这样也是没法子呀。你看看咱们这家里！林语夏在衙门里做事是越来越好，你大哥娶了那个妖妖蛰蛰的女人回来以后，不仅搞得咱们林家成了整个庐泽县的笑话，还被那个女人挑唆得与咱们不甚亲厚了！娘也是为你好呀。在这庐泽寻夫婿，哪里容易寻得一个合心意的?周县丞虽说是只能娶你为妾室可是他的年纪不大，还算年轻，娶你过去也是做贵妾对待呀！”
　　林梦秋哭着抬起脸：“真的假的？”
　　“娘怎么会骗你呢？虽说是不能为正妻，可是却是作为贵妾进府。那周家也还是大摆宴席庆贺，更何况会有参拜祠堂礼。已经是非常好的。更何况，娘已经打听清楚，那周县丞的正妻身子不好，如此多年也不没有孕育一子半女的，就算是占着个正妻的位子，倘若你生下周家的长子长孙，周县丞又怎么会不厚待你呢？更何况，万一他那病歪歪的正妻一命呜呼了，你自然就直接扶正了。”
　　周洁看着女儿止住哭泣，压低了声音说：“娘已经打听过了，那文知县家里老母去世以后，他请求归乡守灵尽孝，这期间都是周县丞代管县里事务的。文知县如此久的时间都不曾回来，想必朝廷官员任命是有变动的。而周县丞在上头有点人脉，下一任知县想必就是他！”
　　林梦秋瞪圆眼睛不再哭泣，听着周洁继续说：“不过一两年功夫，这周县丞就是咱们庐泽县的父母官了！到时候，周县丞水涨船高，想给他做妾的人数不胜数！就连你这身份，兴许他还得考虑考虑呢！你可知道你爹不过是一个主簿，每月的月银也就30两银子，那周县丞可是每月有50两银子的俸禄！你做了他的贵妾，若是进府争气，一口气生下个儿子、女儿的，你想想，你吃穿用度难不成会受委屈？”
　　林梦秋不哭了，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周洁见她这幅样子知道她已经愿意了，于是柔声哄着：“娘的乖女儿，娘可都是为你操心的啊。娘知道你委屈，不能穿大红嫁衣拜堂，也不能坐着轿子游街，可是一时的风光和一辈子的好日子，你得分得清啊！”
　　林梦秋吐口气：“就听娘的。只是我今日无论如何是不想绣嫁衣了。娘你带我出去逛逛吧，听说东市新开了一家茶楼，里头的糕点好吃得很，咱们也去尝尝。”
　　周洁点头：“好，只要乖女儿高兴，娘做什么都愿意。”
　　母女俩打扮整齐，命人租了马车等在府外，就要出门，穿过中间花园的时候恰好遇上绵儿带着儿子在晒太阳，绵儿见婆母和小姑子如此打扮就知道她们是要去街上玩耍吃喝，心里不悦：“呦，这快嫁人了还不老实在家，还出去野逛呢！听说那老夫婿可喜欢传统乖觉的小老婆呢！你说是不是呀，我的乖儿子？”
　　林梦秋听了气得两腮鼓起，周洁带着她快步走过。上了马车才对林梦秋说：“你和她又不是第一次交锋了，每一次都沾不得便宜，还不知道学乖些。”
　　“娘，哥也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这个疯女人，哥被迷得神魂颠倒成日说她贤惠温婉，其实每次和咱们吵起来都污言秽语的，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偏偏哥一回来，她就柔弱起来！倒是叫哥非说我们欺负了她！”
　　周洁对这个绵儿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有什么法子？她已经生下了儿子，你哥又这样护着她。现在你哥的名声传遍了全城，再也没有适龄的女子肯到林家来做新妇了，只好便宜了那个贱人！”
　　母女俩咒骂着那绵儿，说着说着又骂到了林府中的庶母竹影：“那西厢房的也不是好玩意儿，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分家出去！我偏不叫他们如意！”
　　周洁又对着女儿叮嘱：“乖秋儿，你到了周府，可得万事忍耐，当务之急就是生下周县丞的孩子，到时候，周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马车停下了，母女俩下车站在街上。
　　“清风山庐？这名字倒是雅致。”
　　周洁点头：“单是站在茶楼外，就能闻到里头的茶香了，这茶楼果然好。”
　　母女俩抬步进去，一楼有一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的讲着仙女下凡救济苦难的故事，众人听得一脸陶醉。
　　旺儿笑着把毛巾搭在肩上迎上来：“两位客官可是要去雅间儿？”
　　周洁漠然一点头：“正是。”
　　旺儿便回身叫了一声：“雪樱姐，二楼女客两位！”
　　二楼伸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客官请上楼！”
　　周洁母女俩直到站到雅间儿门口，才发现里头那忙活着擦桌子的女子十分眼熟，等那女子摆好瓜子、花生等的茶具，一抬头也是微怔，不过很快就笑着说：“两位客官吃点什么？我们茶楼的芙蓉酥最受小姐们喜欢了！”
　　林梦秋点头：“就这个，来两份，再来一份龙须酥、荷花藕粉羹。”
　　那女子笑着出去，母女俩还没坐稳就狐疑地说：“刚才那女子······怎么那么像我大嫂？”
　　周洁皱着眉：“虽说长相像，可是你那嫂子分明是个低头、怯懦的女子，今日这个笑得这般灿烂，气色又好，倒是叫人不敢认了。”
　　林梦秋抓起瓜子：“你没看她现如今在这茶楼里当店小二？服侍人自然得笑口常来了。”
　　周洁又忍不住叮嘱女儿：“你看她就知道了，子嗣至关重要。若是当初她有子嗣，也不至于被你大哥扫地出门。你可千万要记得去了周家子嗣为先。”
　　林梦秋听得厌烦，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故事直笑。
　　周洁无奈。
　　旺儿欢快的说：“客官，糕点来了！”说罢就打开门进来摆放糕点。
　　周洁无意地问了句：“方才那女子怎么不送来？”
　　旺儿顺口接了句：“我们东家在后院去了！方才也是前面忙不过来，她才在这儿照应一下的！”
　　周洁大惊：“什么？你说她是什么？”
　　旺儿有些骄傲地说：“她是我们东家。女东家少见，客官别太惊讶。”
　　周洁又问：“我听你叫她雪樱？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哪两个好字呢？”
　　“害，雪花的雪，樱花的樱，二位客官慢用，小的先走了。”
　　旺儿拿着空托盘走了。
　　周洁面对一桌精致的糕点失去了兴致：“就是她！姜雪樱！她竟然在这儿当起了东家！”
　　林梦秋已经喝了一口荷花藕粉羹，此时又咬一口芙蓉酥：“那又怎么了？”
　　周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只知道吃的女儿：自己的这一儿一女，都怪自己把儿子看得太重，一心想着老了要依靠儿子，谁知道到头来，女儿没培养好，脾气骄纵什么也不会，这儿子为着一个妾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真是孽障！
　　周洁忍一忍说：“你知道什么？这茶楼开在这样好的地段，生意又这样好。你可知道一月流水要有多少？这可是多少银子？”
　　林梦秋无所谓地说：“那又如何？现如今她早就不是我嫂子，她有多少银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洁气得喝一杯茶：“可不就是这么说？若是你哥那个不争气不从外头捡一个野女人回来，这姜雪樱的银子都该是我们的！这茶楼也该是我们的！”
　　林梦秋小声嘀咕着：“要是姜雪樱还在咱们家，娘你也不可能让她当什么女东家呀。”
　　周洁更生气了：“你说什么？她若是没钱怎么会开上这样的茶楼？”
　　林梦秋不敢再说话，不过想想刚才见到的姜雪樱：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发髻间别着好几根发簪还有发钗，唇上用的口脂颜色是这些日子城里最时兴的，自己有一罐还是为了嫁人准备的，目前尚且还舍不得用；再看姜雪樱的穿着，那衣裙也是好的。若是她还是自己的嫂嫂，那些发簪、发钗、衣裙、口脂也就是自己的······想到这儿，林梦秋不免也和周洁一起埋怨起哥哥来。
　　旺儿捡了个空儿到后院，把方才的事当奇闻讲给姜雪樱听：“雪樱姐，你可知道，刚才那两个客官知道你是咱们这儿的女东家，惊奇的不得了，一直问呢！”
　　秦招娣吩咐好两个做糕点的女子，凑过来问：“这有啥好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