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绮谈-寒秋水篇》虞白染墨

22、跳舞的人影（十五）

　　回到宿舍后，休息不到两个小时，寒秋水就醒过来，披上韩子箫的衣服就去找尹诺。
　　本来在和唐悠子商量该怎么处理诗雨韵的尹诺，被忽然推门进来的寒秋水吓了一跳，再看却又想笑。
　　总是一脸臭屁的寒秋水穿着略大的衣服，看上去真的和普通小屁孩没什么两样。
　　扫了一眼笑得诡异的尹诺，寒秋水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看向唐悠子问：“她现在人在哪儿？”
　　“在山顶道观里，师父在哪儿守着呢。”唐悠子回答，他的师父是清虚观的道长夷衡子。
　　揉着太阳穴，寒秋水点点头说：“交给祉族的人就好，我已经交代下去了。那么，诗小柒呢？”这一次是问尹诺的。
　　“已经和诗雨韵分开了，因为染了鬼气不能长留，但是同时诗小柒已经变成诗雨韵三魂中的一魂，也不能随便驱除。”尹诺很头痛的说道，直接驱除的话，诗雨韵不像自己能用附身的饕餮补上那缺失的魂魄；如果不驱除，那么蛊鬼的气息残留，最后会将诗雨韵也变成蛊毒鬼。
　　“这样啊……”寒秋水思考着，看着尹诺，忽然露出平时那种微笑，开口道：“我有办法……”

　　清虚观中烟霞萦绕，诗雨韵坐在完全汉风的厢房里，闻着空气中的檀香的味道，心里终于平静下来。
　　刚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她知道小柒的存在，所以惊讶的不是会有人把她抓起来，她惊讶的是道观的道长竟然是高三的学长。
　　“请问……石千他……怎么样了？”刚来到这里时，她曾问过夷衡子这个问题，夷衡子思考了一下回答：“如果他的对手是寒秋水和韩子箫的话，能活下来的机会非常小。而且还有尹诺，恐怕是已经被驱散了。”
　　蛊毒鬼没有实体，被驱散就等于完全消失了。
　　诗雨韵听了心中一痛，便沉默下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诗雨韵是吗？”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名她从没见过的女性，她介绍说她是祉族的人，现在要将诗小柒从她体内分离出来。
　　诗雨韵是出身在诗家这个养蛊大家的，自然知道现在将诗小柒分离出来，自己就相当于失去三魂中唯一一个阴性的人魂，不久就会死去。
　　其实也无所谓了吧？
　　同学朋友全都死了，石千也死了，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诗雨韵点点头，站起身来走过去。女子将她的眼睛用丝带蒙上，将她带到床边平躺下来，将诗小柒从诗雨韵身体里分离出来。
　　和诗雨韵容貌相同的少女，从诗雨韵的身体里腾升出来，女子立刻抽出铜柄桃木剑刺入诗小柒的胸口。随着诗小柒的身影消失，桃木剑崩裂开，只剩下铜柄还在女子手上。
　　桃木剑的碎屑拂过女子脸颊时，竟灼伤了女子的脸庞，但伤口很快又愈合，看来这女子并不是人类。
　　失了一魂的诗雨韵体温逐渐降下来，剩下的两魂和气魄有散开的趋势，女子念咒定住诗雨韵残缺的魂魄，对门外开口：“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房门走进来的人，是尹诺和陆壬槚。

　　诗雨韵莫名其妙的消失已经有一个月，学期也逐渐接近尾声，学生们都很兴奋，因为寒假就快要开始。
　　嵇炽站在校门口送走拖着行李箱离校的学生，转身回到自己寝室整理东西，也准备离开学校。
　　整理好行李之后走出门，看见赐的鬼车停在宿舍楼门口。寒秋水和陆壬槚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他了，于是嵇炽也赶快把行李塞进可以装下一套豪华别墅的后备箱，钻进车里。
　　师徒三人并排坐在车里沉默不语。
　　前座是开车的司机，副驾驶座上本该是春夏泉，今天坐着的是一个带着帽子的少女，看不到正面所以嵇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识她。
　　寒秋水正闭着眼睛睡觉，看起来这应该是他的新式神吧？
　　嵇炽抓了抓脑袋，又看向陆壬槚，这小子也学着寒秋水的样子靠在一边睡觉，醒着的时候精力无穷，睡着的时候倒因为面容清秀而看上去像是熟睡的少女。
　　坐在前座的赐是一向很沉默，平时春夏泉还会体贴的开口和他们聊天，但是这个少女却也沉默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生性沉默。
　　鬼车穿过冥道的时候同样有很多魂灵贴上来，看着各式各样恐怖的脸，嵇炽已经做到心如止水了。回想起一开始的时候还会紧张到晕倒就想笑，但是对魂灵的感知比自己更敏感的陆壬槚当时表现的比他还要好笑。
　　撑着头看着窗外的嵇炽忽然看到前座的少女正轻轻颤抖着，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难道寒秋水收来的这个新式神还怕这些魂灵？
　　寒秋水的式神们全是较之一般鬼怪更强大的鬼，窗外的这些在冥道上徘徊无法超脱的魂灵，都是最低级的魂灵，没理由会让少女感到害怕。除非。这个少女不是寒秋水的式神。
　　但如果不是寒秋水的新式神，为什么会跟着他们回寒秋水的住处？嵇炽轻轻叹了口气。
　　从冥道出来再次回到人间时，他们已经到达祉族族长的住处。
　　今天庭院外站着很多人，都是祉族的人——平时没有大事的时候，祉族族人是不会群聚到这里来，今天有什么事情呢？寒秋水收了新式神不是什么大事吧？
　　车停稳后，寒秋水先走下了车，嵇炽转头看看还没睡醒的陆壬槚，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提醒他才下车。
　　下车后，嵇炽看到寒秋水为前座的少年打开车门，将她牵出来时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少女不会就是师父的那个叫梦今的恋人吧？但是看寒秋水淡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这样。
　　少女的帽子很大，几乎将半个脸遮住，嵇炽完全看不到少女的面容，只觉得似曾相识。
　　寒秋水将少女带进祉族的地界——以寒秋水的房子为中心，方圆三百米都是祉族的地界，对族里的人说了什么，众人都点着头。
　　嵇炽帮元臻和后向打开车后备箱就挤进人群里抓了一个人问：“刚才师父说了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被嵇炽抓着问的祉族看着装似乎是一个道士，看了看嵇炽，确定嵇炽是祉族并且还是寒秋水的徒弟后，开口回答：“族长带了一个人入族，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召集族人宣布。”
　　“身份特殊？”
　　“对。那女孩儿有尹家人才会的将附身神兽当作魂魄来补充残缺的补魂，但是附在她身上的却又不是神兽。”
　　“那是什么？”
　　“她身上的是诗家家主才能操纵的九蛊鬼石千，诗家与祉族百年交好就是因为族长将当年封印的九蛊鬼送给了诗家。”
　　诗家？诗家！
　　嵇炽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一瞬间就想到了诗雨韵！
　　在少女走进寒秋水的房子后，祉族人便离开回去，嵇炽和陆壬槚帮着元臻和后向把行李搬进房子。走到二楼的时候，嵇炽注意到有一间空客房有开关过的痕迹。
　　难道这个少女要和他们住在一起吗？嵇炽想到，强忍住敲门看看里面是不是诗雨韵的冲动，把手上的行李搬进房间。
　　晚餐时嵇炽见到了少女的原貌：清冷、悠远的眸子，精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比起诗雨韵来要漂亮很多，但是眉宇间的神韵还是透出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是诗雨韵吧？”吃饭吃到一半，陆壬槚忽然抬头指着少女问道，寒秋水喝着汤，头都没抬的回答了一声：“对。”
　　这一声回答惊得嵇炽差点跳起来。
　　这、这是诗雨韵？
　　“那天和尹诺一起去抓诗小柒，就看到一个女鬼在诗雨韵边上，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后来尹诺抓着我做结界的时候我就晕了，醒过来已经在宿舍了。”陆壬槚向嵇炽解释说。
　　“女鬼？”嵇炽看着诗雨韵，一阵黑线。
　　“就是石千。”寒秋水瞥了一眼两个徒弟，嵇炽更惊讶。
　　“石、石千？！石千不是男的吗？！”嵇炽看着一脸无辜的诗雨韵问道。
　　“是男的啊，但是诗雨韵是女的，如果是男身的话没办法代替阴魂吧？所以石千就牺牲了一下变成女的了。”为寒秋水布菜的元臻回答。
　　嵇炽感觉自己快晕了。
　　“啊，对了，我现在不叫诗雨韵了，我叫寒洛霞。”少女笑着，嵇炽和陆壬槚却看见少女身后出现一个与其容貌极其相似的男子。
　　嵇炽和陆壬槚看向面色如常的寒秋水，又互相对视一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