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41、第 41 章

　　东方禹面见旻王,直至日暮方才离开。东方禹离开后,旻王走进蒋妃寝宫,一个时辰后,旻王离开。亥时初,蒋妃自尽在寝宫并留下认罪书。第二天上朝,东方禹奏禀旻王,二王子萧呈无辜,请求恢复二王子之尊。朝阳殿中一时鸦雀无声。良久之后,旻王下诏,恢复萧呈二王子之尊。但罔顾国法之罪不得不罚,敕令萧呈在府中面壁思过一年。

　　萧远独自骑着马,心事重重的向伽蓝寺走去。突然被一睹墙挡住了去路,他望了望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阻挡之物。明白有法术高深之人在此,他想了想下马让马离开,一人坐坐在地上高喊"国师大人既然已经到此,为何迟迟不现身?本王做了何事,竟让国师您亲自前来?"

　　"好定力,不愧是宋芝兰之子。以后若由你继位必当称霸四国,可惜你挡了别人的路。本尊不得不取。"东方禹看着眼前,与宋芝兰相似的面容的萧远,怪不得旻王不喜。

　　"能请到国师杀人者,这个世上恐怕只有蒋家之人。本王听闻蒋家先祖曾救过国师,国师为了报恩,答应为蒋家做十件事情。从此蒋家由一个小小的农户,成了四国第一大族,蒋氏族人在四国都任有要职。尤其是蒋家的女儿与四国的权贵都有联姻,本王是个将死之人,国师可否告知蒋家究竟做了何事,让国师如此守护了三百年。"

　　"你知道的事情不少,看样子背地没少查本尊。即使知道在多又如何,在强者面前,始终犹如蝼蚁,任人拿捏。宋芝兰的前车之鉴,还没让你长记性?"

　　"我母亲有什么错?她替百姓们发声,让豪绅让出些许利益,让少些饿死之人。她为奴隶发声,让奴隶能入伍参军,得军功者可脱离奴籍...旻国的那些权贵豪绅反对也就罢了。你一个修行者,方外之人,为什么要与那些人一起逼我母亲去离国,为什么——"

　　"因为人分三六九等,因为等级固化。因为贵族认为低贱之人,留着肮脏的污秽的血。这是千年来,传承下来的认知。本尊生在凡尘,自然要依人世间规则行事。"

　　"呵呵,千年传承的就是对的吗?那独孤依呢?她一个贱民,无依无靠,被正阳派收为徒弟,一人勇闯多伦城,救这天下之人。如今天下宗门,谁不是马首是瞻。"

　　"她是天道选定之人,你也配与她比?别再浪费口舌,本尊送你上路。"

　　东方禹说完伸出手掌,手掌涌出一团黑气,把萧远包裹。萧远被黑气吞噬,犹如万千蚂蚁钻入身体,啃食着骨髓。就在萧远以为自己死定之时,他胸中的护身符散发绿光驱散了黑气。东方禹看向绿光,蹙起眉头,伸手抓向萧远胸口。但接触到绿光之后,犹如被针扎到,不得不松手。萧远身上的黑气被绿光净化,跌落在地上。他粗喘着气,掏出怀中的护身符,看向东方禹。

　　"这是独孤依的四姐,临死之前送给她的命牌,若是这个命牌有个好歹,你说她会不会找你拼命?"

　　东方禹惊讶的看向萧远胸口,独孤依的命牌竟然在他的身上。挂有正阳派命牌之人,便认同为正阳派之人,同门之人不可伤。东方禹稳稳了心神,无奈撤出周围屏障,走到萧远面前照脸打了一拳,看到脸肿的萧远,东方禹舒坦了一些。

　　"本尊不知你是如何哄骗到此物,不过本尊劝你,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归还。蒋妃临死前告诉本座旻王无法生育,本尊去宫中一查,发现是宋芝兰去离国之前给旻王下了咒。即使本尊不杀你,旻王与二王子也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东方禹说完,把萧远扔到旁边的河里。

　　萧远从河里爬了出来,慌忙跑去伽蓝寺找了慧,却被告知斗兽场出事,了慧赶过去救人。萧远听此带着萧鸢,把她放到国师府门前,并对她说国师是小五姐姐的故人。说完转身就跑,他跑进一个空巷中唤出新月,让他把宋芝兰对旻王下咒之事通知宋芝树。新月听此震惊的看向萧远,片刻之后快速跑向宋府。

　　"新日,我最近会躲起来,我们的一切活动全部停下。这事旻王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办,只会暗中着手,你们自己小心,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先保住命要紧。"萧远吩咐完便向北跑。

　　东方禹回到国师府,有些烦闷。这时启录禀报说六公主萧鸢要见国师。

　　"不见。"

　　启录想起站在门口,满怀期待的姑娘咬牙说出"六公主说,她三哥说国师是小五姐姐的故人,特来此拜会。"

　　东方禹听此,想起萧远的胸口上的护身符,吩咐把人带来。

　　"参见国师,贸然打扰请勿见怪,自十二年前与小五姐姐在六合镇分离,已经许久无音讯,得知国师是小五姐姐故人,便赶忙过来询问,期盼能得到一丝小五姐姐的消息。"

　　东方禹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笑起来甜甜的,很容易放下戒心,看样子护身符给的是此人。

　　"你说小五认识你,我又怎知你未诓本尊。"

　　萧鸢听此便说出与阿依所遇经过,还说出阿依为了救她给她护身符,并且说好了来取,可是一等就是十二年。

　　东方禹听此头疼起来,没想到几句话让萧远发现了端倪,自己一个人跑了留下妹妹,而且是一个与阿依有约定的妹妹。一时之间只能命人给萧鸢安排房间留宿。

　　阿依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树上,望着空中太阳有些恍惚,她下树吃了两颗丹药调身运气,等再次睁开眼时,谢大义坐在自己面前,身前放着许多野果。阿依吃了一些野果补充了些体力,抬头看向空中飘落的雪花,竟然已经到了小雪时节,看样子被困在碧海深渊殿将近两月。她看向二人脏乱不堪,想起在斗兽场闹出的动静,于是撤除自己身上的法术,变回女儿身。

　　阿依看向谢大义惊讶的表情,开口教育"我男儿身是你三哥,女儿身就是你三姐,无论男女都是你的亲人。我叫谢淼,字阿依。"阿依边说边带谢大义去溪边洗漱,洗漱干净的谢大义剑眉星目甚是英俊,阿依相当满意,比谢贤顺眼多了。阿依带着谢大义来到宿豫城门前,被守卫阻拦,她豪气的扔出一颗金子,守卫见到金子立即放行。

　　阿依带着谢大义找到宿豫城最大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并要了许多吃食,让小二送到谢大义房门。她则出去给谢大义挑些冬衣。

　　阿依买好衣服回来,推开谢大义房门看到谢大义坐在地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她拉起谢大义,让他坐在凳子上,递给他筷子。谢大义拘谨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吃过饭阿依让人送了桶热水,让谢大义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则回到自己房间吃了一些糕点,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谢大义走了进来。阿依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谢大义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担心排查了。她拿出了一本诗集,找出一首无衣念与他听,然后拿出一个沙盘,让他自己回房练习,自己则熄灯休息。

　　阿依这一睡,睡到第二天午时,睁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谢大义,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我-会-写-了。"

　　"吃饭了吗?"

　　阿依看向摇头的谢大义叹了口气,让小二送饭,并扔出了一颗金子,让其一日两餐不可少。小二接过金子开心应是,不一会儿上来一桌丰盛的午餐。

　　谢大义拿了个鸡腿,放到阿依面前"姐姐-吃。"

　　"我不能吃荤,吃些饼与糕点便可,你自己都尝尝,告诉我哪些不喜欢,我让小二下次不上了。"阿依说完找了淇奥、考槃、氓、竹竿四篇。等谢大义吃完,读给他听直到他背了出来,然后让他回房间练字,她则躺下继续休息。就这样循环往复,五天之后阿依恢复了精神,正巧到了一年一度的下元节,谢大义也认识了许多字,普通的读写已经没有问题。

　　下元节的傍晚,阿依坐在楼上的窗前看夕阳,不由的想起斗兽场,不知道世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场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看向渐黑的天幕,叹了口气,准备关窗。这时楼下几个人慌张的跑进客栈,阿依看到那几人的举动感到奇怪。她跃出窗户踏上屋顶,却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宿豫城,透露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依走在屋顶上,发现每户人家都紧闭门窗。她看向远处,看到几个人在慌张的奔跑,他们在就近敲门。敲了几户未曾有人开门,就在他们绝望之际,有户人家的门打开,他们快速走进去,关紧房门。片刻之后,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她惊恐的去敲门,这次敲了许久,竟未有一处开门。

　　天色越来越黑,笼着整个宿豫城,带来黑暗的恐慌。突然西边冒出一股阴气,阿依心中一紧看向阴气的地方。这时妇人开始惊恐的大吼起来,她跳下房顶,抱起妇人返回客栈。却看到窗户已经被封死,她只得推开客栈大门走了进去。妇人落地之后,迅速关上大门,并拿起凳子抵住大门。

　　客栈中站着六人,他们看到进来的是人,松口了气,紧接着与大娘一起关紧大门。客栈掌柜上前"姑娘啊,今天是下元节,百鬼夜行。您赶紧回房间,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开门开窗。"

　　"百鬼夜行?为何会如此?你们没有找蓬莱派前来吗?"

　　"府尹去隐阳城求国师了,国师说此乃地府动乱,他无能无力。府尹又去求了伽蓝寺与蓬莱派,说是会派人前来,可是至今未见到人。唉,我们宿豫镇如今是无人管的地方,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声似鬼哭,掌柜听到声音赶紧吹灭了灯。灯熄灭之后,阿依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刚开始几个,片刻之后是几百个,然后越来越多,感觉一个城的人都出来了。阿依向大门走去,想看看外面发生何事,被大婶与门旁边人抓住,他们惊恐的看着阿依,不停的摇头。

　　吱——这时有人突然打开房门,此时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客栈中异常清晰。哒哒——哒——哒哒——有人下了楼,并走了过来。

　　走下来之人正是谢大义,他走到阿依身前,疑惑的开口"姐姐?"

　　谢大义的话刚落下,砰的一声,客栈门被打开,一堆人涌了进来,紧着门被关上。随之而来的敲门声,窗户、房顶都是不停的敲打声。阿依见此,拿出一个紫符扔到房顶,客栈周围的敲打声逐渐消失,然后点亮客栈的灯,看向进来的人。蓬莱派弟子大概二十人,佛门弟子大概二十人。还有几个穿着官府的人,中间围着一个应该是宿豫城的府尹。他们瘫坐在地上,粗喘着气。

　　细雨走向府尹,恼怒的大吼"你去蓬莱说闹鬼,这就是你说的闹鬼?你知不知道这要害死人啊——"

　　"本官也是无法,担心如实相告,你们不派人来...本官实在无法了..."

　　府尹旁边一人,跪在细雨面前"这是我的主意,我与大人先去国师府,国师说无能无力。我们就去伽蓝寺,担心被拒,只能说是闹鬼。伽蓝寺听说闹鬼,就说尽快派人前来。于是我们就用同样的方法求到贵派,贵派果然派人前来。只要你们来了,就会引起重视,我们宿豫城就能有救了..."

　　了慧扶起跪着的人,看向细雨"阿弥陀佛,细雨施主勿怪,若是他们如实相告,贫僧确实不敢前来。敢问施主,若说百鬼夜行,贵派是否会派人前来?"

　　"我们是蓬莱派,斩妖除魔,自不会像国师府那样冷漠。只是这事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至少掌门要主持大局..."

　　阿依坐到桌子旁,双手托着脸看他们争辩。谢大义担忧的看着阿依,阿依感受到他的目光,想了想他如今缺个武器,突然间想到她与红狸埋酒时挖到一把剑,当时想着给师傅瞧瞧是什么剑,后来给忘了。阿依拿出自己的挎包,翻了半天,找到一把沾着土的三尺剑,正好适合谢大义的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