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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东山寺 ...

  •   沿新宋门东去五里之地,有一处草木葳蕤、野芳幽香之谷地,东山寺便坐落其中。

      东山寺始建于西魏年间,本是座山野小寺,只因在前朝出了位国师,方才鼎盛起来,到了本朝香火又渐寥落,但时不时仍有京中女眷到访,还不至太过败落。

      这日,大约巳时,长兴伯府、安平候府与何府的三驾马车碾过山间小道,经过池边小桥,停在了东山寺的大门前。因提前打发了人来说过,一位面容慈和、五十上下的僧人正候在门前,见张月盈她们来了,双手合十,连呼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尺度,奉主持之命前来恭候诸位檀越。”

      张月盈等人同样回礼,她与何想蓉并肩而行,走在前面的冯思意时不时回头,却碍于身侧的长姊,不敢造次。

      是的,这次东山寺之行,冯思意的姐姐冯思静也跟来了,美其名曰,担心妹妹行事粗陋惹出麻烦。

      实际上,张月盈和何想蓉皆瞧得出来冯思静是不放心她们两个,毕竟她们一个是入京不久的清流之女,另一个还是她死对头的堂妹,人品性情均不了解。

      故而,做姐姐的还是要来替妹妹把把关。

      因有冯思静在场,其余三人未免显得拘束了些,轻易不敢笑闹,规规矩矩地进了大雄宝殿,捻香烧过,各舍了些许香油钱,便由小沙弥领着在寺中各处转了转,便到了斋堂用午膳。

      东山寺的膳食做得精致,皆是将素菜做成了肉的模样,一口下去,清甜爽口,味道最少有七分相似。

      饭用到一半,安平候府的丫鬟凑到冯思静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之间冯思静眼底闪过一缕讶色,也未细说,向张月盈等人告别,匆匆离开了东山寺。

      冯思静人一走,余下三人的氛围霎时轻快不少。

      “哎——”冯思意长舒一口气,抱怨道,“我姐姐她人可总算是走了,我早说了自己来的,她非要跟来,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

      “冯大姑娘待你也是一片爱护之意。”何想蓉道。

      “这个不必别人说,我也明白。只是她管的也太多了些,娘都不像她那样。”冯思意接话。

      张月盈尝了一口艾草糕,入口微苦却又格外清爽,插话道:“正是用膳的时候,想这些做甚?难得来这一回,有时间还不如尝尝这东山寺的糕点。”

      冯思意本就在这上面有几分心得,喊住一个小沙弥,道:“将你家的梨花冰酥来上一份。”

      又对张月盈道:“寺里就这个点心最好,正好如今梨花开了,放在别的时候可压根就尝不到。”

      咬破莹白冰皮的一瞬间,张月盈只觉自己寻到一分东山寺何以留存百年的缘由,若是周转不济,只需去京城里开家点心铺子都仅够了。

      午后,天山一碧如黛。

      张月盈她们沿着昙花桥登上东山寺后山的一座石亭,和风阵阵,恰是春日时节,何想蓉来了兴致,令丫鬟去取了三只早已备好的风筝。

      “去岁说好的三局两胜,可你我却只各赢了一局,今日便来比第三场,看看我们谁的风筝飞得高,有思意做见证,月盈你可推辞不得。”何想蓉拉住张月盈说。

      张月盈连忙求饶:“小女岂敢推脱,还请和大姑娘饶过一回,莫让小女做了那言而无信鬼了,到了青天大老爷跟前都不好分辨。”

      “你这嘴巴。”何想蓉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冯思意亦不多逞让。

      三人各领了只风筝,何想蓉是只老鹰,冯思意是蝴蝶,张月盈则是只燕子。山坳风大,纸鸢愈飞愈高,一盏茶的功夫,便没入了云中。

      何想蓉扯动着风筝:“可看清了没?我的才是最高!”

      张月盈并不怎么在乎输赢,不过区区小事,只要玩得开心畅快便好,不过她心知何想蓉还记着在扬州一连三年输给自己的事,乐得全了何想蓉的愿,捧场地赞起她来。

      “一别近一年,也不知想蓉你上何处精进乐技艺?竟是怎么也赶不上了。”

      何想蓉让张月盈专心些:“你若不当心,便要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了。”

      可惜她们二人只防着对方,却偏偏漏了一个冯思意。冯思意论放纸鸢并不算太好,因而一阵疾风刮来,她猛地扯了风筝线几回皆不曾起效,蝴蝶风筝竟直直地朝一旁栽去,好容易救了回来,却和张月盈的燕子风筝绞成了一团。

      冯思意连连道歉,张月盈未尝有责怪之意:“谁还没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这种情况回回都有,没什么稀奇的。杜鹃,去拿把剪子过来。”

      一剪刀下去,只听“啪”然一声,纸鸢失了牵引,翩然飘零于空,飘忽不定,瞬息间卷入青山深处,直直栽向寺中东面的一个角落。

      张月盈估计好位置,请何想蓉和冯思意再次稍候片刻,带着杜鹃往风筝坠落之地去了。

      ###

      山风渐息,树影婆娑,不远的庭院里两道欣长的人影站在廊外。

      此地恰是东山寺中最为幽僻之所在,少有人迹,是以张月盈一路寻踪而来路上均未曾受过阻拦,取了风筝回程的途中直直便撞上这一幕。

      张月盈与杜鹃主仆藏身于白墙之后,二人说话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

      “实在怠慢殿下,殿下亲临,老朽竟一无所知,让殿下在此等了半日。”东山寺的主持圆善大师落后于另一人身后半步,手捻佛珠,微垂着头,姿态恭谨。

      这世间能称殿下之人,不外乎是皇室中人,大约是宗室的亲王郡王,都不是张月盈她们惹得起的。墙外偷听更非君子做法,奈何她们如今的处境,轻易有了动作怕是会惊动那二人,届时更是不妙。

      张月盈的猜测一定程度来说是不错,另一人确是宗室之人,只是身份原比她所认为的高上许多。其人正是当今皇帝与已故皇后所生的四皇子,晋王沈鸿影。

      按理来说,身为嫡长子,沈鸿影应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奈何他身子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少现于人前,甚至直接被排出了继承人之争的行列。

      故而,京城诸人对他亦不甚熟悉。

      忽而,自寂静中传来一声钟鸣,自山顶悠然传下,时隐时现,绵长清远。

      沈鸿影并未说些什么,面容隐没于树荫光影之中,踱步和圆善大师二人走到庭院尽头。沈鸿影问:“小舅舅近日可还安好?”

      圆善大师双手合十:“贫僧已是出家之人,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

      沈鸿影止住脚步,回头抬眼看向圆善大师。

      庭院深深,墙头满树梨花如雪,他立于其下,身着青袍长裾,衣带轻扬,眉间略带沉思,眼睫下目光锐利而专注。

      半晌,沈鸿影方才启唇:“人生有种种烦忧,昔日之事更非佛法可解,小舅舅何必如此着相。”

      圆善大师闻言,沉默片刻,未曾料到沈鸿影竟然会主动提起那件事,他目光凝视纷飞的花瓣,轻叹一声,似是难以释怀,终究是他对人不起:

      “执念既起,苦海无边;佛法度人,非为解忧,而是渡心;心难自渡,纵使佛光加身,亦是无可奈何。”

      沈鸿影抬手,“吱”的一声脆响,一段梨枝应声折断:“很多东西折了便是折了,本就不是你的过错,小舅舅若是愧疚,日后便帮上我一帮。”

      “你——”圆善大师阖目几息,重重地点了头,“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转圜的,只管遣人告诉贫僧一声便是。”

      这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张月盈主仆二人分外尴尬,仅是只言片语,她们亦能洞察到其中蕴藏的私家密事。若是被当场逮住,她们不会被封口吧?到那个时候,就算说她们是先来的,只怕也不抵用。

      原本以不变应万变等人离去最好,但眼看着圆善大师他们欲要掉头向她们这边走来,张月盈思忖少顷,忙唤了杜鹃近前,指了指东边的一条小径。张月盈适才观察过,此处前有假山树丛掩映,不过十余步路,便可绕进另一面墙后,是个视觉上的死角,只需动作快些,别人也难以察觉,就算是发现了,也难觅她们的踪迹。

      沈鸿影与圆善大师二人行了数十步,方才踏上石阶,沈鸿影突地止住了步子,寒冷的目光直直刺向墙外。

      “殿下?”

      沈鸿影抬手不言,片刻后,方道:“无事,只是山中鸟雀甚多,需清理一番,莫要无意啄伤了贵人眼才好。”

      说着,他调转方向,抬步跨过门去,目光扫过一圈,停在仍旧摇曳不止的几根树枝上。

      “可惜,栖息的鸟儿先飞走了。”

      圆善大师道:“我令人去问问何人来过这里。”

      沈鸿影摇头:“区区小事,何必大动干戈,随他去吧。”

      方才他与小舅舅也没说什么机密之事,就算传扬出去,也不过令人笑谈几句,自己实在不争气,只能求已经出家的舅舅帮忙说项,才不至于没了前程。

      只是……

      那人方才能赖住性子藏那么久,也是厉害。

      “对了,今日寺中来了不少香客吧?”沈鸿影倏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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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一:《匿名红娘掉马了吗》,古代版绯闻女孩,姻缘八卦满天飞,假娇弱真千金X真醋精世家子 预收二:《娘子为何刀剑相向》,史密斯夫妇梗,和死对头成亲后,被捅了一刀 预收三:《[哪吒]始乱终弃三太子后》,和前夫重逢后,火葬场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