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上》姜不老不辣

61、棒槌

　　清早，晚钰在睡梦中习惯性的翻了身，被明姜云近在咫尺的睡颜吓了个激灵。

　　他猛地坐起来再次确认身边躺着的人，昨天一幕幕的场景从他脑海中一闪而逝，顿觉慌乱如麻。为了不打扰明姜云休息，他悄悄起身穿戴好，又赶紧收拾了杂乱的房间。

　　一阵扣门声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城主府，他再次确认房间内没有异常后才去开门。

　　李卫书带着三名侍女行礼：“见过小公子。”

　　晚钰：“何事？”

　　李卫书上前小声提醒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记得昨日廉真仙君也到城主府了？”

　　晚钰回头看了看房间点点头。

　　李卫书：“那您还记不记得廉真仙君从昨天入府到现在也没有去见过城主？”

　　晚钰这才想起城主府规矩一向严谨，师尊来的时候并未与沈青衣打过招呼。

　　李卫书：“小公子别慌，昨日我已经向李管事禀明仙君身体不适，暂时无法与城主相见。后来城主便吩咐我们不许打扰仙君休息，所以才等到今日来请仙君。”

　　晚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朝着李卫书身后的侍女说道：

　　“将热水和毛巾给我，你们先退下。”

　　又问李卫书：“城主起来了吗？”

　　“城主每日卯时一刻才会起身，还有半个时辰，小公子可要快些。”

　　晚钰接过热水和毛巾，“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后，晚钰走到榻前，轻声叫道：“师尊？”

　　明姜云没有任何反应。

　　再叫了三次无果之后，晚钰终于发现明姜云的异常了----全身滚烫，昏迷不醒。

　　晚钰强迫自己冷静后，仔细为明姜云擦了身体，又换上干净的衣裳。

　　沈初灵昨日没有见到明姜云，今日特地起了个早寻他，却只看到了晚钰，

　　“晚钰，你师尊还没起么？”

　　晚钰请了礼，“师尊他身体不适。”

　　沈初灵：“昨日我便听卫书说过，很严重么？”

　　晚钰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沈初灵：“被禁言了？”

　　他推开晚钰朝房间走去，见明姜云面色泛红躺在榻上。他便伸手搭在了明姜云的脉搏上。

　　“叔父......”

　　一旁的安稳宽慰道：“晚钰放心，公子在望月观的时候，经常随观主下山给人看病施药。”

　　沈初灵又瞥见藏在明姜云耳下一小块乌青的皮肤，当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寂静之后，沈初灵方才起身看了一眼晚钰，并未说话。

　　却对安稳说道：“安稳，你先出去。”

　　“......”

　　安稳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沈初灵用这么严肃的口语请出门，在身心受到双重打击后，默默走出房门，并体贴的关上了门。

　　沈初灵面色阴沉，“跪下。”

　　晚钰跪在沈初灵跟前。

　　沈初灵即便是早已默认二人的关系，却也没料到这么一日这么快就到来，他气得连名带姓骂道：

　　“明晚钰，你这是欺师灭祖！你怎么敢！”

　　晚钰很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可事实如此，便只能保持沉默。

　　明姜云撑起一只胳膊，虚弱的声音传来，

　　“别骂他......”

　　晚钰刚要起身去扶明姜云，被沈初灵的眼神制止住了。随后自己上前扶着明姜云靠在身上，又为他输入灵力。

　　明姜云：“别骂他......”

　　沈初灵：“你倒是惯着他！”

　　明姜云拦住了沈初灵输送灵力的手，“多谢沈公子。”

　　“你先休息，我去和城主解释。”沈初灵将明姜云放下，又对晚钰说道：“跪足两个时辰。”

　　待沈初灵走后，明姜云再次陷入昏迷。

　　晚钰心急如焚，却只能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明姜云。

　　不久沈初灵便亲自熬了药送来喂给明姜云喝下，跟着一起来的安稳看到晚钰跪在地上，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明姜云完美的错过了除夕，醒来已是两天后，任由晚钰鞍前马后的伺候自己梳洗更衣。

　　明姜云见晚钰一言不发，问道：“你没有话要和我说么？”

　　晚钰的动作滞愣了片刻，随后放下手中的毛巾，将明姜云抱在怀中，怀着歉意说道：“我想要和师尊成亲，可以么？”

　　“你胡说什么！”

　　晚钰啄了明姜云的眉心，

　　“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我的心天地可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晚钰的话，他念念不舍的放开明姜云走去开门。

　　李卫书：“见过小公子。城主听说仙君已经大好，便想见一见仙君。”

　　“叔父呢？”

　　“二公子也被叫过去了，这会应该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知道了。”

　　晚钰不等李卫书回应，便关了门。

　　明姜云：“是来找我的？”

　　晚钰：“师尊若是不想去，我们便不去。”

　　“我来城主府已有多日，哪有客一直藏着不见主人的。”

　　明姜云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袖袍，被柔软的绸缎惊住，他抬起胳膊打量了身上绣着安稳祥云的白色外衫，

　　“衣服太过华丽。”

　　“这是叔父特意挑了上等丝质绸缎为师尊缝制的，他说师尊的皮肤娇嫩，若是穿上粗布纱衣就会落的皮肤疼。”

　　这话倒也不假，只是并非沈初灵之口。晚钰倾身照顾明姜云的这两天，为他擦洗身体，一不留神便会搓红明姜云的皮肤，然后他便亲自选了锦缎，请人帮忙赶制了两套衣服。

　　明姜云倒也没说什么，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与晚钰一起出了门。

　　大厅内，沈初灵正在煮茶，安稳站在一边看着沈初灵胡闹，沈青衣威严的坐在高堂等着来人，李管事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明姜云刚踏进门槛，沈初灵便惊艳的立刻将茶具交给安稳，自己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沈青衣从未见过沈初灵这样谄媚，险些崩掉了脸上保持的威严，他慌忙清了清嗓子稳坐如初。

　　修真界的仙君，地位本就高过仙门尊长，所有人见到仙君都要以礼相待。但明姜云平日里并没有仙君的架子，不论是何人仍是揖礼问候，沈城主既是晚钰的祖父，抛却往日他对自己的所为，自然也要敬重。

　　“见过沈城主。”

　　沈青衣倚老卖老，颔首回礼，

　　“仙君身体大好了？”

　　“已经好了，谢城主关心。贸然前来未能及时拜会，望城主见谅。”

　　“仙君身体有样，不必在意。”

　　沈初灵见不得沈青衣对明姜云的如此强硬的态度，

　　“我说，有话说话！城主大老远的把我们叫道这里，不会只是为了与你寒暄几句？”

　　沈青衣为了维持一家之主的尊严，呵斥道：“放肆！”

　　沈初灵无视沈青衣的话，亲自为明姜云斟了茶，

　　“这是太白山的华西银腊梅，特意等着你来品鉴。”

　　明姜云看着沈青衣愈发难看的脸色，小声提醒道；

　　“城主还在。”

　　沈初灵这才停止忙活，端着身子，对沈青衣说道：

　　“说吧，我们都听着。”

　　一旁的晚钰见沈初灵这般胡闹，憋着笑坐在一边等着城主发话。

　　安稳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仍然淡定的煮着茶。

　　沈青衣不在计较，

　　“晚钰如今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之前教导他的林先生亲自为他挑选了一位姑娘。我想着仙君作为晚钰的师父，便想先知会一番。”

　　嘭的一身，沈初灵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残渣碎片扎进在场的每个人心里，疼痛自知。

　　沈初灵：“晚钰是修道之人，怎可用世俗的眼光去安排他！如今又是跟着江观主修行，岂能随意娶妻生子！”

　　“你别忘了他是我沈家长孙！”

　　“我这个叔父都没成亲，什么时候轮到他了！”

　　“我问的是廉真仙君！”

　　“我不同意。”

　　明姜云放下茶杯“晚钰正是修为上升时期，若是娶妻生子，精力分散不利于修为。”

　　沈青衣怎么会不知道明姜云拒绝的原因，之前为了晚钰能够回到城主府，一直都选择沉默。而今再看，明姜云对晚钰的占有欲超出了作为师父的范围。

　　他冷笑一声，“我只是在通知仙君，并没有想要过问仙君的意思。自古以来婚姻便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晚钰的父母早逝，便只能由我这个祖父操心。还望仙君能体谅。”

　　明姜云：“城主严重了。晚钰既已入我门下，往后的人生便是由我决定。沈城主若执意相劝，那我只有将晚钰逐出师门后，交由沈城主安排了。”

　　沈青衣没想到明姜云这般不识时务，

　　“既然如此，那便依仙君所言---晚钰退出师门后便不能随伺在仙君左右......”

　　“我想城主可能误会了，晚钰向来谨遵师道，刻苦修炼。我并没有理由将他逐出师门，而且我也没有答应要将晚钰逐出师门，城主自当不必考虑往后的事情。”

　　沈初灵这才发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明姜云这般能说会道，真想拍手叫好怎么办！

　　沈青衣：“你......”

　　晚钰心里乐滋滋的看着明姜云，满心满眼都装不下其他。

　　“城主，晚钰能够拜在师尊门下修行，是几世的福缘。我志在观遍满世繁华，而非偏安一隅。”

　　伶牙俐齿。明姜云心道。

　　沈初灵：“说的好，这才是我沈家男儿应有的志向！”

　　沈青衣：“......”

　　安稳表情丰富，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东苑内，晚钰跟随明姜云回去就屏退了左右，待四下无人，晚钰一下子扑到明姜云身上，将他牢牢摁进怀里，不停地亲吻着明姜云的头发。

　　明姜云推开晚钰，脸上挂着笑意，

　　“这么高兴？”

　　“我生怕师尊突然应了他，我都已经做好收拾东西逃离城主府的准备了。”

　　晚钰吻向明姜云的唇，温润的气息缠绕在两人之间，

　　“谢谢师尊。”

　　“咚咚咚......”

　　总有人在不恰当的时候寻来，打扰了二人的温存。

　　明姜云再次推开晚钰，看向门口，示意他去开门。

　　晚钰悻悻的前去开了门。

　　沈初灵拨开晚钰，直往房里走去，还不忘叫道：“廉真君！”

　　晚钰被撞在门上，幸得安稳扶住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叔父他中邪了？”

　　安稳：“他哪次看到廉真仙君正常过？”

　　明姜云看着一如既往热情的沈初灵，

　　“沈公子？”

　　沈初灵：“廉真君以后便叫我的名字----初灵。”

　　安稳：“......”

　　晚钰：“......”

　　明姜云：“......”

　　最无语的当属安稳，从小跟着沈初灵长大，世上只有三个人能叫沈初灵的大名，第一个便是已故的大公子沈域，第二个就是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江月江观主，第三个自然是沈青衣。而今突然有了第四个，险些让他以为沈初灵病的不轻。

　　晚钰低声问安稳道：“你确定叔父正常？”

　　“不确定......”

　　安稳说着要往外走去。

　　晚钰：“安大哥要去哪？”

　　安稳听到又转身拉着晚钰往外走，边走边道：

　　“算！你与我一道出去。我觉得咱们站在这里像个棒槌。打扰公子和仙君说话。”

　　晚钰：“我怎么看都觉得叔父古怪，我们要是走了，师尊怎么办？”

　　安稳继续拖着晚钰往外走，“这个你大可放心。高手过招，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晚钰：“......”

　　两人一番拉锯战后，便听到沈初灵问道：“廉真君身体好些了？”

　　明姜云点点头，无奈的看向晚钰，希望晚钰能够帮自己摆脱这个脑子坏掉的沈家二公子。奈何晚钰正被安稳拉扯，根本顾不上他。

　　沈初灵：“廉真君千万不要将城主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让晚钰娶一个陌生人。只要有我在，晚钰就不敢认识什么姑娘！”

　　“多谢。”

　　沈初灵自得其乐的点点头，“廉真君因这两日不适，未能参加庆高城的除夕之夜，是以我在迎让楼预定了酒席，弥补一些遗憾。廉真君是否愿意前去小聚？”

　　明姜云看着晚钰被安稳拉出房间，无奈应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