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瑞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项目今天要上报终稿，整个组都在做最后的校对，好悬是卡在系统关闭的时间前上报完成。
其实本来可以更早的，但他中途思路被打断过一次。伯特利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本想随便敷衍两句就挂断，可他也确实不可能让一束火红的玫瑰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任人围观。
毕竟他从来不喜欢在工作里掺杂自己的私事，也最是反感计划被打断。
瑞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惊喜或者任何脱离安排的计划，或许是从小都过于独立的缘故，他的控制欲太强，从来都接受不了安排好的计划中有意外出现，所以哪怕出发点是好的，可他确实厌恶计划中的偏差以及失控带来的种种后果。
回去的路上瑞霖心想，看来是时候找伯特利谈谈了。
自从那次在他看来各方面都极其失败的约会后，他越来越觉得和伯特利需要重新再沟通一次。一方面是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确实不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去和各方面都格格不入的人慢慢磨合。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本应在玫瑰星云的荣轩突然回了家，又是要照顾千百年难得一遇生病的小alpha，再撞上项目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多重原因导致他没来得及处理伯特利，又一次要接受他所带来的节外生枝。
转眼便到了家门口，瑞霖头痛地按了按眉心，抬手刷了掌纹，打好的腹稿却在在开门的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他少有几次回家的时候迎接自己的不是一室黑暗。
客厅里他为了看文献习惯调成冷调的光源被人改成了暖色，站在光晕下的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衬衫长裤勾勒出颀长身形，此时正伸出修长的手指低头小心抚过一片花瓣，听到动静笑着向门口看来，“你回来了？”
瑞霖放下包，疾走了两步抬手贴上荣轩的额头，眉心拧得能打结，“你这穿的什么？觉得自己病好了，还洗了个澡？”
荣轩垂着手微微低下头，任他把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目中含笑，“好多了，你要相信A级alpha的体质，这对我来说这就是睡一觉的事儿。”
手下的温度确实恢复正常，瑞霖后退一步，被他提醒视线顺着看向男人手边的花瓶，等看清了的瞬间却是一怔，“这是……爱丽丝玫瑰？这也太……等等，花店不是说是红玫瑰么？”
“你让我签收的是红玫瑰没错，但你不能只收一个人的花啊，我会伤心的。”
荣轩把花瓶抱起，放在他手里，假模假样地抱怨着，声音里却含着笑意，“玫瑰星云的特产，我去都去了，怎么能不给你带一束回来？”
瑞霖抱着那一捧色泽瑰丽的玫瑰，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作为玫瑰星云的特产，爱丽丝玫瑰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上好丝缎般柔软的茱萸色花瓣每一寸边缘都镶着玫瑰金的金边，花香也不同于常见的玫瑰，馥郁中透着极清浅的一丝冷香，像是盛开在早春还未消融的积雪里，于冰天雪地中绽出第一缕芬芳。
爱丽丝玫瑰最难得之处便在于它只能在玫瑰星云的环境里生长，自培育以来多少植物学家尝试过异地栽培都不成活，所以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有种说法是，收到爱丽丝玫瑰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一个人有多爱你。
这种盛开期短、花蕾期又长的花本就是每一年的限定，玫瑰星云养殖基地又背靠星际海盗团，在海盗们的强势作风下，任你有滔天的权贵都得乖乖在waiting list上等着预定的那一束花开，哪怕那时身边已不是定下花时的爱人。
可现在这有着传奇色彩的玫瑰就在他怀里。
星际跃迁自是会影响花的状态，为了能让这捧玫瑰跨越几个光年到达他手里，荣轩直接把花连盆端着托运回来，中间耗费的人力物力自是不必多说。
而他在亲眼见到少年时一眼就心动的花时的欣喜也很难再隐藏。
“谢谢，我真的……太喜欢了。”瑞霖小心地伸手划过花瓣的金边，喃喃道，“它果然很美。”
“喜欢就好。不枉我排了三年的队才搞到这么一盆。”
荣轩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瑞霖最讨厌超出计划的意外，所以即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花来送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但还好他赌对了。
荣轩看着瑞霖在灯下对着爱丽丝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以忽视的后怕。
记得他们第一次聊到爱丽丝玫瑰也是类似的情形，荣轩那时正和社团里的学弟眉来眼去，小男生是读艺术的，平日里浪漫又文艺，荣轩一琢磨觉得不如送他一束花，也是般配。
那天他们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的路上聊起了这件事，瑞霖沉思了一会，“送花可以，但别送红玫瑰，尤其是别送几百枝的那种。”
彼时的荣轩还是审美被带歪到沟里的小傻子，即便母亲是资深画家，可一家四个alpha的强势基因还是让他的审美走得是华丽富贵风，除了校服外的私服穿搭都时不时让人看得眼角一抽。
他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要给足气势才够讨人欢心，被瑞霖这么泼了一盆冷水自是不乐意，“怎么会？数量越多才越显得出我的诚心不是？”
瑞霖无奈看了他一眼，“你扪心自问，对你来说订来几百枝玫瑰是什么很难的事么？”
荣轩被他戳穿心思，有几分心虚，“那你说要怎么才能显示我的诚意呢？毕竟鲜花和该配美人嘛。”
瑞霖沉思片刻，“你知道爱丽丝么？”
“爱丽丝玫瑰？听说过，那个要排队才能买到的玫瑰星云限定。”
瑞霖点点头，“这就是了，多年的等待足够体现你的诚意。不过其实你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爱丽丝玫瑰从订下开始便不再接受更改收件人信息，你嘛……目前阶段怎么也不可能和人相处三年，就还是算了吧。”
后来果然不出瑞霖预料，没一个月他就和那小学弟和平分手，瑞霖嘲笑了他几句，倒也没再和他提过爱丽丝玫瑰的事。
直到又过了几年，荣轩和家里关系和缓，接手了荣妍不便出现在明面上的部分生意，又一次因公来到玫瑰星云，在合作的星际海盗团那里第一次见到了爱丽丝玫瑰，一瞬间想起了瑞霖提起它们时脸上轻浅的笑意。
想到这里他思绪回笼，正看到瑞霖挑起线条锋利的丹凤眼斜了他一眼，“三年？那你最初给谁定的来着我推推……是叫钱鑫的男孩吧，就是那个后来被你从对家公司挖回来的前端开发师。”
荣轩顿时气结，“我是那种人吗！拿送不掉的东西来给你？！爱丽丝玫瑰不给换收件人你还不清楚？这就是我三年前给你定的！”
瑞霖有点莫名其妙，但那同样是玫瑰星云特有的洒金贺卡上确实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不清楚三年前荣轩抽什么疯要给自己定玫瑰，可直觉告诉他别再问下去，便匆匆带过这个话题，“好吧，错怪你了好不好？不说这个了，晚上我下厨，想吃什么？算是谢谢你的爱丽丝。”
荣轩一时间没回话，等瑞霖没等到答案疑惑抬头才收回凝在Omega身上的目光，语调便因着仓促有了些许不自然，“哪能再让你下厨啊，上了一天班了都。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瑞霖闻言一顿，一言难尽地挑了挑眉，“你下的厨？”他探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我厨房还在么？”
“……我叫的外送！”
吃完饭后他们聊了会天儿，时间实在是不早了，荣轩就回了自己那边。
瑞霖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到灯光下仿佛在发光的爱丽丝玫瑰，心情格外愉悦的同时，突然想起来另一束烦了他一天的玫瑰。
【瑞霖：我让你签收的东西呢？】
【荣轩：噫，我们绝世美人爱丽丝在怀还想着外面的庸脂俗粉？】
【瑞霖：别贫，你放哪儿了？收了东西总得和人说一声，而且我正好有事要和伯特利说。】
【荣轩：[撇嘴]在你厨房的水池里，先说好啊我不是故意不好好放的，但你家只有一个花瓶。】”
【瑞霖：知道了。】
荣轩没再回复，瑞霖打开另一个对话框，看了眼时间，思忖了一会还是抿着唇打起了字。
【瑞霖：花收到了[红玫瑰.jpg]】
伯特利的消息回得很快。
【伯特利：你到家了？这么晚啊，工作辛苦了。】
【瑞霖：还好，到家有一会了。】
【伯特利：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
【瑞霖：嗯，没事。不过虽然很谢谢你的花，但还是希望你能先和我商量一下，至少先说一声。】
【伯特利：抱歉。】
【伯特利：但是我也很……忐忑。作为相亲来说我们认识挺久了，我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再近一步的，才决定今天给你送花。】
【伯特利：我是真的有和你再进一步的想法的，所以你呢？】
瑞霖关了光脑的显示屏，靠在沙发里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这样一直拖着，在相亲过程里是不负责的行为。
最初选择相亲这种模式来尝试开展亲密关系，就是为了目标明确，不拖泥带水。
他以为这是符合自己一贯想法的选择，省去了在暧昧关系里来回试探的时间和心力，行与不行都干脆利落。
只是他低估了人心的复杂程度，饶是他一向自认理性，也很难分析得明白自己对伯特利这位相亲对象是怎么个看法。
平心而论，伯特利是很合适成家的人。
在和他的相处里瑞霖不会觉得被冒犯，除了这次越界的试探外，之前的相处也一直没有触及他的防线。瑞霖知道自己的边界感本就比别人要远得多，能做到和他和平共处而不会引起他反感的人已经算是少见。
他几乎可以预见他们成家以后的场景：下班后轮流做饭，都犯懒就一起啃营养剂，餐桌上会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假期会陪着对方去自己的喜欢的地方，轻易不会有矛盾，就像这世上很多搭伙过日子的人一样。
作为相亲来说，这本就应该是他的最终目标才是。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缺了什么？
瑞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两束玫瑰上。
红玫瑰是最广为人知的花，明艳热烈，爱意直接就摆在眼前。而爱丽丝玫瑰第一眼并没有那么显眼，是要在光下认真看过去，才能捕捉到那一线细细的玫瑰金边。
红玫瑰易得，再名贵的红玫瑰只要肯砸钱总能买到，外送就能直接送到家。
爱丽丝则要踏踏实实等上三年，要三年后你想送的那个人还在你身边，一路小心呵护，跨过光年的距离，才能送到手中。
瑞霖轻轻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爱丽丝更好，可那从来就不是他的选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