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玉狐冰

37、第三十七章 邂逅

　　街道两旁是一面面精美的橱窗，漂亮的模特儿们披一身锦衣华服，兀自站在那里，灯光投射着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睫毛翘到不能翘，大的夸张的眼睛里，一片美丽的空洞。
　　没有表情，也无须改变表情。
　　谁说模特不能导演自己的人生？
　　唐莞把脸贴在玻璃上，学着模特的样子，抿起嘴，努力把眼睛瞪大，再瞪大……
　　一个人，你爱他多一点，你会失去他；他爱你多一点，你也会失去他；到底能不能遇上一个人，你们彼此相爱？
　　玻璃挤酸了鼻子。
　　原来，爱或不爱，都是悲伤。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左凡的电话。“左凡，我和周怡刚刚会完面。”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他问，“她说了什么？”
　　她在这边灿烂一笑，“她说你喜欢我？”
　　左凡的呼吸一滞。电话里一片沉默。然后，他说“唐莞……”
　　她说，“别，左凡，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第一，我不喜欢破坏别人的家庭；第二，我不习惯与有家室的男人谈情说爱；第三，我真的很讨厌一次又一次狼狈的感觉；左凡，麻烦你告诉周怡，请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一口气说下来，语气森严。
　　“唐莞，对不起。”他喉头沙哑，说得艰难。
　　“不要说对不起。”她的声音冷漠得拒人千里。
　　“唐莞，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左先生，我和你不需要再见面。当然，如果你实在寂寞难耐要人陪，我们可以只谈情，不说爱。”
　　电话那头久久无声。
　　唐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刻薄起来，但是，她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哪怕会伤害到他。
　　她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她的宿愿不过是现在安稳，岁月静好。
　　宿愿如此简单，却不易得。
　　一片虚空。

　　小雅对唐莞说，“唐唐，购物去，把钱都花光，心就不空虚了。”
　　“钱没了，更空虚。”
　　“我记挂你，这么大老远来一趟，你就让我陪你窝在家里。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不乐意，我是说你即便再想我，可看得多了，总有审美疲劳的时候，再说，上街看看帅哥换换口味也不错啊！”
　　虽然小雅不知道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不快乐，正如，她也同样了解她一样。
　　好朋友是互相搀扶的。
　　唐莞不忍拂了她的意，跟在她后面，兴致不高地出了门。
　　倒得小雅兴致勃勃，在一架架衣服里挑来挑去，还不停地撺掇着唐莞到试衣间里试试。
　　唐莞往往看一眼衣服上的价签，就赶快放下，附在小雅的耳边，“就算再去掉一个零，我也买不起。”
　　小雅就笑嘻嘻地推着她，“快进去，不过是试试。”
　　“不试。”荷包里的钱总是有数，到底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试中了买不起更不痛快。
　　这样想又觉得卑怯，买件衣裳吧，要先算算钱包里有多少钱；爱个男人吧，要先看看能付出几多心？
　　生活真是索然无味。
　　小雅说，“洗洗你脑子里的老观念，邂逅一件衣服就像邂逅一个男人。看上了，就别拱手他人。”
　　唐莞指着满架衣衫，说，“这么多男人，即使邂逅了，我也爱不起。”
　　这些价签，越看越齿冷，看来不管选衣服还是选男人，都有一个原则，就是要“门当户对”。
　　她不过是小家小户的女子，上不了镶金嵌玉的台面。
　　小雅恨铁不成钢。“穿上它，就当是新谈了一场恋爱。”
　　唐莞摇头，“不喜欢。”
　　小雅把手里的衣服扔给她，恶狠狠地把她推进试衣间，“不需要喜欢。”
　　唐莞一出来，孔德小雅的眼睛就焕发出了光彩，连店里早就对她俩不耐烦的小妹都换了脸孔，脱口一句“好漂亮啊！”
　　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喜欢听到赞美的话儿，唐莞就忍不住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下。
　　裹胸式湖绿色裙装，细细的肩带，腰身收得尤其好，腰肢的曲线不盈一握，又青春又俏皮，花苞式的裙摆在膝盖上面摩挲，衬着两条美腿修长神气。
　　唐莞摸摸肩膀，说“太暴露了吧。”这类风格一向是小雅的最爱。
　　孔德小雅翻个白眼给她，“姐姐，你该改改路线了。”
　　店里的小妹不失时机地上来恭维，“真的很漂亮，小姐，这件衣服简直就是等你来穿的。”
　　刚才她在一旁将她俩从头扫到脚，看她们的穿衣品位，流行程度，揣摩她们经常购物的场所。虽然两人容貌出众，但年轻的很，也看不出一掷万金的样子。想来不过是附近写字楼里的小白领，周末闲着无聊来乱试衣服，这些人啊，看得起买不起，根本别指望她们来照顾生意。
　　不过这衣服上了身，倒越发显得人气质绝佳。真没辱没了她家的名品。小妹的一张冷脸才终于有了半丝热情。
　　唐莞说，“小雅，我有点不习惯。”
　　小雅一脸气绝。说，“唐莞同学，有些东西，需要慢慢习惯。”
　　这时店里又进了其他客人，小妹笑吟吟地迎上去。只听她嘴巴甜甜，“周姐姐来了，新款在这边，要不要试试？”
　　然后一声轻笑响起，娇嗲的声音说道“不试了，老样子，全部包起来。”
　　唐莞和孔德小雅面面相觑，一齐转过头去。
　　这声音，除了周怡还有谁？
　　唐莞皱皱眉，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周怡挽着宫倍耀，身子几乎半靠在他身上。宫倍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无甚表情。
　　小雅走过去，叫一声“老板！”然后冲周怡点点头。她现在跟周怡已经平级，也不愿再陪笑脸。周怡倒没有在意，貌似亲热地说了句，“小雅也来买衣服？”说完，眼稍挑过一旁的唐莞。
　　人生很神奇，只要你敢想，没有发生不了的事。
　　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碰上她。
　　唐莞站在那里，湖绿的衣裳越发衬的她肌骨莹润。周怡想，确实有点姿色。
　　“唐小姐也喜欢**家的衣服，不知道这价格你可还满意？”**是一线品牌，价格不菲，她谅她试得起买不起。
　　唐莞转过身子，懒得答话。她不想一天与她掐两次。
　　宫倍耀刷了卡走过来，漫不经心地对周怡说，“我只有一个小时，要是你还想再多逛几家的话，可要抓紧时间。”说完冲孔德小雅点点头，抬脚朝门外走去。
　　周怡急急跟上。
　　唐莞使劲捏了捏价签，盯着周怡的背影扬声道，“这裙子，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