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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赵】EP16 ...


  •   “嘻、嘻,被我吓到了吗?你看那边那个镜子,里边有人弯着黑眼睛在冲你笑噢!”

      08年8月末,你跳楼啦!
      嘻嘻——

      -----

      文侪没被吓着,倒是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盯着那孤零零的憔悴人。

      他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

      孤军奋战,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开始懊恼自己太冲动,关于存档的事还没想仔细便下了决定,那时满心想的都是不要叫戚檐再受一次苦。

      他其实并不清楚,在这阴梦里死去究竟会不会疼。但在亲眼瞧见了戚檐做手术时的绝望模样,他绝不信不疼。

      进入阴梦前,他和戚檐曾将薛无平那本《无平仙书》仔细翻阅了数回,那其中将存档之事记得尤为清楚。

      书中说,每个阴梦均有【两个】存档时间点,相对应的便存在标注了明确重生日期的【存档单】。

      而表示代理人选择了存档点的方式即——【烧毁存档单】。

      重生的降落时间点即存档单上标注的【存档日期】。

      存档单上所标注的日期是依照年月日描述的具体日期,而他们在阴梦里经历的乃无年无月的七日制——这七日内发生之事皆由原主经历凝缩而成,即便是一日内发生的事,都有可能跨了几年,因此他们还得想办法寻找出与存档纸上日期相对应的阴梦内时间。

      值得注意的还有,重生时间并不一定同他们“发现”存档单时的时间一致,因为无论他们何时取得存档单,存档单上的存档日期都是“固定不变”的。

      通俗而言,如果代理人手上共有A、B两张存档单,那么他只要在阴梦结束前烧毁B存档单,就能在死后回到B存档单的指定时间点,继续“委托”,而B时间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此外,选择是否存档的时间截止于【最后一个代理人死亡前】,也就是最迟不会超过阴梦第七日。

      在截止日期前,只要代理人没有解开四谜,亦或没能还原死况、查清原主宿怨,都会导向委托失败的结果。
      两个代理人将会再度进入轮回,重生。

      倘若在两位代理人死亡前,都没能烧掉任意一张存档单,亦或者没有拿到存档单,则默认【全局重启】。

      但碍于阴梦中许多线索与房间其实是在特定的日期后才会真正开启或者出现,所以即便回到第一日,也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只是白白费时罢了。

      【真正讲求效率的代理人并不会轻易选择放弃存档。】

      书中还记了这么一句话。

      文侪当然明白,他这回选择了第二个存档点,即戚檐死后的时间点,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没能完成委托,那么他只会回到戚檐死后,并不会再一次目睹戚檐死亡的过程,戚檐也不会再经受一次死亡。

      当然,他也不会见到活生生的戚檐。

      他清楚地知道,在目前还有三谜尚未解开时,或许他选择第一个存档点才是最正确的——时间既充沛又有戚檐的帮助。

      可他现在还没能跨过那道心理的槛。

      “先试一次吧,实在不行,下回我再把那臭小子弄回来。”文侪抚摸着镜子喃喃自语。

      他只要这一局与下一局都拼尽全力去搜查,直接赢下这场亦或者下场,戚檐便无需再回到这要命的噩梦中。

      “我可真是个好人。”
      “待兄弟也太仗义了。”
      文侪想着,咬下钢笔的笔帽,又翻开了戚檐的红本子,默默在上头写下:

      【鬼的小铺子见,亦或者,第三局见。 ——你大哥六日晨留】

      ***

      文侪正琢磨着红日记本里奇怪的对话,一人却猛地将开水房不带锁的门从外推开了。

      “啊呀,文大夫,您窝在这儿做什么?适才开会都没能见着您,可把我给急坏了!”

      这屋中本来安静得只剩下锅炉缓慢运转的闷声,那玩意活像一头呵哧喘气的老牛,并不叫人如何在意。小玲扯着嗓子的一声惊呼,却针似的刺进文侪耳中。

      他只得强耐住掩耳的冲动,摆出副笑脸:“开会了?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您不会连那事……都没听说吧!胆子这般大,竟敢到处乱晃,得亏那群患者没进这开水房……”小玲碎碎念起来,一副惊魂未定模样。

      “什么事?”文侪一头雾水。

      “昨儿夜里又死人啦!”小玲费劲将声音压得很低,“四号病房有几个患者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刀……有的还不是刀呢!单是些长条铁棍啊什么的,他们拿着互捅呢!哎呦喂!说得我心里都还在颤呢!”

      “是吗……那你们在会上都讨论出了什么呢?”文侪漫不经心问。

      文侪是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在这阴梦里,他都不知道自个儿活不活得下去呢,哪还有闲情管这阴梦原住民的死活?

      “自然得出个方案呐!所有刀具、尖锐的东西,现下全交由裴大夫锁起来啦!”

      “都交给裴……大夫了?”

      文侪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敢情好,如今那裴宁爱戚檐爱得发狂,还总喜欢把戚檐死掉的错怪到他文侪头上来。

      那些刀被裴宁拿在手里,不是更方便他拿来捅他文侪了么!

      说不准还要美其名曰“报仇雪恨”哩!

      “关我什么事啊?”文侪揪着头发,瞧见小玲诧异地看他,又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

      文侪回到自个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忙了一整日——其实是在院里四处转悠着翻找遗漏的线索。

      好在他有分寸,知道避人耳目,专挑着他们用餐的时候,到处可劲地乱翻。纵然他像贼似的,将四五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叫人发现他的行踪可疑。

      夜里十一点近半,他装出副饥肠辘辘的模样,坐上了自己那张破烂旋转椅。倒也真是巧,晚饭还没来得及入口,先听到小玲一声哀叹。

      “嗳,自从昨晚开完会,裴大夫便不知去哪儿了。我见裴大夫开会那会儿脸色就不大好,总担心他出事……大家伙可有瞧见么?”

      小武摆手,陆琴也摇头。

      文侪闻言将递到嘴边的不锈钢勺收了回去,佯装无意地瞥了眼裴宁整齐的办公桌,果真只摆了小玲盛好的饭菜,没看见人。

      “欸,那会议是在啥时候开的来着?”文侪问。

      小玲用抹布擦着桌子,说:“就给戚患者做手术前啊,您说咱们这院里统共也就咱几个医护,那时琴姐和小武忙活着做手术去了,只剩下了咱仨,您还跑没影了!这像话么?”

      “不像话!”文侪应得很快。

      “裴大夫那么个大男人能去哪儿呢?我猜他可能是身子不大舒服,在房里睡着呢!”小武用牙签剔着牙,说。

      “对哦!”小玲一拍脑门,对吃饱喝足的小武说,“不然你给裴医生把饭菜送上去吧?吃好了,把碗碟拎下来,由我收拾就成。”

      小武呃呃啊啊地支吾半晌,文侪给嘴里喂进一口米饭,举起手,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吧!”

      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还没去过裴宁的房间搜查呢,这般难得一遇的机会,甭管那处是个虎穴还是蛇洞,他都非去不可。

      见文侪主动说要去找那无故旷工的裴宁,小玲喜上眉梢,当即握了他的手道谢。

      文侪倒也真利落,没一会儿便拎着被小玲温过几回的晚饭,敲响了裴宁的房门。

      他料想过那多情人不好惹,怕是会因心上人死了而悲痛欲绝,不给他开门。哪知他的手方叩响房门,裴宁便把门开了。

      挂满泪痕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依旧温温和和,他说:“阿侪,进来吧。”

      又是“阿侪”。

      那人目光下移,落在文侪手上,便含笑接过饭菜保温桶,只是收手时,长指挤压着文侪指尖淤青和细小伤口,叫文侪不自觉皱起眉头。

      裴宁将保温桶放桌上,侧身压住那往外滑出的抽屉,冲赔着笑的文侪说:“阿侪,戚檐死了,你就有这么高兴?”

      文侪忙不迭把笑收了,说:“人总得向前看。”

      冷笑自裴宁的喉管里倒灌出来,他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向前看?我若是向前看了,被留在过去的戚檐怎么办?我如何能忘了他?!”

      文侪怕激怒那人,索性不吭声,谁料裴宁竟会倏地发起狂来。桌上的小巧玩意儿被那人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个爽。

      “你究竟要将我折磨成什么模样才好?你这恶魔!!!”裴宁叫嚷着。

      文侪平复着逐渐加快的呼吸,说:“怎么就是我折磨他?手术是琴姐和小武做的,这话还要我同你说多少回?!”

      文侪原是想心平气和地同他娓娓道来的,哪知脱口竟会这般的歇斯底里,他正打算安抚那被他唬愣的裴宁,没成想那人的面孔已因愤怒而扭曲变形起来:

      “没有你的默许,他二人敢朝戚檐下手么?!!!你这会儿对他毫无歉疚,竟还想着将过错撇得一干二净!文侪,你究竟还有没有心了啊?!”

      裴宁说罢忽然倾身去扯开了窗帘。

      外头的月光很亮。

      一个囍字就那么明晃晃地漏了出来。
      ——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白的、翘起边角的大红囍字。

      文侪不禁后退一步,尴尬地奉承:“没想到啊,裴大夫已经结婚了。也是……咱这般年纪了就该趁早成家立业才行呐。”

      裴宁背对月色看着他,一双黑黢黢的瞳子蓦地像是被微弱的光浸透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捕猎时的鹰隼。

      “文侪你搁这装什么傻?!!”裴宁不再抵住身后那滑槽过斜的抽屉,那些个锋利的剪子和刀,就那么刺眼地暴露于文侪的视野当中。

      文侪背身摸了摸抵在腰间的门把手,费劲旋了旋,试图将门打开,然而那门却仅仅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发颤,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仰首。

      不知何时挨近的裴宁将钥匙在他面前甩了甩,说:

      “阿侪,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文侪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便被裴宁“砰”地掐着颈子撞在了门上。他气喘不上来,下腹又遽然被捅入一把刀子。

      钻心的疼麻痹了他所有的感知,一时间,他大脑空白,只能垂眼瞧着那人毫不松动的手渐渐染上自己的鲜血。

      泪珠砸在文侪面上,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在血泊中。

      裴宁在哭啊。
      为什么哭?该哭的人不是我么?

      文侪疲惫得像是将眼皮一阖就要昏死过去,可他还是奋力推搡,竭尽全力一脚踢开裴宁。

      他挣扎着要去抽屉拿其他的刀具抵抗,哪知裴宁力气过人,竟连口气也不缓,便伸长手拽住了他的头发,而后将他的脑袋撞上了墙。

      文侪腹间还插着刀,如今额头被扣在墙上碾动,痛得他像是要痉挛。

      适才被裴宁大敞开的窗子就在一旁,吹进来的风将雪白的帘子披在他二人身上。

      那裴宁却是一面摁住他,一面又从抽屉里取了其他刀来捅他的脊背,一刀,两刀,三刀……

      鲜血将文侪那一身白大褂染得血红。

      文侪奋力用牙碾过唇肉,只狠命一侧身,用脑袋撞了裴宁的下巴。那人吃痛,终于松开手去。然而,文侪回身时,又见他再度扑了上来。他应激地往后退,却被那人顺势掐住脖颈,仰身摁于窗上。

      文侪半个身子悬空,另半个身子也离了地,能支撑他不往下坠的仅有裴宁掐着他颈子的一双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攥裴宁的手,那人却泪流满面地说:

      “阿侪,永别了。”

      “铛——铛——”
      一楼的老式挂钟敲了12下。

      裴宁终于松了手。

      文侪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下坠,他头朝下,恰摔在裸露无草的坚硬石头地上。

      委托第七日,00:01,天气阴。
      文侪死了。

      --【委托失败,存档点加载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赵】EP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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