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于卿》辰十

7、第七章

　　桐市的八月份雨水多，连着放晴了好几天之后又迎来了大雨。
　　舒窈折腾到接近五点才睡着，被闹钟吵着醒来时屋里屋外阴沉沉的。
　　摸索着关上了闹钟，舒窈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昨夜忘了关窗，此刻窗帘被风带地飘了起来，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天被乌云笼罩看上去像是凌晨。
　　已经十二点了，舒窈下床把窗关上，幸好雨还没下大。淋进来的雨水把地面打湿，舒窈光着脚想找个拖布擦一擦。
　　别墅里静悄悄的，看来江聿卿不在，舒窈没有找到阿姨，随意找了块抹布跪在地下擦拭。
　　一双男士拖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舒窈抬起头，“昨晚窗忘了关地被打湿了。”舒窈下意识解释道。江聿卿走到舒窈的床前拿起拖鞋走过来，蹲下身伸手握住她一只纤细的脚腕，另一只手把拖鞋套在舒窈的脚上。
　　江聿卿修长的手指擦在舒窈的脚腕上，温热宽大的掌心仿佛握住了舒窈的心脏，手背上的的青筋脉络分明、蓬勃有力。
　　舒窈抬眼就能看到江聿卿的额头，因为低着头一缕碎发落下，平添了分慵懒感。
　　“地上凉。”江聿卿关怀的声音落在舒窈耳边。
　　雨好像要停了，雨滴沿着屋檐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激起一小片涟漪。
　　“阿姨家里有事今天不在，换件衣服出去吃饭，我在楼下等你。”江聿卿说完起身拉开门把手。
　　舒窈此刻饥肠辘辘，套上了一件休闲T恤和短裤，边扎头发边下楼。
　　江聿卿一身米色针织套装，整个人温润儒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变了，舒窈此刻竟觉得江聿卿平易近人，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活阎王，啧啧！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这么急做什么？”江聿卿见舒窈随意地收拾凌乱的头发以为是怕他等急了，舒窈扎好头发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聿卿：“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生性急饭！”
　　江聿卿笑出声，转身为她开门。
　　舒窈第一次见江聿卿笑得这么开心，一时愣了神，江聿卿哭笑不得：“小朋友？不是说急饭？看我能当饭吃？”
　　舒窈看着江聿卿，那句喜欢恨不得脱口而出，闪着光亮的眼睛眯出了好看的弧度，舒窈走近他，两根食指抵住他的唇角：“江聿卿，你笑起来真好看！”
　　对方被这一猝不及防的触碰恍了神，以至于没有发觉舒窈没有叫小叔，而是在叫他的名字。
　　舒窈说完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江聿卿回神关上门跟上去。
　　他并没有细想，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可唇角那柔软的触感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江聿卿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一路无言，江聿卿带舒窈去了一家粥店，老板见是江聿卿，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去：“江总，楼上包间请。”江聿卿礼貌颌首。
　　他是这里的常客，不需要点单老板就上了菜，一份海鲜粥，两碟小菜，看上去平平无奇，是舒窈一辈子都不会点的菜。
　　江聿卿给舒窈盛出一小碗，舒窈尝了一口睁大了双眼随即又眯了起来，鼓着腮吃得津津有味，像个仓鼠。被自己打了脸的舒窈吃了两碗粥才砸吧砸吧嘴放下勺子。
　　这一幕落入江聿卿眼中，那股莫名的躁意卷土重来。
　　一路上舒窈觉得江聿卿怪怪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江聿卿那她送回南郊别墅，“我还有事，晚点回来，有事给我电话。”舒窈应了一声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转身告别，身后一声轰鸣，那车早已扬长而去。
　　舒窈满脸黑线地站在原地：“男人！真是不经夸！”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下雨，舒窈进门检查了所有的窗户，然后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短时间是不能再作了，江川没戏了，裴宁的爸爸妈妈出差回来了也没戏了，舒窈自己更是没戏了。
　　舒窈无聊地看着手机屏幕，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黑色的头像，跟预想的一样，朋友圈里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二十四岁而已，怎么像是四十二岁！”舒窈忍不住小声吐槽。
　　另一边，江聿卿坐在包间角落里，默默玩弄着手里的酒杯，梁辰走过来坐在一边，看了眼江聿卿手里的白兰地，邪魅一笑：“哥，倒错酒了吧！你可是从来不碰烈酒啊。”
　　江聿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冲击喉咙的感觉让他清醒，抬眼看着梁辰欲言又止。
　　梁辰从未见过江聿卿这副样子，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江聿卿从来都不屑于流露情绪，如今在酒吧喝闷酒，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哥？你有事儿！”梁辰笃定道。
　　“是差点儿摊上事儿了。”江聿卿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嘈杂的环境让梁辰没有听清，还想再追问，江聿卿已经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梁辰跟上去：“哥？你去哪啊？”梁辰摸不着头脑，这是江聿卿第一次主动约他出来，梁辰是个纨绔，除了江聿卿谁也不服，跟在江聿卿身后当了多少年的小跟班儿。今天晚上他还在那头嗨着，被人扰了兴致不耐烦地接过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他江哥，抛下一屋子的人就过来了，结果江聿卿在包间里先是沉默了一个小时，然后喝了好几杯烈酒，总共就说了一句话就要走，他哪见过这场面，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江聿卿把车钥匙扔给梁辰，自己上了后座阖眼假寐，梁辰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好好开车。”江聿卿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梁辰心想他江哥莫不是开了天眼……
　　“哥，去哪啊？”
　　“南郊。”
　　梁辰不知道江聿卿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一路上心里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梁辰转头叫了几声。
　　江聿卿缓缓睁开眼睛，舒窈，江聿卿二十几年没有悸动过的心，在每一次见到舒窈的时候都疯的不成样子，明明只有几面之缘，却好像等了好多好多年。
　　起初那晚初遇他只当她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儿，老爷子叫他去书房谈事，临了提到舒窈，老爷子有意想拜托自己照顾，但没有明说，其实于江聿卿来说，舒窈是个不小的麻烦，他如何会照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那天听出江老爷子的意思后，江聿卿自己像是不受控制般得说让舒窈搬过来，他只觉得是替父亲分忧，可果真如此吗？还有，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叫自己什么？是江聿卿吗？
　　江聿卿二十四年冷静的心此刻有点乱套。
　　今晚的酒确实烈了些，太久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让江聿卿有些头晕，梁辰见状扶住江聿卿。
　　舒窈在沙发上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屋里屋外漆黑一片，舒窈打开灯，倒了杯水醒了醒神，已经很晚了，江聿卿还没有回来。
　　雨季闷热，舒窈一身黏腻，上楼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舒窈听到楼下的开门声，是江聿卿回来了。
　　舒窈欣喜地跑下楼，丝毫忘了自己穿着睡袍。
　　梁辰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少女穿着浴袍，娇小的身躯被宽大的浴袍包裹着，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滴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滴落到地上，或许是因为跑得及，鞋子都忘了穿，赤裸的嫩足就这样踩在地上……
　　注意到梁辰的视线和身后的动静，江聿卿转过头看到舒窈，喉结滚动，浑身都在窜火，慌乱地拿起外套罩在舒窈身前。
　　梁辰内心一万个震惊：这不是那天的妹妹？和江哥住一起？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去！
　　“看够了没有？”被江聿卿咬牙切齿的声音惊醒，梁辰一个激灵转过身去。
　　舒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怎么又不穿鞋？”江聿卿无奈。
　　舒窈身体不自觉地往衣服里缩了缩，两个人离得近，就像舒窈被江聿卿抱在怀里，隔着外套感受到舒窈的动作，江聿卿僵了僵身子。
　　“不打算回去吗？”江聿卿侧了下头语气强硬。愣了一会儿，梁辰才意识到这话是跟自己说的。
　　“哥……那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待梁辰走后，舒窈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和江聿卿僵硬的身体，“你喝酒了？”舒窈先后退一步，江聿卿收起外套坐在沙发上，“喝了一点。”江聿卿半躺着捏着眉心，看上去很累。
　　舒窈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折回来：“蜂蜜水，喝了能舒服一点，我先上楼了。”
　　关山房门的那一刻舒窈才舒了一口气，刚才她仿佛听到了江聿卿的心跳，隔着几层衣服布料，那强而有力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边。
　　外界都传江聿卿冷漠无情雷霆手段，可舒窈见过他的细心，他的护短，和他的温柔……
　　即便如此，舒窈想不通下午江聿卿突然的冷脸，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喝酒，她参与不了他的生活，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甚至他还是她名义上的长辈，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想到这里舒窈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江聿卿盯着那杯蜂蜜水，上面还残留着舒窈沐浴露的味道，刚才乱了节奏的心跳仿佛给了他当头一棒。江聿卿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点醉了需要冷静，唰地站起身，快步上了楼。
　　冰冷的水淋在身上，江聿卿滚烫的心仿佛也冷却下来，她不过是老爷子拜托给自己的小孩儿，一个有点有趣的小孩儿，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