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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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乖》/九岁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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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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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东部时间，早晨7点。
基本没什么行人车辆的纽约一片安谧，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在沉眠模式中。
置于中心区曼哈顿的一栋独栋别墅内亦是如此寂静，偏偏在最该安静的主卧中却持续回荡着说个不停的轻盈女声。
女生天生的声线很是清甜无辜，说出的话配合着迤逦的声调却尽显反差，骄矜又大胆，全都是些撩拨人的话。不过每段话间都有着细微的停顿，时而还掺杂些几不可觉的电流音，显然不是声音主人一次性说的，而是有人刻意将她的语音剪辑拼接。
“司清礼，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吃醋的样子特别帅？吻得比平常深多了，都把我舌头弄疼了，明天我要还回来的。不过我可不像你那么寡淡，我要你把衣服脱了，让我边摸边亲。”
“小礼小礼！女朋友大人呼叫！速速醒来陪我！我傍晚不小心睡着了，一觉睡到凌晨三点，这可怎么办？好无聊，要是住在一起就好了，想钻你被窝，那样一定不无聊。”
“司清礼，哪有你这样古板的人？都什么世道了还不满足女朋友的欲望，非得结婚才做，小心我哪天嫌你没劲给你踹了，——”
灵动女声倏地止住，与之同时，紧合的落地窗窗帘因事先设置好的时间来临而自动徐徐展开，缕缕阳光刺过落地窗，照亮卧室的每个角落。
蓝灰色调的被单下探出男人修长皙白的右手，骨骼感明显的手指稍稍一曲，覆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他动作熟稔，不知这些年里重复做过多少遍，眼都没睁也能准确无误点在屏幕上的一处。
登时，手机录音又继续播放。
上瞬，司清礼的眉头还因录音结束在“给你踹了”微微皱起，积蕴着鲜明的不悦。
可当手机复又漾开噙笑女声：“可惜啊，我这辈子好像就栽你身上了，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只对你有感觉。”
他的眉眼霎时舒展开，再无阴郁，显然很称心中意这话。
录音到此全部播放完一整遍。
短暂的停滞后，自动重头播放。
“咳咳，司清礼，我重感冒有些难受，你有带药吗？”
女声透着沙哑，闷着鼻音，是真的感冒难受到不行，也是她顺势而为的苦肉计，更是她撩拨他的开始。
饶是这些年里，司清礼都是靠着听她曾经发给他的语音助眠伴梦，但每次听到她哑不成调的声，身体总是比理智先给出反应，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地一揪，魔怔般的心疼，疯狂动心起念。
理智回笼的瞬间，唇角冷不丁牵起自嘲的弧度，而后难能自抑地陷入无边际的漆黑与潮湿，身心皆是一片惘然虚无。
不知多少次，司清礼想戒掉听她声音才能入睡的习惯，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素来克制知礼的他，在这件事上就像是个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上瘾患者，沾染着病态的执念。
又是戒瘾失败的好梦一夜，司清礼认命地抬起右臂遮在眼前挡住刺眼日光，阖眼静待着闹钟的响起再按下心旌中不该，他不允许那样出格的自己展露于人前。
司清礼生活作息极其稳定，多年如一日。
从窗帘拉开到闹钟响起有五分钟的休缓时间，他心里有数，约莫在四分钟时就开始期待闹铃声。他耻于自己的行径，却又压不住实际的希冀，两相蹉跎间就这么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沉沦下去。
五分钟来到，熟悉的女声又轻盈从手机里传出，“司——”
偏才刚说出一个字就有人拨来了电话，闹铃声骤止，转而被手机铃声取代。
长眸忽睁，眸中噙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肃冷。
扰人的手机铃声还在响。
司清礼冷着张脸，发出声短促但沉的鼻息。半靠坐起身的同时，他拿过了手机查看究竟是谁扰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看到来电人的那刻，司清礼情绪消散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是堂侄儿司星宇的来电。
司清礼的爷爷奶奶育有两子，但两子足足差了十八岁，他的父亲司和昶便是年纪小的那位。于是乎，司清礼的辈分就比较大，虽然司星宇只比他小五岁，但仍需称他声“小叔”。
司清礼性格打小就比较稳重，加之有小叔这个身份加持，叔侄俩年岁虽差的不大也不觉奇怪，互相打心里地把对方当做小辈、长辈。
而且司清礼这人克己复礼，规矩颇多，轻飘一眼扫来就令人不自觉发虚，开始反省自身是不是有什么逾矩行为。别说司星宇这个侄儿了，就连他亲妹司清姝没事都不敢乱招惹他，最怵他这个哥哥，生怕一个不着调就挨训，常腹诽他分明三十岁不到却跟六七十岁的古板迂腐老人家似的。
而眼下，司星宇却特意卡着司清礼起床的点打来电话，显然是有要事。
司清礼接通来电，左手捏着鼻梁压抑着内心的翻涌，声调不温不凉，没让人听出丁点异常来，“什么事？”
“嘿嘿，小叔~”
司星宇谄媚的声一出，司清礼心就定了大半，看来不是什么要紧事。跟司清姝没钱时候打电话来一个劲。
“说。”
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吐出，司清礼点开免提后掀开被子起身去衣柜前挑衣服更换。
过会儿还得去公司上班，他没空在这跟司星宇耽搁。
司星宇是个性格非常外向的人，每天跟只快乐小狗一样，说话爽直，脸皮还有那么点厚。
但今日的他颇显异样，已然主动给司清礼打来了电话，话语却还没酝酿好，支支吾吾的沾着些没来由的羞敛劲，全程在那“嗯……就是……那什么……我吧……她……嗯……”。
司清礼一身板正西装都换好，电话那头的司星宇还在含含糊糊地咕哝，仍没进入正题，“哎呀……怎么说呢。”
司清礼费解地凝了通话时长几秒，俯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平声道：“有话直说，最后给你三分钟时间，再不说挂了，我得去分公司了。”
“别别别！小叔你千万别挂！这关系你侄儿我一辈子的幸福！”
知道司清礼每日准点出发前往公司，他也从不说虚话，都是说了就真那么做的，司星宇不敢再浪费时间，但声音中依然噙着散不去的忸怩纯情劲，“就……我前段时间喜欢上一个大我五岁的女生，想问问你意见。”
司星宇已然是大四的年纪，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正式本科毕业，早到了该恋爱的年纪。
只不过他之前没遇到过喜欢的人，每每看到身边朋友恋爱都觉遗憾。
司清礼没少听他念叨说大学都快结束了还没遇到那个她，恐怕是体验不到校园恋爱的滋味了。
当下乍然知晓他有喜欢的女生，司清礼短暂怔了下，而后是由衷的欣慰，“我没什么意见，挺好的，喜欢的话年纪不是问题。你爸妈知道了吗？”
“没，还在追求阶段，想等确定了再告诉他们。”
听到司清礼说“挺好”，司星宇压在肚子里的话瞬间忍不住疯狂外泄，典型春心萌动的少男憧憬模样，“小叔！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我也觉得年龄不是问题。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好像完全不会生气，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笑起来特别好看，我真的好喜欢她。还有啊！她……”
司清礼听着司星宇喋喋不休的描述，脑海里却闪过与之形容截然相反的倩影，女孩恣意又野坏，那股子自由生长的劲勾得人痴迷。
唯一相同之处大抵便是笑容，粲然夺目，司清礼没见过比她笑得还好看的人。
司清礼在无意识间被拽入回忆的长河中，注意力早已偏移，耳畔司星宇的声音被他自动屏蔽，逐渐消弭，几近无声。
“小叔，她名字都很温柔有韵味，叫温知韫，是不是很好听？”
司星宇仍在激动的和司清礼分享。
但在“温知韫”三个字出现的瞬间，司清礼脑袋“轰——”的声响，如遭雷殛，意识陡然回笼。
“砰”的一声，应该是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手机落地后轻弹碰撞发出的一连串窸窣声。
司星宇话语声这才骤止，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等待司清礼将手机拾起。
结果时间就这么无声流逝，通话却一直陷在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就算是手机掉在不好拿的角落里也不该一点声响都无，司星宇不明所以，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通话还在继续，他才试探性地对着手机喊了声：“小叔？你还在吗？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依旧是沉默。
“……诶？怎么回事？”
正当司星宇自我怀疑地再度查看手机之际，通话那头可算是传来了司清礼既短又轻的回应。
“在。”
他声线明显的紧绷不少，音调低沉了几个度，“……刚刚手机不小心掉地了，你继续说。”
司星宇感觉到些许奇怪，但没多想，转瞬又快快乐乐地跟司清礼说话，“下次再说吧，小叔你不是要去工作嘛，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等我追到她，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等等。”
这次，生怕挂断电话的人变成了司清礼，他攥在手机边缘的长指都因过度用力而透着冷白，没什么血色。
哪怕“大五岁”和“温知韫”这两点已经足以让司清礼明确，但司星宇口中的温柔、好脾气委实和她搭不上关系，司清礼深吸口气，追问确认，“她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
司星宇老实回答：“温度的温，知道的知，谢道韫的韫。”
司清礼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几乎可以确认，司星宇口中的追求对象和他认识的那位是同一人。
又是短暂的沉默。
司星宇在这沉默中后知后觉对司清礼刚刚的问题感到些许奇怪，他突然“啊！”了声，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小叔你和知韫该不会认识吧？她本科也是京大的，和你同年入学的。”
就像是心头最隐晦的那片区域被触到，嘴比脑子快的，司清礼当即否认，“不认识。”
话出口的瞬间，司清礼就后悔了，他清晰认知到这个谎言有多么的拙劣。不仅极其容易被戳穿，而且传到温知韫耳朵里更是将他的局促与逃避全数展露出。
他重重阖了阖眼，薄唇微微翕动，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念头很快只余一个——那声“知韫”喊得真刺耳。
他们现在这么亲近了？
然而更刺耳的还在后头。
司清礼平日里长辈姿态深入人心，司星宇浑然不会怀疑他的话，司清礼说不认识，司星宇就不疑有他。
京市和曼哈顿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京市这会儿正是晚上七点多。
司星宇本打算在得到司清礼的支持后就立刻去找温知韫，哪知司清礼反常的话多、问题多，通话竟一时间挂不掉。
眼睛数不清第多少次瞟上时间，司星宇酝酿半天，终于在回答完司清礼怎么和温知韫认识之后不给司清礼再询问的机会，忙不迭跟道：“小叔，你快去工作吧，我要联系知韫了。她说了，只要你同意，就跟我交往，我得赶快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也给自己要个名分回来。”
“等等！”
司清礼再度制止，只觉额际青筋在砰砰直跳，喉间如被灼烧般过，干涩、镇痛，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骤扬和急促，“什么意思？什么叫只要我同意，她就和你交往？”
“小叔……等等我再和你解释成吗？我现在想去见知韫。”
司星宇无可奈何得都要哭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司清礼的电话这么难挂，分明以前司清礼都很惜字如金的。
“司星宇。”
司清礼冷冽声音一出，还是全名，哪怕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透着十足十的血脉压制，威慑力不言而喻。
司星宇脑袋一耷拉，到底是不敢直接这么撂了电话，蔫了吧唧地跟司清礼嗡声解释，“就昨天晚上，我跟同学去酒吧玩，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出包间打算去舞池里玩玩。结果我从楼上下来就发现知韫坐在吧台前面喝酒，她当时看着脸有些红，应该是喝醉了些，我怕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就想去送她回家，但她不回，我就在她身边陪着。”
“其实吧……我之前跟她表白过一次，但被她拒绝了，她说不喜欢我缠着她的样子，显得我特别幼稚。那会儿如果不是碰见她独自在酒吧不安全，我也没那勇气再上前和她搭话。没想到她后来突然说我眼睛很漂亮，我也幸亏提前喝了酒，或许真是酒壮怂人胆吧，我顺势就又跟她表白了。结果她真答应了，但她说我们年纪悬殊有些大，知道我正好也有个大五岁的小叔，就让我问你什么意见，说如果家里人都能理解的话，她也愿意试一试。”
司清礼想，他大概是真魔怔了。
面对这种情形，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家人都说他们叔侄俩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
继而又想——她是不是从司星宇口中知道了他这个小叔，这举措根本就是故意让司星宇来试探他的态度。
或许，她也对他余情未了？
说不清究竟是何种情绪，司清礼分明再问司星宇一句有没有和温知韫提过他的名字就可揭晓答案，但他没问。
他自己给自己的狡辩是——再这么问下去司星宇会起疑。
于是，司清礼揣着颗从听到她名字瞬间就乱了的心，敛着晦暗难明的眸，轻吐出声：“我明天正好有个项目需要回国处理，你问她，方不方便出来见一面。”
司星宇和司清礼通话的同时在和温知韫聊微信。
本意是想约温知韫的时间出来见一面，交往这种事还是要当面说才郑重，结果得到的回应是她的道歉，她说凌晨喝多了，酒话不能当真。
大悲大喜又大悲，司星宇的心就跟坐过山车般轻易因温知韫的话语直上又骤跌，他顿时急了。
脑海里当下的意识是，温知韫不接受姐弟恋，喝醉酒时不清醒，大多举措是出于情感，所以她那会儿顺从内心接受他，给了他一次机会。但恢复理智后会考量太多现实的因素，于是又拒了他。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
司星宇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不想错过温知韫。
其实刚听到司清礼话的那一秒，他是想要拒绝的。且不论他和温知韫还没确定关系，就算确定了，这么快就见家长也是不太妥帖的，恐怕会吓着温知韫。
但温知韫拒绝的消息几乎是在司清礼说话的同时发过来的，司星宇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只想找机会能见温知韫一面。
他想，见了面，温知韫看着活生生的他，或许会不这么狠心，或许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因而，他赶忙给温知韫发消息让她千万不要担心年纪的事，他已经和小叔聊过，小叔很支持，并且小叔明天恰好有公务回国，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可以带着小叔来和她见一面，让她知道他家里人的态度。
几分钟后，温知韫应下了。
司星宇登时松了口气，忙不迭跟仍在通话中的司清礼打了鸡血般说：“她果然还是喜欢我的，小叔你明天一定要反复帮我向知韫表达咱家里不介意年龄这事，我妈就比我爸大三岁，五岁也不算什么的。”
司星宇分享欲刚起，司清礼话声却明显寡淡下去，“明天再说，要忙工作了，挂了。”
还不待司星宇说什么，电话直接就被挂断，听筒内传来一阵嘟音。
司星宇张了张嘴，一阵失语，偏偏碍于辈分压制，愤懑不平瞬间转为很没骨气的谄媚，他切换页面去微信再给司清礼发消息：[小叔，你听到我刚刚说得了吗？明天千万千万要在知韫面前帮我多说好话哟~~尤其是年龄这方面，求求(可怜.emoji)]
司清礼没回。
想着他工作繁忙，司星宇不敢多扰，历经焦灼的半小时等待后可算得到了司清礼的回复。
结果只是司清礼发来的归国航班时间，方便让司星宇和温知韫约时间。
至于司星宇央求的帮衬，司清礼一字没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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