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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药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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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小亭中茶香袅袅,凉风习习。
叶禛想起了一些旧事,拉着和叶安宁又聊了一些家常,顺便赏赐了她一些东西,末了眉宇间渐渐生出了倦色。
崔新柔看他似是坐不住了,软声劝道,“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该回去歇着了。”
叶禛也觉着有点乏了,他刚想说那就回去,转瞬间看见谢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一梗,又没了歇息的心思。
他觉着自己也不是很老嘛,摆摆手拒绝了崔新柔的提议。
叶安宁一时没明白他明明都准备走了,怎么突然又起了留下的心思,只好继续陪着。
手指在茶杯上打着圈儿,默默算着时间。
叶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叶安宁说道,“婚礼那天我听说轩儿去了,他也是为国分忧,你莫要太在意。”
他听说叶轩因为占田的事情要把谢然拿到刑部,还是在大婚的当天,猜到叶轩是故意去找麻烦的,本想找叶轩过去训斥几句。
但后来想想,叶轩在侵田案上办得不错,左右也没将谢然带到刑部,也就做了罢,只等今天这个机会为叶轩解释几句,免得叶安宁心里生了嫌隙。
叶安宁哪会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叶轩现在正得宠,又办着重要的案子,只要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叶禛都是不会追究的。
事关叶轩,崔新柔必然要维护几句,“这事儿都怪轩儿,他就是太着急为皇上办案子了,这才不分场合,幸好没闹出什么事儿来,不然啊我非得让他亲自来跟安宁道歉不可。”
听了这话,叶安宁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说来说去叶轩没有半点不是,反而是有功的,就崔新柔这种惯法儿,叶轩不长歪了才怪。
她挤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笑来,“皇后娘娘说得是,二皇子一心为了案子,其心可嘉。”
崔新柔对叶安宁的态度很满意,优雅地点了点头。
谢然却突然开口,浇了一盆凉水下来,“二皇子其心可嘉,但刑部办事粗糙,既查明有人冒朝廷命官之名买田逃避赋税,却仍签发错的驾贴,可见办事之疏漏,或该好好整顿一番。”
此事是二皇子授意,按理说怪不到刑部身上,但这事儿赖不到叶轩头上,就得有人背锅,刑部侍郎于知节该为此事负责。
崔新柔皱眉,谢然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在刑部折了一个助力,于知节就算不被罢官也会被降级。
真是好算计。
叶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此事确实是刑部的失职,朕会命人彻查。”
说完,他拿起了身旁的茶杯,热茶入喉却突然呛了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起来,面色涨红一片,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崔新柔急忙去顺他的背,同时朝亭子外的吴贺喊了一句,“药呢,快拿来。”
吴贺急忙从亭外跑了进来,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往外倒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递给了崔新柔。
崔新柔接了过来,立刻将药丸喂给了叶禛,拿过桌上的茶水喂了过去。
叶禛喝了药,片刻后缓了过来,心中叹了一句,不服老不行啊,落寞地摇头,“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是得回去休息了。”
叶安宁盯着吴贺手里的瓷瓶若有所思,上辈子她就知道叶禛偶尔会吃这种药丸,但具体是治什么的她从来没问过。
她知道叶禛身体不算好,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不禁好奇那白瓷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皇上,您身子哪里不舒服,是太医开的药吗?”
叶禛触到她担忧的眼神,笑着宽慰道,“这是皇后特意为朕找的方士炼的药,强身健体效果极好。”
竟是崔新柔找来的方士。
听了这话叶安宁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心里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上辈子王府出事前的那两年,她没怎么见过叶禛,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了,若他身子不好被人所制了呢?
崔新柔找来的方士,那药或许是对身体有害的,她利用这种药控制了叶禛,在他精神错乱的时候歪曲事实,或是干涉了叶禛的决定,定下了叶允承的死罪。
否则叶禛有什么理由杀叶允承,叶允承对他没有半点威胁。
而崔新柔要杀叶允承,理由就太多了,她要控制叶禛就要除掉叶允承这个阻碍,她看叶安宁也不顺眼。
桩桩件件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心跳似闷雷般在心中炸响,这个疯狂的猜想紧紧的抓住了她。
叶禛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叶安宁见状,豁然站了起来,急急问道,“皇上,那药您找御医看过了吗?”
她神色焦急,带着几分想要确认什么的急迫,看得叶禛一愣。
崔新柔却是品出了叶安宁话里浓浓的怀疑意味,略有不满地说道,“皇上入口的东西御医自然是验过的,否则出了问题谁担待得起。”
叶安宁那话分明是在说她在给皇上下毒。
叶禛也点了点头,“御医也说是强身健体的,朕喝了近一年了确实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听了这话,叶安宁虽仍有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御医看过,那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她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说自己想多了,同时嘱咐皇上注意身体。
叶禛毫不在意,倒是崔新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叶禛在崔新柔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凉亭。
过了片刻,一个上了年纪的御医背着药匣子匆匆来了,坐定后给谢然号脉。
谢然将细白的手腕伸了出来,面色淡淡的。
这些年他也看过不少大夫,都是让他好好温养着,想来御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左右不过是同一套说辞。
虽然知道御医没什么大用,叶安宁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待那御医号完脉,她凑过去问道,“怎么样?”
谢然对那御医的反应倒不是很在意,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安宁看,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御医皱着眉,不住地摇头,却什么都不说。
叶安宁看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话光摇头做什么。
“您倒是说啊,”叶安宁催了一句。
御医酝酿了片刻,才说道,“身子底子坏了,没别的法子,只能拿好药材养着,忌大悲大喜大怒,如此可多活几年。”
叶安宁听他最后这句不大高兴,心里沉甸甸的,像在说谢然本来没几年时间了似的。
虽然从前世来看,这御医说的也没错,但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不高兴,心里闷得厉害,也没了好脸色。
她目光阴阴地瞪着那御医,说道,“那你开个温补的方子吧,我带回去。”
御医看她脸色不好,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拿出纸笔写了方子交到了她手上。
叶安宁垂眸看着那张方子,小心地叠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御医走后,叶安宁见谢然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以为他在意御医说的那些,于是坐到他身边宽慰他,“那御医医术不精,以后我找一神医来治你的病。”
叶安宁眉宇间带着神采飞扬的笑意,那语气仿佛世上真有这样一位神医一样。
谢然也沾染了几分快意,朝她笑了笑,揶揄道,“那你还让他开方子?”
看他神色轻松,还有心情开玩笑,叶安宁也不再担心了,两人一同出了宫。
回去的马车上,叶安宁有些心神不宁,一时想到叶禛,又想到方士和那白瓷瓶,她总觉得那药丸透着古怪,但叶禛说御医看过,只是强身健体的。
真的只是强身健体的吗?
谢然看她眉间带着几丝忧色,想到刚才的事,于是问道,“你觉得那药丸有问题?”
刚才她似乎对那药丸反应很大。
叶安宁抬起头,不确定地说道,“御医说是强身健体的药。”
谢然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笃定道,“可你还是怀疑,御医说得也不一定就准确。”
那语气似乎是极相信她的。
叶安宁转念一想,是了,御医都治不好谢然,也有可能看不出那药有什么古怪,若是能找着那个姜神医,或许能瞧出那药的问题。
也或许,那药根本就没有问题,一切只是她的瞎猜。
崔新柔真的会给叶禛下毒吗?若是一旦被发现,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回了王府,叶安宁吩咐人拿着方子去抓药,再将府里的名贵药材给谢然送一些,又交代方平派几个人去江南打听一个姓姜的名医。
落日西斜,满天霞光之际两人一道用了晚饭,之后在院中小憩。
王府的庭院比谢府的小院不知好了多少倍,处处可见精心侍弄的雅致,谢然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思,他独自坐在廊下,有些落寞。
晚霞瑰丽,庭院中有花香树影,摇椅上一妙龄女子闭目养神。
女子身段阿娜,侧脸小巧精致,耳洞上带着一只红色的玛瑙耳坠,衬得肤色赛雪般白。
钟信从走廊过来,将谢然拉到一边,面带压抑不住的喜色,朝谢然说道,“少爷,郡主吩咐人收拾了一间大屋子出来,还附带一个宽敞的书房,说是给少爷你的,少爷你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