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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早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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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帝话落,秦松命禁军呼啦啦上前。
那些京卫见状纷纷后退,无人敢拦。
“慢着!”巫正贤拂开围上来的禁军,冷静开口:“皇上,臣有话要说。”
宣武帝冷漠瞥了他一眼,压下怒气道:“进去再说。”
宣武帝拂袖进了祥云阁。
宣武帝坐在椅上,看向宗瑜婉:“澜月,阿婉可是在祥云阁?”
宗瑜婉就等着这一刻,她道:“回皇上,阿婉是在祥云阁。”
“把人带出来。”宣武帝道。
宗瑜婉道:“阿婉受到惊吓,已经晕了过去,容澜月去看看。”
“嗯,”宣武帝转头看向秦松,“你带人陪澜月姑娘一起去。”
宗瑜婉去了祥云阁后院,她推门进去,秦松刚要跟进去,宗瑜婉拦住了他,让他守在外面。
宗瑜婉提灯走了过去,阿婉背身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宗瑜婉走到榻前,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巫正贤奉太后口谕搜查了祈福寺,你应该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阿婉还是不动。
宗瑜婉又道:“不过,现在皇上来了,你若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阿婉依旧不动。
宗瑜婉眸光微闪,她死死盯着阿婉的背影,片刻后,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眼前光亮逐渐散去,阿婉蓦地睁了眼:“等一下。”
宗瑜婉扶着门的手顿住,只听阿婉道:“我去见皇上。”
宗瑜婉没应,无声地长松了口气。
当着宣武帝的面,阿婉将德仁太后让她拿掉怡妃孩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宣武帝气得“啪”地将茶盏摔在地上:“不可能!怡妃怀的可是母后的亲皇孙,母后怎么可能?”
“皇上,阿婉所言句句属实,”阿婉麻木地将头磕在地上,“天亮之后,诬陷秋夕的那几个婢女都将变成哑巴,因为她们中了姚氏哑毒,这都是太后授意阿婉做的,目的就是让她们永远无法开口说出真相。”
“胡说!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们?”宣武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厉声问。
阿婉凄惨一笑:“会杀的,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杀了她们,就会引起皇上怀疑。”
宣武帝脑袋嗡嗡作响,这个世上他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连他的母后都在算计他。
“来人哪!将阿婉押回去,关进大牢。”
几个京卫忙上前摁住阿婉。
“不必了!”阿婉挣开他们的钳制,“阿婉自知罪孽深重,并不打算苟存于世。”
她话落,从身前掏出一把匕首用力刺进了心口。
鲜血自阿婉胸口汩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在地上蜿蜒出一汪血路。
宗瑜婉震惊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阿婉,她没想到阿婉竟抱了死志。
她一时心绪难平。
闹剧结束,宣武帝正在气头上,命朱琪将巫正贤押回宫里,关进刑部大牢。
德仁太后得知后,立马跑去乾清宫,替巫正贤求情。
乾清宫内
宣武帝负手立于窗前,听德仁太后说完,他霍地转身,眼底都是怒火:“母后亲手杀了儿臣的孩子,现在居然来为一个外人求情。虎毒不食子,母后好狠的心啊,母后的心就不会痛吗?”
德仁太后惊慌扯住宣武帝衣袖温声道:“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皇位。”
宣武帝手一扬,甩开德仁太后的手:“皇位?呵,”宣武帝冷笑出声,他缓缓向前,歇斯底里吼道,“为了朕,母后就杀了朕的孩子,母后这是什么道理?”
德仁太后被逼得步步后退,头上东珠轻晃,一时语塞。
“还有,那些传言该不是真的吧?母后和巫正贤不会真的还有一个孩子吧?”宣武帝目光冷漠,开始口不择言,“母后如此袒护巫正贤,处心积虑地筹谋这一切,不会是想让朕把皇位让给巫正贤来坐吧?然后再传给你们的孩子?不过,没有机会了,朕这就命人杀了巫正贤!”
德仁太后看着儿子狰狞的面容,心碎了一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在宣武帝开口叫人之前,被迫开口道:“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宣武帝动作顿住,如遭雷击,半晌他才回身,目光空洞地看着德仁太后,机械地问:“母后刚刚说什么?”
德仁太后泪如泉涌,又冷静重复了一遍:“你的生父是巫正贤。”
宣武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许久之后,他才眨了下瞪得酸胀的眼睛,如同做了一场惊天大梦。
.......
巫正贤很快被放了出来,还有五日,便是雩祭的日子,他要在这之前先除掉陈硕,以免坏了他的大事。
事已至此,他已不在乎宫中传言,这大卫江山已经是他们的了,谁都别想改变。
怡妃因设计害死熹嫔的孩子,被打入冷宫。
槐家因此受了牵连。
礼部右侍郎槐长安被贬职下狱。
树倒猢狲散,无数弹劾槐长安的奏折如雪片似地呈了上来。
在弹劾的奏章里还涉及到了陈硕和崔钰,指责陈硕因掌巫正贤秘辛,与巫正贤狼狈为奸,勾结三法司诬陷剑阁谋杀先皇。
其上还列出一堆名单,有死去的王谦、柳城,南晔,凌震,还有现任光禄寺卿陈钰。
上递此奏章的是大理寺少卿袁辰。
宣武帝登时慌了,他找来巫正贤商议。
巫正贤建议先将此事压下来,待雩祭后再议。
皇帝批复意见返回内阁,这次温执却没像以往一样置之不理,他请求皇上先撤下陈硕东厂督主职务,待案调查。
宣武帝无奈,只得照办。
巫正贤暗暗在心里给温执记上一笔,不过这次温执也算是帮了他。
撤下陈硕,他正愁没有借口。
陈硕被下了刑部大牢,在巫正贤的特殊照顾下,陈硕被打了个半死。
陈硕知道这次巫正贤绝不会放过他,不会让他活着出刑部大牢。
但他不想死,也不甘心。
他平时是个笑面虎,和刑部关系还算不错。
那夜,他收买了给他送饭的狱卒,让他帮忙传信给燕王。
萧绎收到陈硕的信,并不惊讶,因为这是温执精心布局的,就为了让陈硕主动来找他。
陈硕若是想活,燕王是唯一的选择。
萧绎当晚去见了陈硕,陈硕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一遍。
“当年知道真相的全都死了,都死在那场大火中,”陈硕肥胖的脸上有了几分愧疚,“那场大火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萧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无法感受陈硕所说的当时的场景。
“事情起因于皇子的满月宴,当时时任户部尚书刘承恩的夫人说了句,德妃不是早产吗?可这孩子压根不像早产,倒像是足月的。本是褒赏之词,德妃听了却极为刺耳。这也是她决心除掉知道真相之人的原因。”
“那为何单单留下你?”
萧绎不解。
陈硕笑了笑:“因为我是一条听话且忠诚的狗。”
萧绎沉默未语。
陈硕又缓缓道:“刘夫人回到府中,同刘尚书说及此事,被刘尚书责骂一顿。但事已至此,话已说出,无法收回。刘尚书知道德仁太后决计不会放过他,于是他找到了我,企图让我向太后求情,可是我若替他求了情,我的下场就会和他一样。我非君子,便将刘承恩找我之事如实汇报给了德仁太后。”
“于是便有了当年延禧宫那场大火,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于那场大火。”
萧绎眉心微拧:“除了你,就没一个人活下来吗?”
陈硕蓦地抬头:“有,萧玄的乳母。那场大火中,我悄悄放走了她。”
萧玄便是宣武帝。
“你为何放了她?”
陈硕眸光暗了下来:“我是孤儿,因为她曾送过我一双鞋。从来没有人亲手为我做过鞋。”
“那她人在何处?”
陈硕摇摇头:“我不知。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兴许早死了。”
萧绎没再问下去。
.....
翌日,刑部大牢传来消息,有人劫走了陈硕。
宣武帝惊慌失措,命锦衣卫满城搜查。
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那夜,萧策来了祈福寺。
明日,他们就要前往锤城乌阴山祭坛。
锤城紧邻洛京,车马同行只需一日。
萧策对宗瑜婉道:“云铮大军后日便到,届时会暂时驻扎在岳家庄,当日祭场上,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萧策将一枚椭圆形的陶埙递给宗瑜婉,“这个你拿着,你只要一吹这陶埙,疾风就会出现,它可以帮你给云铮传信。”
宗瑜婉倏地抬眼看着萧策,疾风是岳家庄少庄主驯养的海东青,她见过一次,是很名贵稀有的纯白玉爪,很漂亮,极通人性。
“安王这是何意?”
萧策掩唇轻咳几声,随后笑道:“我时日不多,这个留着也无用,便留给燕王吧。”
宗瑜婉接过陶埙,道:“我会将它交给燕王殿下。”
萧策起身,对着宗瑜婉躬身一拜:“萧策代表大卫,代表萧家将永记姑娘大恩。”
宗瑜婉忙扶住萧策:“安王殿下折煞澜月了,只要能够为剑阁鸣冤,杀了巫正贤,澜月死不足惜。”
萧策什么都没再说,对着宗瑜婉躬身又一拜,转身离开。
夜幕中,秀莲一袭黑衣刚闪进祥云阁院中,就见一男子从宗瑜婉房中出来,她忙隐到树后,男人似有所感朝她这边看来。
待秀莲看清男子长相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眸。
男子就是前两日救过他的人。
男子身形一晃没入黑暗中,秀莲犹豫一瞬快速跟了上去。
刚出祈福寺,男子拐入一条窄巷后骤然停住脚步转身,在黑暗里看着秀莲:“姑娘为何跟着在下?”
秀莲扯下脸上面纱:“公子不记得我了吗?那晚是你救了我,我还......”
不等她说完,萧策便打断她:“很抱歉,在下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