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6、06

　　“方晏你什么意思啊？！”顾笙风风火火道，目光落在齐萱怀中的花上，打抱不平，“你知道你是结婚的人吗？看我们九九好欺负是吧？”

　　“和别的女生这么亲密，还给人送花？你这么博爱，要不要给路过的人都买一束啊？！”

　　她性子急，说话语速很快，突然跑过来噼哩啪啦一阵骂，把方晏和齐萱都弄愣住了。

　　后面跟上来的姜玖听得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看方晏尴尬的表情和齐萱无措的模样，她连忙上前拉住顾笙。

　　“笙笙，你冷静些。”

　　姜玖又尴尬笑笑，向方晏和齐萱解释：“这是我朋友，顾笙。”

　　婚礼上见过，方晏知道这是姜玖朋友。正是因为这样，方晏心里确实涌上羞耻的情绪。

　　顾笙的那些话，像打在他脸上。让他火辣辣地发烫。

　　他和齐萱没有什么，结婚后行为也从未逾越。但两人独处时，他心里难免有些怅然和其他的心思。

　　无论姜玖介不介意，无论姜玖心里有没有别人。

　　他依旧是她的丈夫，他们是夫妻。

　　这种道德的枷锁和感情的沉沦，总是让方晏很痛苦。

　　现在被戳破，虽然没有出轨，但精神的逾越让他难堪。

　　哪怕姜玖不在乎。

　　责任感会拉扯着方晏。

　　齐萱也是一样的，她一向冷静理智的脸上出现几分茫然和无措。

　　“你们误会了……这个花，不是方晏送的。”

　　方晏喉结滚了滚，道：“刚刚齐萱见义勇为，帮助了一个被欺负的人，旁边刚好有个花店，为了感谢，那人送她的花。”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顾笙依旧没好气地问。

　　“我们……出来吃饭。”齐萱表情难看，“只是吃个饭。”

　　气氛陡然怪异起来。

　　“笙笙，我们也要吃饭了，你男朋友还在里面等着呢。”姜玖哀求地看向顾笙，让她别说了。

　　顾笙冷哼一声，闭了嘴。

　　姜玖又转头对方晏他们道：“没事，都是误会。既然都说开了，我们就先走了。”

　　被姜玖拉走，顾笙不理解，“九九，你怎么脾气这么好呢？你老公刚刚那眼神，明摆着喜欢这女生啊。”

　　她无语嘀咕：“还是宋一好，从不和其他女的纠缠不清。”

　　此话一出，姜玖笑容僵住了。

　　顾笙捂着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就是感慨一下。”

　　“方晏和齐萱本来就是两情相悦。”姜玖语气轻松，转移话题，“我能理解，忽然被分开肯定不好受。而且又是同事，怎么可能完全不联系。”

　　“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方晏平时在家里也很体贴。”

　　姜玖慢慢道。

　　“我觉得是我插足了他们，是我该离开……”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顾笙没好气。

　　不过提起方晏和齐萱，顾笙来了兴趣。

　　进了餐厅，她把自己的小男友支走，给了他一串钥匙，让他回别墅等着。

　　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姜玖，“你刚刚说方晏和齐萱两情相悦，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在一起过，后来因为方晏妈妈被迫离开了。”姜玖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分享给顾笙。

　　“天呐，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笙瞪大眼睛。

　　“方晏妈妈受什么刺激了？不过我觉得他妈妈确实有些不正常。”

　　“哪方面不正常？”姜玖好奇问。

　　顾笙：“精神方面。”

　　精神？！

　　姜玖握着筷子的手一抖。

　　除去逼迫她和方晏生孩子的时候有点疯，柳惠平时都很和蔼可亲，状态也很正常，哪里精神有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不就在婚礼上见过他妈妈？”

　　顾笙一本正经：“直觉。”

　　“……”

　　和顾笙分开，回家的时候，姜玖收到了唐央央的消息。

　　附带一张照片。

　　姜玖点开看了看，照片背景是在公安局门口，是方晏和齐萱进去的抓拍。齐萱手里抱着刚才姜玖看到的那束花。

　　“姜玖姐，我刚看到方晏哥哥和齐萱一起从外面回来，齐萱手上的花不会是方晏哥哥送的吧？他们怎么能这样！”

　　唐央央发的是语音，语气特别不可置信和愤愤不平。

　　“姜玖姐，你现在是方晏哥哥的老婆，你应该去谴责他们！过去把齐萱狠狠骂一顿！让局里的人都看看，她是怎样一个不要脸的人！插足别人婚姻！”

　　唐央央还在骂道。

　　姜玖觉得她真是热心过了头，自己好像和她也没有那么熟悉，但她经常过来找自己聊方晏的事情，还提醒她注意齐萱。

　　姜玖无奈安抚：“我刚刚碰到他们了，花不是方晏送的。”就算是，也无所谓。

　　唐央央：“他们告诉你的？”

　　“姜玖姐你怎么这么单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方晏哥哥这么好的结婚对象，你可要好好把握，别不放在心上，当心被其他人挖了墙角。”

　　…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笙骂的不好意思，方晏最近开始向姜玖报备行程。

　　和齐萱单独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告知她一声。

　　姜玖觉得没必要，劝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方晏声称不想让她误会。

　　姜玖无话可说，其实误不误会也无所谓。

　　不知不觉，他们结婚已经有三个月了。如今已是十二月份。

　　天气转凉，衣服也从短袖变为长袖，再加上外套。

　　姜玖和方晏依旧相敬如宾。

　　柳惠虽不在家里住，但经常过来突袭。所以方晏和姜玖一直住一个房间。

　　但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没有夫妻之实。

　　最近局里又有一个重大案子，甚至牵扯到了外省。

　　方晏和队里的人要外出追查。

　　以前没觉得，现在和方晏结婚，姜玖才发现社会上每天都有这么多血腥暴力的事情发生。

　　案子一个接一个，或大或小，仿佛从未间断。

　　夜里方晏在收拾东西，第二天就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带几件换洗衣服。

　　之前的剃须刀用的有些年份了，方晏准备带个新的。

　　刚结婚的时候他买过一个，扔在了家里的某个角落。

　　记不太清了，方晏翻墙倒柜地找着。

　　在姜玖睡觉的那一侧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他翻拿东西的时候，意外带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方晏急忙弯身去捡。

　　摔在地上的冲击力使盖子打开了。

　　这个精致小巧的白色盒子赫然是一个戒指盒，里面嵌放着两枚戒指。

　　没有太华丽，但却散发着简约而高雅的气息。银质戒圈，上面镶嵌着闪烁的细钻，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泽。

　　这是一对戒指，很明显能看出男女款。

　　方晏揣摩着，这不是他的戒指，所以是姜玖的。

　　这也不是他们结婚时的戒指。

　　他和姜玖结婚的婚戒，是两人没太用心挑选的，自从婚礼上戴过后，谁都没有再使用。

　　浴室里水声不断，姜玖还在洗澡，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盒子里的对戒很新，似乎从未戴过。可是又被保护的很好，盒子外面没有一丝灰尘。不像是丢在角落里，被遗弃的样子。

　　方晏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下，倏然，他目光一顿——

　　戒圈内侧竟然刻着字。

　　「J9」

　　J9？

　　方晏微微沉思。

　　J9……姜玖。

　　姜玖？！

　　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想到这应该是姜玖名字的代称。

　　方晏又拿起另一枚男款戒指看了下，上面同样刻着内容。

　　「S1」

　　J9……S1……

　　这是他们间独属的昵称吗？

　　电光火石间，方晏想到了前段时间去春江市看望外婆时，老人家口中说的“小宋”！

　　所以这个人姓宋？

　　再根据姜玖名字和她的代称进行推测，这个人名字可能和“yi”同音。

　　宋……yi。

　　浴室里水声停了。

　　无意间窥探到姜玖的秘密，方晏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将这些袒露在其他人面前，也害怕使人难堪，他将戒指重新放回去，合上抽屉。

　　剃须刀找到后，方晏继续收拾东西，姜玖从浴室出来，看到他，顺口问了句：“你要去很久吗？”

　　“不确定。”方晏道。

　　姜玖“哦”一声，吹头发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吹风机运行的声音。

　　姜玖的头发又长又直，柔顺至极，发丝随着风力而飘逸，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

　　她安安静静的，穿着面料柔软的睡衣，配上房间温暖的灯光，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

　　方晏忽然又想到孟丽华给他看的那张照片里，那个笑容明媚的女生。

　　姜玖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笑过。

　　或者说，现在的姜玖，笑容大多都是恬淡的、内敛的。

　　虽然各有各的好，都各有韵味，但方晏又想到那个叫“宋yi”的男生，他拥有过青春靓丽时期的她吗？

　　同样的，方晏有些迷茫。

　　姜玖变成这样，到底是性格变了，还是和他的这段虚无的婚姻，让她变成了这样？

　　他不爱姜玖，按理说早点结束才是最佳选择。

　　不然到最后只是蹉跎对方的时间。

　　可是因为柳惠，他又没办法离婚。

　　刚结婚又离婚，他也不知道姜玖愿不愿意这样，或许这样的状态两人都很乐得自在呢？

　　姜玖说过不喜欢他，让他不用多虑，两个人就当个同居室友。

　　可方晏还是郁闷难当，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

　　在工作上，他理智冷静，心思缜密，能快速发现突破点，还原案发过程，侦破案件，使一切恢复平静正常。

　　可感情的事，他实在有些心力交猝。

　　他不知道该怎么使一切恢复正轨，突破点又在哪里。

　　方晏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黑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忧虑。

　　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姜玖自然不清楚，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吹着头发。

　　脑海里那道熟悉的、鬼魂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随着吹风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九九，以后有我在的每一天，我都会给你吹头发，不用你动手。”

　　“九九，你头发好像又长长了，需要我陪你去理发店吗？”

　　“九九，你们班那个男生怎么和你染一样颜色的头发？你能不能换掉，我不喜欢。”

　　“你不愿意，那我去找他，让他换掉。”

　　“他不愿意我就打到他愿意。或者，我不介意帮他剪了。”

　　姜玖低垂着眼帘，嘴唇一张一合，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有病啊……”

　　这声音湮没在吹风机呼呼的声音中，被打乱、被掩盖，散在空中，让人听的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