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殇》妖梦铃

18、医师

　　最后的跪礼结束，裴暻煜心绪有些不稳，他在想小洛渊这会儿在做什么，不知道跟靳天梵待在一起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会不会在自己没看着的情况下摔到……
　　破风声响起，裴暻煜猛地回头，侧身躲开，几支羽箭扎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箭矢泛绿，淬了剧毒。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祭坛瞬间混乱了起来。
　　紧接着刺客真的出现了，数量还不少，一边是拖着台下的官员不让他们有救裴暻煜的机会，一边是集中人力对付裴暻煜。
　　江晚黎和彭瑞宇已经被冲散，他们跟面前的刺客纠缠着，根本没办法靠近他们的城主。
　　裴暻煜抽出剑挥出去，将靠近自己的刺客一剑封喉，同时羽箭又到了，他只能抬剑去挡。
　　不知道这些刺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不敢暴露太多自己的能力，自保得小心翼翼，都是差不多快伤到自己才躲开。
　　他看了一眼江晚黎他们那边的情况，可以看出他们很着急，但是敌人使用人海战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蓝色的身影，提着刀开始在祭坛上厮杀，将靠近裴暻煜的那些刺客全杀个干净。
　　台下阻挠百官的刺客也被杀了个干净，大臣们赶紧冲上来救城主。
　　蓝衣少年眉眼间带着凌厉，跟江晚黎和彭瑞宇联手将那些刺客屠杀殆尽，完全没给百官表现的机会。
　　这时，破风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羽箭是朝那蓝衣少年去的，裴暻煜心下一动，便抬脚往前。
　　少年正想抬刀将羽箭打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见那华服少年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用身体挡下了那支羽箭。
　　蓝衣少年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看见面前这人缓缓倒了下去。
　　“城主……”
　　“快找大夫……”
　　有人大喊，有人去扶伤员，现场乱成一片。
　　蓝衣少年挠了挠头，显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挡在自己面前，自己明明可以躲开。
　　“少主。”黎筌本来躲在暗处，这会看情况稳定了赶紧跑上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贺大人一定着急找我们。”
　　“嗯……行，不好让景珩等我们……”
　　“这位公子。”姑娘清灵的声音传过来“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公子今日救了我星渡城的城主，星渡城必有重谢。”
　　少年摸着下巴想了想，笑着说：“沈既白。”
　　“荨菰域少主沈既白？”江晚黎微微蹙眉，她本也负责接待荨菰域的来使，自然知道荨菰域少主的名讳，按理来说他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才对，而且还这么巧帮了他们？
　　然而沈既白却是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小心迷路到这儿来了，没曾想意外救了你们的城主啊！不过你们城主的剑术学得好像不怎么样，本少主建议你们需要多培养一些护卫。”
　　“……”江晚黎微微一笑“沈少主的提议晚黎记下了，既然沈少主已经到达星渡，请随晚黎前往沈少主在城主府的住处。”
　　沈既白将长刀收起，拿起把扇子挥了挥：“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请吧。”
　　“这边请。”
　　城主府内传来一阵骚动，靳天梵几人本来在院子里等着，靳天梵正抱着小洛渊观察那两个外来人员。
　　突然传来的骚动声惊扰了他们。
　　小洛渊回头看向靳天梵：“怎么了？”
　　靳天梵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干脆抱着小洛渊往外走，离开院子没一会发现彭瑞宇半扶半扛着裴暻煜回来，慌乱的人群大喊着叫大夫。
　　有血的味道。
　　小洛渊怔怔地看着彭瑞宇带着裴暻煜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不会认错那股味道，被裴暻煜捡回来之前他曾经跟这股腥甜的气味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那些身上散发着这股味道的人都死了……
　　小洛渊头脑一片空白。
　　靳天梵也着急，他没有时间留意小洛渊的异样，匆匆忙跟上去。
　　彭瑞宇将裴暻煜放到榻上，朝外面喊：“大夫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小洛渊从挣扎着从靳天梵身上下来，快步跑到榻边爬上了榻。
　　裴暻煜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胸口那一块扎着半支断箭。
　　“醒醒……”小洛渊轻轻推了推裴暻煜的胳膊，生怕弄疼他，不敢用力“哥哥，不要丢下我……”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他抓着裴暻煜袖子上的衣物，轻喊着他的名字，他的世界刹那间从暖春转变成寒冬。
　　“我可以救他。”
　　唰的一声，所有人看向声音的源头，是贺景珩，他看着众人：“在下习医术，可以救他。”
　　彭瑞宇：“你是谁？”
　　“先救人。”靳天梵走过去将小洛渊从榻上抱走“之后再说其他。”
　　小洛渊还想下去，靳天梵赶紧抓紧他，轻声哄着：“听话些，你哥哥需要救治。”
　　贺景珩走上前，月荷给他递了一个箱子过来。
　　箱子里放置了不少药材，贺景珩选择了其中一样，在手里化成术法导入裴暻煜身体里，他抬手将裴暻煜身上的断剑拔出。
　　“啊！”裴暻煜无意识的痛呼一声。
　　“哥唔……”小洛渊想喊自家哥哥，被靳天梵一把捂住了嘴，朝他摇摇头不让他打扰贺景珩行医。
　　裴暻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贺景珩手腕一转，白色的玄术从掌心渗出没入裴暻煜的身体里，那道箭伤也开始愈合，直到消失。
　　箭矢上淬了毒，贺景珩重新拿出解毒的草药，用术法熬炼成丹药后推进裴暻煜的经脉之中。
　　贺景珩收了手，一瞬间有些脱力，月荷赶紧扶他，他稳了稳身体，将箱子收起交给月荷保管：“不是什么重伤，已然无碍，休养两天便可。”
　　彭瑞宇朝他拱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贺景珩微微一笑：“医者仁心，这是我的责任，无须言谢。”
　　这时，安置完沈既白的江晚黎也赶回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匆匆赶来的大夫。
　　大夫看了看躺在榻上的裴暻煜，赶紧上前为其把脉，把完脉后说：“城主大人身体无碍，只是有些血亏，老夫这就为城主大人开些回血的补药。”
　　江晚黎的目光锁定在贺景珩身上。
　　贺景珩自然也发现了，朝她笑了笑：“姑娘可有话要说？”
　　“你是荨菰域的贺大人？”江晚黎突然问。
　　贺景珩点了点头。
　　“沈少主已经在别院安顿好，大人尽可放心。”江晚黎顿了顿“沈少主头先让我替他寻找贺大人，没想到贺大人竟然在此。”
　　贺景珩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彭瑞宇蹙眉，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来自荨菰域，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城主府？
　　江晚黎朝贺景珩见礼：“贺大人可要去寻沈少主？”
　　贺景珩自然是点头：“我与少主不小心走散，有劳姑娘费心了。”
　　“无碍。”
　　江晚黎带着贺景珩两人离开，余下的一众臣子又被彭瑞宇以城主需要静养为由全部赶走。
　　小洛渊得以从靳天梵手里挣脱，又爬回榻上，紧盯着躺在榻上那人。
　　靳天梵得了机会询问发生何事，好端端的一个秋祭为什么会受伤？
　　彭瑞宇将刺客一事告诉了他。
　　靳天梵皱眉，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时辰后，裴暻煜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小洛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小娃娃正跪坐在自己身边哭鼻子，他抬起手给小洛渊拭去眼角的泪珠：“吓到你了吧？”
　　小洛渊不肯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裴暻煜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有些意外：“还以为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
　　“算你运气好，荨菰域来了个能力尚可的医师。”靳天梵抱着胳膊“你可快把小渊给吓死了，可得好好哄哄。”
　　医师本来就少，医术本身并不好学，而且医师相对其他术法来说伤害性低，在这个乱世最容易受伤害，大多数人会选择练剑练刀甚至是其他，那些大夫能治病，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像贺景珩那样，在瞬息之内让病人伤口恢复如初，这一次裴暻煜确实运气好。
　　裴暻煜把小洛渊抱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轻拍他的后背：“别怕，哥哥不会有事的。”
　　小洛渊没有说话。
　　“这一次是哥哥不好。”裴暻煜轻声哄着他“不会再有下次了。”
　　小洛渊点了点头，点完头小洛渊伸手去抱紧他。
　　裴暻煜能感觉到小洛渊快速的心跳，他还在后怕，裴暻煜不间断地轻拍他的后背。
　　见他把人哄得差不多，靳天梵开始说正事：“那些刺客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沉垣宫那边想试探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他们。”裴暻煜一边安抚着小洛渊一边说“我之前一直在他们面前装得毫无能力，可是回到星渡城这两年，他们安插进来的人却所剩无几，自然会起疑心。”
　　那些刺客大约都只是试探，真正被派过来那个人一直躲在暗处，那人负责判断裴暻煜的真实情况，而后会回到沉垣宫报告回去给阮青梧。
　　“所以你故意被扎这一箭？”靳天梵皱眉“为的是让他们相信你得靠别人保护，还是那个手不提任人欺负的质子？”
　　裴暻煜点了点头。
　　靳天梵脸色寒下去：“简直胡闹。”那箭上可是有剧毒的，一不小这孩子连命都会搭进去。
　　“我没得选。”裴暻煜轻声道“师尊，我们都没得选。”
　　靳天梵自然知道他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什么，但这是他视若己出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靳天梵道“我离开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回来，万一……”
　　“没有万一。”裴暻煜开口打断了他“师尊答应过要助我，不能半途而悔。”
　　“我只是怕你出事。”
　　“我不会出事。”裴暻煜低下头，小洛渊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裴暻煜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他还在呢，我得保护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靳天梵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头看向一旁傻站着的彭瑞宇，想看看他是什么想法，结果彭瑞宇一动不动的，似乎还在状况外。
　　靳天梵：“……算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多谢师尊。”
　　靳天梵：“那些刺客留下活口没有？”
　　“有的。”彭瑞宇终于回了神回答问题“死了一部分自刎一部分，还剩下几个活口已经关进地牢。”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来。”靳天梵低声呢喃了一句，起身拽着彭瑞宇出门“走，随老夫去会会他们。”
　　“靳老，您慢些，我要摔倒啦……”彭瑞宇踉跄地喊着。
　　裴暻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小洛渊睡得并不安详，他拧着眉头表情也很严肃，可能是在做一个不怎么好的梦。
　　“小小年纪心事倒是不少。”裴暻煜抬手将他的眉心揉开。
　　不一会儿，江晚黎跑了回来，看到屋内只有裴暻煜两人有些意外，又看见小洛渊已经睡着，压低声音问：“都去哪了？”
　　裴暻煜：“你爹他们被瑞宇赶走，然后他又被师尊拽去了地牢。”
　　这样啊！
　　江晚黎点点，告诉裴暻煜一声荨菰域那几个人已经安置好便打算离开。
　　裴暻煜喊住了她，让她帮忙把小洛渊的头发解开，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他现在双手都抱着小洛渊不好动手。
　　江晚黎只好过来帮忙解头发，留意到小洛渊的眼睛，有些担心：“就这么睡着，醒了眼睛要肿的。”
　　裴暻煜皱了皱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肿？”
　　“嗯……”思考间，江晚黎已经将小洛渊的头发拆完，发饰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好像有一贴药敷个半刻钟便能消肿，小月应该知道，她之前跟我说过。”
　　“让她去准备。”
　　“好。”应下后江晚黎跑了出去。
　　裴暻煜动作轻柔地将小洛渊放下，想让他躺到榻上休息，意外发现他拽着自己的衣服拽得很紧，强硬把他手拿下来可能会把人弄醒，他没有犹豫把那段衣袍给切了，让他能继续拽着手里的衣袍休息。
　　从榻上下来，裴暻煜帮小洛渊把被子盖好，江晚黎也找完刘小月拿着药贴回来了。
　　裴暻煜换了一身新衣裳，等江晚黎回来让她帮忙守着小洛渊，药贴也得记得用，人醒之后要是要找他的话，派人到地牢去通知他一声，但是别把人带过去。
　　江晚黎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