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湘北】神奈川之夏》杜杜TA

4、三井寿

　　在宫城哽咽出声前，柒月退出了病房。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暗，柒月打车去了一趟野口综合医院，上午她从暮木前辈那里打听到了三井寿的病房号。

　　晚上七点，4楼408室三井寿的私人病房里，德男一伙正围在三井寿的病床前闲扯。
　　“对了，那个二年级的宫城昨天出车祸差点死了…”
　　德男说得漫不经心，三井寿却震惊地从床上坐起，一拳锤在病床的钢架上，痛得他嘶地一声直吸冷气，皱着眉问道：“什么？你说他怎么了？”
　　德男看着情绪激动的三井，一时有点懵：“他，他差点死了。”

　　差点？那就是还没有。
　　三井努力调整呼吸，用尽可能平稳又不屑一顾的语气问道：“现在呢，现在他怎么样？”
　　“听说抢救回来了，不过应该要在医院躺很久吧。”德男回道。
　　听完德男的回答，三井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紧拽床单的手指缓缓松开，整个人放松重新躺会床上，嘴硬道：“没死就好，他怎么可以死…”
　　他死了我该怎么给荷惠交代…

　　德男不知道三井跟良田以前的那些往事，简单地理解成三井对前两天那场架的不服，替三井愤愤不平道：“就是，要死也得是被我们揍死…”
　　只是话还没说完，三井寿一个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德男立刻噤了声，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同伴赶紧打圆场：“三井，刚才我们看见个人，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人？”三井转头问道。
　　“该怎么说呢，一个长得跟井伊荷惠同学一模一样的人…”男生自己也很疑惑，声音越说越小，“你还记得吗，就是高一跟你很要好的那个女生。”

　　“荷惠？”
　　刚刚心里还在念着的人，这会突然从同伴的嘴里听到，三井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吃惊之余，低垂的眼眸里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悲伤道：”说什么傻话呢，荷惠她、她已经不在了。”

　　看着三井难过的表情，大家心里也不好受，但刚才遇见的那位小姐确实很像井伊小姐，不对，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小三，他说的是真的，刚刚就在医院大厅，我们都看见了，那个女生跟荷惠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高一时你天天跟荷慧小姐在一起，我们不会认错的。”德男肯定地说道。

　　三井看着他们笃定的眼神，怎么看也不像在开玩笑。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事吗？虽然心头还在犹豫，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翻身下床，一瘸一拐地朝病房外跑去。

　　“喂，小三你注意伤口。”见他走得冲忙，德男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可是偌大的医院，哪里还有荷惠的影子。

　　医院外，车来车往的街道格外热闹，柒月坐在计程车的后排上，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发呆。
　　刚才如果不是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井寿的名字，柒月甚至无法相信病床上那个留着不良长发满脸阴郁的男生，会是姐姐常提起的阿寿。相比之下，宫城良田只是成熟了一些，三井寿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如果姐姐知道她笔下那个阳光大男孩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那她该有多难过啊。

　　晚上回到家，柒月依旧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这可急坏了家里的女佣，再次请来了老家主。
　　爷爷并没有催促柒月，他只是端着热茶坐在画架旁，陪她一起看着荷惠生前的画作。
　　良久，爷爷才开口说道：“你姐姐她啊，从小就喜欢篮球。”
　　爷孙俩看着这一屋子的画，大多数的画面都和篮球有关，甚至每张画署名旁边，也画了一颗篮球。
　　“可惜她的身体，别说打篮球了，连球队进球时她想一起欢呼都做不到”。
　　爷爷说着缓缓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空中那轮明月，晚风拂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荷惠现在在那边的世界，能够自由地打球，她应该很快乐吧。”说完爷爷话锋一转，话题落在柒月身上。
　　“柒月，今天你英国那边的小提琴老师打了电话过来。”
　　该来的始终逃不掉。
　　“老师他，有说什么吗？”柒月回道。
　　“他说你喜欢的那棵树开花了，可惜今年你不在。”
　　柒月明白，爷爷这是在提醒她回英国。
　　当初她想回国父母就极力反对，最终还是爷爷拍板同意；但这次回来是有时间限制的，一年以后，她就得回去。在此之前，她想要替姐姐完成她未完成的遗愿。

　　第二天是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早上洋平打电话来问柒月要不要去周边转转，因为要去见良田的缘故，柒月推掉了洋平的邀请。
　　等她赶到医院时，良田像是预感到她要来，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病房等她了。

　　“柒月酱，我这个样子真是抱歉啊，请随便坐。”见柒月进来，良田挤出一个笑容，跟她打招呼。
　　“宫城前辈，你今天好些了吗？”柒月将水果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
　　“已经好很多了，大概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吧。”良田注意到柒月手上的绘本，指着绘本问道：“这也是荷惠姐画的吗？”
　　“嗯，这是姐姐的绘本。”说着柒月把绘本打开递给良田道：“宫城前辈，我今天来是有一个请求，可以麻烦您高速我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吗？”

　　良田像接过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绘本，这些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画上的场景却恍如昨日。
　　他指着画面中的篮球场说道：“我和荷惠姐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篮球场。”
　　柒月顺着良田指尖看过去，那看起来像个街边的篮球场。

　　“那时候我刚从冲绳搬来这里，对周围都不太熟悉，因为不爱说话，跟同学相处也不是太顺利，闲下来我就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练球。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遇见了三井前辈。你看，就是这个。”
　　柒月看着右边那副画，画面上看起来还很瘦小的宫城持球，在他正对面作防守状的少年，看起来要高大不少。
　　姐姐还特地在空白处给两人标注了对话：
　　阿寿：“小学生？”
　　阿良：“我初一了。”
　　良田看着绘本上的对话也笑出声来，“没想到荷惠姐连这个都画出来了。”

　　“这是三井寿前辈吗？”柒月指着防守的少年问道。
　　“嗯，那时的三井前辈真的很阳光开朗。后来我经常在那个球场遇见三井前辈，每次他身边都跟着一个漂亮女生，那个女生就是荷惠姐。”说着说着，良田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右下角的宝矿力说道：“荷惠姐真的很温柔，每次我从三井前辈那里丢了球，她总是笑盈盈地在旁边鼓励我，还会为我们准备毛巾和运动饮料。”

　　“渐渐地我们熟络起来，我能看出来她很喜欢篮球，她对喜欢的篮球运动员如数家珍，她说的很多篮球战术我当时甚至没有听过，但就是这样热爱篮球的她，却几乎从来不和我们打球。”
　　“有一次周末，荷惠姐比三井前辈来得早，我看她盯着篮球的眼睛闪闪发光，就邀请她一起投篮，荷惠姐的投球命中率比我想象的还高；正当我们1 on 1时，晚到的三井前辈却一把抢过篮球，拉着荷惠姐下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三井前辈那样怒不可遏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荷惠姐心脏有问题。“说着良田低下头，自责道：”如果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带她打篮球的；可是上天好不公平，荷惠姐她明明那么喜欢篮球，可是她却无法感受带着球在场上飞奔的快乐。”

　　“对了，我以前听荷惠姐提起过你。”说着良田翻动手里的绘本，喃喃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天的画。”
　　“啊，找到了。”良田指着面前的一副海景图对柒月说道：“就是这张。”
　　柒月接过绘本，指尖轻轻抚摸那张图片。那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面上飘着几艘渔船，岸边是正在画画的姐姐和站在一旁观看的良田。

　　“那天是我哥哥的忌日，我原本只是去海边走走，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在海边写生的荷惠姐。”
　　“‘阿良，你也喜欢大海吗？我好喜欢大海，我妹妹住在海的那一边。’当时荷惠姐这样问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好在她想说的是你在英国，你那边也有大海。她说你去英国前你们约定好，想念对方的时候就去海边，世界上的大海是相通的，如果对着大海诉说思念的话，那么心意一定会传到对方身边。”
　　“那天荷惠姐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呢，说你是天才小提琴手，说你很懂事很听话，说你替她承受了太多压力。”

　　柒月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姐姐从小就查出心脏病，所以家族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自己身上。
　　柒月从记事起，就一直被教导学习小提琴，那时候她总是拉不好，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每次都是姐姐拿着糖果来安慰她，说都怪自己不争气。每次姐姐这样说，柒月就会强制自己止住哭声，她不想勾起姐姐的伤心事。

　　“没有的事，其实姐姐她才是一直保护我的那个人。”柒月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