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话》查一蘼

23、第 23 章

　　今天下班前的时间，仿佛没有了平时走动的活力，变得因为暮气沉沉而越走越慢。
　　陈怡在私聊的对话框里敲上了几个字：怎么还不下班啊…这也太煎熬了吧。
　　从电脑屏幕的边缘看到了方晓姗没变遮挡的头发，我转了一下脖子，发现她的脑袋丝毫没有移动的痕迹。
　　我回复：估计今晚的时间比现在更煎熬……
　　陈怡：不会吧，今晚吃饭就咱们仨。敞开着听晓姗姐吐槽而已。
　　我：听吐槽也得接的上话吧，万一接不住或者是接错了，那得抠多少座城堡！
　　陈怡：唉…赶紧的给我来个痛快吧。
　　一个小人躺在床上哭得泪流成河的表情包。
　　我苦笑了一下，回了一个用脑袋顶着墙壁生无可恋的小猫咪。
　　小群框因为有消息，被直接顶到最高位。点开，发现是陈怡发消息。
　　这家伙，居然发了一个‘肚子饿’的表情包，我真真真服了这货。
　　方晓姗：还没到下班的点。奶茶喝完了？用零食先垫着点呗。
　　陈怡：不能吃太多，万一今晚吃不下咋办……
　　我发了一个‘吃瓜看戏’的表情。
　　方晓姗：稍微垫一下总比饿肚子好。我刚刚提了假，要先回去办点事。等会饭点我们餐厅集合。
　　接着，她发出来完整的订座成功短信。
　　我：晓姗姐，你现在就走？
　　她没回复，直接站了起来，拎着小包就走了。电脑的风扇在她离开之后才回到了熄灭的静音状态。
　　陈怡伸着脖子看着方晓姗走远的身影。
　　估计消失不见了，她马上凑到我身边问：“你在茶水间听到了啥？”
　　我没理会。
　　等把客户消息处理好了，把键盘稍微推开一些，我才把脸转向她的方向：“真的想知道？”
　　陈怡点点头：“那是肯定的。”
　　我迟疑着说：“其实我有点担心，现在告诉你了，今晚在听到晓姗姐说的时候你的反应会不会不对劲……”
　　陈怡眯起眼睛盯着我：“今晚说的跟你听到的是同一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不多，也就百分之一百。”我用手指带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哟哟哟……”
　　没等陈怡说后面的话，我先抢着说：“我才刚听完回来没多久，晓姗姐就回到位置上说要请我们吃饭。你觉得这两件事关联性不大的可能性高么…骗谁呢。”
　　“那是……所以到底是什么事？”陈怡发挥着她不依不饶的性格特征。
　　我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她：“小小劝晓姗姐主动离职。”
　　陈怡瞪大着眼睛，直起身吸了一大口冷气：“这么猛？！”
　　她像是反应过来：“不对吧。考核期才刚过半，现在劝退是几个意思？而且，晓姗姐的周报什么的，傻子都看得出来绝对是优秀级…劝个什么鬼，小小是不是发神经啦……”
　　“如果是劝我或者是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是小小的锅。但是她明晃晃地劝着我们当中最优秀的方晓姗。而且，别忘了，我们是另有安排的。”我用手指轻轻弹一下陈怡的额头：“你想到的可能性我都转过一遍了，不成立。所以才纳闷怎么找的晓姗姐。”
　　“哦…那今晚听听晓姗姐怎么说咯，看看小小用什么借口劝的。”陈怡用扭屁股弄腰地把自己挪回到位置上：“如果说精准，那么借口就只有一个！”她突然名侦探柯南附体，平伸着左手，把食指伸得笔直，其余四指虚握成拳指向桌子的角落位置：“小孩太小。”说完她扭头看着我，双眼发亮地问：“怎么样，带感不？”
　　我右手支撑着额头，拇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停地点头。
　　老天，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刻爆发你的动漫魂啊……好想把桌子椅子全挪开假装不认识…还在上班呢……

　　到点下班，和陈怡紧赶慢赶地到了餐厅。服务员引领我们到达预定的桌前，方晓姗已经坐在那了。
　　“晓姗姐，这么早，事情都办完了吗？”陈怡一坐下，小嘴就开始哔哔叭叭。
　　我挨着陈怡坐下，给我们两的杯子满上水。
　　方晓姗的手肘都支撑在桌面，把手机举到自己的视平面，看着手指动静，估计是在回消息。
　　等我们都坐下，方晓姗把手机放下，反扣在桌面。她喝了一口水，说：“办得差不多了。其实就是我孩子入幼儿园的事。”她从桌子的角落揪出两本菜单抛给我们：“想吃什么随便看。”
　　陈怡拿着手机，打开了团购平台：“有没有什么团购券。咱们三的饭量都不大，点个套餐就行了。”
　　“套餐我点好了，就是平台上的三到四人套餐，你们看看有没有不吃的？”方晓姗急忙说，生怕说慢了陈怡会直接下单一个。
　　我凑到陈怡的手机上看了一眼：“都行。等吃完了再看其他的吧。”
　　这么点小事，放在以前，方晓姗可能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估计是今天孩子的事情把她的思路弄得一团糟吧。
　　桌面很是安静。
　　因为不用点菜，陈怡也把手机放了下来。菜单被丢到一边，服务员把点单纸夹好放在了方晓姗的手边。在我摸索着要不要拿起手机玩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闪亮了。
　　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我急忙把手机解锁并划到对应的软件。
　　是小小给我发了信息，上面写着“祝你们用餐愉快”。我点开表情包准备回复的时候，显示：对方已经撤回一条信息。
　　小小今天怎么了……

　　前菜中的凉拌菜被端上桌。
　　陈怡整理着筷子。方晓姗一筷子就把菜夹走了三分之一。她把菜放到碗里，并不急着吃，而是用筷子漫无目的地戳着。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眼睛在我和陈怡的脸上来回了几圈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小小今天来找我了……”
　　陈怡夹着菜，听到这话，没有直接把菜放进嘴巴里，而是丢到碗里：“小小找你啥事？”
　　方晓姗挤着并不好看的笑容：“你继续吃，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夹了一筷子凉菜，问：“怎么了？”
　　“她劝我主动离职，因为家里娃娃还太小了，需要我照顾，怕我后续跟不上进度……”方晓姗的语速，平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这是干嘛！搞歧视吗？！”陈怡突然把筷子‘啪’的一下搁到碟子上：“她怎么这样，好过分喔。这样哪个员工还敢在公司结婚生小孩！”
　　我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音。这家伙，戏可真多……不过还好有她，不然这顿饭都不知道要怎么吃下去……
　　方晓姗估计是没想到陈怡的反应这么大，直接被逗笑了：“你怎么了，是准备在公司里找对象结婚生小孩吗？”
　　“我这不是替晓姗姐打抱不平而已嘛。”陈怡嘴上说着，桌下给我绊了一脚。
　　我抬起头，接着话：“晓姗姐，这么奇怪又不合理的要求，你该不会答应了吧。”桌下，我用膝盖给陈怡顶了回去。
　　方晓姗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当然没有。我当场就回绝了。”
　　陈怡点着头，筷子伸向刚上的肉菜：“那就对了，奇奇怪怪的小小，奇奇怪怪的要求……那为什么今晚你找我们吃饭呀？”
　　方晓姗无所谓地说：“因为当时听着就来气了，想找个地方说说，刚好你们家里没准备晚饭，就一起呗。”她冷不防做了个鬼脸：“带孩子带久了也要给自己喘口气，不然很容易就变成黄面婆。”
　　“我还以为这是你答应了小小的散伙饭呢……”
　　方晓姗整个愣住了：“你的脑子啥构造，这么奇怪的想法都能有。”
　　“为啥不行……我还一直怀疑小小老是去小美那是因为她就是拉拉本拉呢。”陈怡的话题转移术真的是让人有一种脑子是道深坑，能不过就不过那种。
　　方晓姗捂着嘴巴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说：“你这个想法我觉得太借口了。我怀疑你是想在公司找对象结婚生小孩，但是嫌着小小碍眼，又不好意思明说的吐槽。”
　　听着她们的话，我差点就呛水了。小陈怡，害人终害己了吧。
　　“什、么、鬼！”陈怡直接定住了，双眼发直地看着方晓姗：“我的好姐姐，我还想着顺杆陪你吐槽小小几句的，结果这都啥了？！”她转头盯着我说：“中国好同事，说几句呗。”
　　“这菜真好吃。”为了不乱掺合，我决定选择性失聪。
　　“不过。”方晓姗突然把话题又绕回去：“小小开始找人单独劝退了，你们可都要当心点。我不讨厌竞争，但我讨厌不公平竞争。”
　　“他们人事部想在限期前，让我们各自同意主动走，好让她们不用确定人选，真过分。”陈怡的筷子用力插进肉丸里。
　　“而且这样还容易跟领导交代，哪个领导都不得罪。哼。”方晓姗罕见地附和着陈怡的话。
　　我继续默默吃着饭，听着她们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难道公司的决定真的这么儿戏吗？那可以直接留下方晓姗，她明面办事干活一把抓，暗里跟领导们关系不差，还要我们俩陪跑的做什么……
　　“思怡，又在想什么呢？”方晓姗直接点名了。
　　反正都是想不明白的事，不如试着掰开来讨论。我放下筷子：“我在想人事部耍什么花招。其实上周接到消息说要我们俩要排班到销售部学习去。但名单里没有晓姗姐……”我故意停了一下，观察着方晓姗的反应。
　　她的表情很是厌恶。
　　“结果到这周都还没有收到正式通知。反而是听到了晓姗姐你的这事……”我看了一眼陈怡，嘴形说着，我摆烂了。
　　陈怡张了张嘴，没声音。方晓姗接话了，声音里很是落寞：“这能有啥，看来是上周就想用这个理由把我劝走了……”
　　陈怡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说：“那现在，晓姗姐没答应，是不是我们就不用排班了！？”
　　“哈？！”我云里雾里。
　　“你想想，晓姗姐没离职，那应该是都要排班。但晓姗姐上次已经跟销售部弄得很不愉快了，就不方便单独排班。那她不方便单独排，又没离职，总不可能只逮着咱们磨吧，这样显得晓姗姐有什么特权一样。这么尴尬的当口，这事不就可以直接翻篇当不存在了嘛！”陈怡语速飞快，但没影响我们听懂她的话和理解。
　　我愣住了，不会吧。方晓姗用力一拍桌子：“对喔，这个可以。来，多吃点！”
　　我悄悄地点开小小的对话框，问：你们是不是暂时不考虑排班的事了？
　　小小马上回复：对。
　　……
　　还真的是……
　　这顿饭的氛围突然变得很轻松，甚至方晓姗和陈怡都加点了三个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