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暮色【同人】》陌祀寒

1、第 1 章

　　我从十七楼坠了下去。
　　风托着我的腰，衣衫被吹得凛凛得抖，总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我哥在拉着我，他不想让我就这样草率地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很奇怪，分明他才是那个草率的人，却让我觉得他在劝我别往下跳。
　　再次睁开眼睛，我是诧异的。
　　——我在家里，躺在我自己的床上。
　　身下一片湿漉，不用想也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我的家伙不仅没有从芳菲学院出来后的萎靡不振，反而精神得很。
　　就是颇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思。
　　我拎着一片湿灰溜溜地走出卧室门，原打算趁着谁也不知道偷偷把那些玩意儿洗了，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哟，大清早起来遛鸟呢？”
　　是我哥。
　　是活着的我哥。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哥了，除了那些叫人流连忘返的梦里，
　　除了那些失去了基本逻辑的梦，我一想到他就忍不住回忆起他被那群人活生生打死的模样，还有那两片带血的指甲盖。
　　不管这是不是梦，我都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希望我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哪怕最后和他并肩的不是我也无所谓。
　　可是我是真的对他上瘾，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赶不上昨夜的梦。
　　我尴尬地没有理他，直接一头钻进卫生间，突然想起来，我上次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好像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得像是上上辈子的事，失色得模糊了细节。
　　课上，英语老师还是对我们说：“可是在中国，同性恋还是不合适的吧。”
　　我没有理睬旁边女生的小声哼哼。
　　芳菲书院告诉我，的确是不合适的。
　　大概是我真的不太正常吧，我这辈子真的没有办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甚至连那双总是在暗处含着爱意注视着我的温柔眸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一次毫无顾忌地吻上去。
　　可是我还是艳羡和我哥在一起时的我，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含住心上人的唇。
　　放学后我去了纹身店，把我和我哥的纹身纹了回来。
　　那位曾经对我和我哥加油的女孩子纹的时候一脸惊讶地问我：“你不疼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还是疼的，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在脚腕上划过带血的痕，在那个新年的夜跌下楼去，就显得一点都不疼了。
　　纹完，那姑娘说：“你这纹身和之前有个帅哥选的不仅一个款，连纹的位置也一模一样的，你们帅哥都喜欢往脚腕上纹啊？”
　　“谁啊？跟我这么有缘。”我笑着，假装不在意地问。
　　“名字当然不能告诉你，保护客人隐私嘛。”那女孩俏皮道，“不过真是个大帅哥，帅到图灵都能为他起个床。就是一问，嘿，给对象纹的。啧，这年头单身的帅哥不多喽。”她说着还摇摇头。
　　我愣了一下，那会不会是我哥？
　　全身的血液都在为这个可能性而倒流。
　　我想，或许我很快会知道的。
　　因为去纹了个纹身，我回去晚了一点。我妈倒也没多问，只当我是和同学出去玩了。
　　到时我哥在饭桌上多看了我两眼。
　　很快，就到了我哥毕业聚会的日子。
　　我像上次一样把微醺的我哥从他朋友手上接过来。那朋友打趣着说：“你哥今天收了好几个小姑娘的情书呢，你大概快有嫂子了吧。”
　　我深深地看了我哥一眼：“我回去看看，替他挑个好点儿的。”
　　那朋友似乎被逗笑了：“哎，你都没见过人家姑娘怎么挑啊？”
　　“看文笔，看字，看信纸。”我说，“我打的车到了，先不聊了。”
　　我拽着我哥上了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步伐似乎有些僵硬。
　　一切都和上辈子——姑且这么叫吧——如出一辙，我哥回了房间还是先去洗漱，我也进去翻了他的包。
　　只是我没有再撕了那些情书，我知道我哥至少现在是喜欢我的，我撕了，他问了，一切就没有区别了。
　　那样我们还是会在假期偷偷出去约会，也还是会被强行送到芳菲书院。哪怕我还是喜欢我哥喜欢得几乎可以放弃一切，却再也不敢在这个错误的年纪讲述这段错误的感情。
　　那可是我哥。
　　我宁愿自己被折磨至死，也不希望他再被我牵连着毁了本该光明的一生。
　　他大概会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有一个成功的事业。如果非要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我不能也不该出现在他那个美满的人生规划里了。
　　不过我……无所谓的吧。
　　等到我哥湿漉漉地站到我身后，情书我已经看到第二封了。
　　“你不用看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她们。”他拿浴巾擦着头发，说。
　　我一愣，假装困惑地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你不喜欢？可是人家姑娘文笔还不错，挺有才华的。感情嘛，多处处不就有了。”
　　我笑得勉强。
　　真到了这一步，浑身的细胞颤栗着努力克制本能。我好想抱住他，然后求得一晌贪欢。
　　我哥沉了脸，看着却还是温柔。
　　我好像见过他这个表情……是在什么时候？
　　啊，是我当着他的面打电话说我被强.奸的时候。
　　这个脸色真的好难看啊，我决定在今年的生日愿望里面加上一条：路修远把这个表情移除他的脸谱。
　　我听见他似乎很平淡地说：“我前一阵子去了纹身店，纹了一个我在过去的日子里用刀刻过无数次的图案。”
　　我的心弦颤了一下，在叫嚣一个我期待了很久的答案。
　　“前两天那个店员对我说，有一个小帅哥在脚踝纹了一个跟我一样的纹身。我那时想，会是谁呢？”
　　他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脚腕。
　　我那天穿了八分裤，那片纹身就这样半隐在白袜下。
　　“你看，真相呼之欲出。”他说。
　　我垂下眸子，看着那只小小的纹身，曾经水果刀划出的血痕被埋没在那个新年的雪夜里，现在那里只有一块光滑的肌肤，和纹身青黑的印。
　　脑子好乱，我想的甚至都不是“他为什么要去纹纹身”，而是“他为什么有店员的联系方式”。
　　感觉要宕机。
　　我哥走近我：“如果你不愿意说，那这次就由我来好了。”他好像捏紧了他的浴巾，我没太看清。
　　“我爱你，路修漫……不论是上次那场悲剧里，还是这场开端中。”他自嘲笑笑，“是不是挺土的……可是对着你我真的只能说出这样千规一律的话了，甚至还没有那些小姑娘随手写的情诗好。”
　　“那些从上辈子就开始酝酿的情话，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这样子对着你讲出来。”
　　我咬着唇，抓着粉色信纸的手有点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不叫它掉下去：“可是还有芳菲书院。”
　　哪怕这个芳菲书院倒了，也还有千千万万个屹立着，利用着无知与愚昧，汲取着骨血与肉。
　　我哥在我眼里慢慢地镀上了一层红色，猩红的液体溅在他的侧脸，又从发际线蜿蜒下来。他在笑，哪怕那双眸子失了神采，上扬的嘴角也不曾坠下来。
　　那是我一度的梦魇。
　　芳菲学院的日子实在太过灰暗，以至于……我真的快失去信心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我哥，喜欢到连纹身都想留下，他是万里的天空里唯一的太阳。
　　“我们可以去规避那些，哪怕最后还是被送到芳菲学院，我们就一起顺着那个下水道逃跑，逃到属于我们的未来去。”
　　我听见我哥说。
　　我好像哭了，前尘似乎都在那一刻飘散如尘埃了。
　　好像这一次，真的会迎来我和我哥的good enging。